“陳大人，原來你今日帶着厚禮拜訪老夫，只是爲了一個小小的歌姬？陳大人身爲朝廷名官，身居要職，應該潔身自好，勤政愛民，這纔對得起皇上厚愛，不至於辜負了丞相期望！”他特意提到了柳承天。陳山伯和花魁海棠心的傳聞，他也略有耳聞。對陳山伯這個京兆尹的爲官，他還是有幾分瞭解。這個人做官還算清廉公正，站在丞相府的陣營裡，這幾年平步青雲，一直當上了京兆尹，可以說是柳承天的心腹之一。如果因爲作風問題而出了差錯，可就辜負了柳承天的栽培。
“陳大人原來也認識海棠心？”
說話的是萱月。她沒想到，今晚陳家人來拜訪秦國泰，竟然是爲了海棠心的戶紙而來。她知道朝廷有圈養官妓的制度，大批的歌姬名妓統一辦理了賣身契約，接受朝廷的管制。而身居高位的達官顯貴平時自然也少不了豐富多彩的私生活。官妓便被一批一批的送給了這些達官顯貴們，有的爲奴，有的爲婢，有的爲妾，或者純粹淪爲了彈曲賣唱的歌姬，總之大部分的官妓都成爲了達官顯貴們的私奴和財產。
海棠心便是秦府的私奴之一。只不過秦國泰在私生活方面極爲潔身愛好，加上年紀大了，不好女色，所以秦府大多數的官妓都被他打發了出門，讓她們各謀生路。只不過，這些官妓獲得了自由，卻並沒有獲得身份。她們不管走到哪裡，還是秦府的人，賣身契約也在秦府。
以陳山伯這個京兆尹的權勢和地位，要爲一個小小的官妓贖身入籍是一件很簡單不過的事情。只不過，贖身容易，入籍卻難。因爲要重新入籍，就需要原來的賣身契約。只有撕毀了賣身契約，才能擺脫奴隸的身份，翻身成爲身份自由的平民。
陳山伯有些警惕的看着萱月，道：“夜姑娘也聽說過海棠心？”
萱月淡淡一笑：“百花樓大名鼎鼎的花魁海棠心，豈止聽說過？而且我和她關係好很好，情同姐妹呢！”
陳山伯冷笑道：“情同姐妹？他心道我怎麼沒聽她說過？我可是她的親哥哥！你居然在這裡信口開河！”
萱月道：“不信的話，陳山伯可以回去問問海棠心就知道了！對了，我最近還聽她說起過自己的身世，聽說她幼年和家人失散了，最近又找到了家人，聽說她還有兩個兄弟在世呢。人生真是無常啊，親人骨肉分離實在悽慘。不過海棠心倒是比較幸運，她好歹也找到了自己的親人了。陳大人你說是不是啊？”
她說話的語氣，帶着一種模糊的意境，一語雙關。
陳山伯聽了大駭：“你……你說什麼？你怎麼知道這些事情？”
萱月道：“我和她情同姐妹，她什麼話都告訴我的！”
秦國泰也有些驚訝的看着她：“你怎麼會認識一個煙花女子？”
萱月淡淡一笑：“她雖然身在煙花之地，可是心卻善良，而且思念親人，是個難得的孝女。我看她有情有義，就和她熟絡了。”
秦國泰點點頭，讚許的道：“英雄莫問出處！只要是有情有義，就算是煙花女子也值得欽佩！”他說話的時候看着萱月，眼睛裡面有幾絲奇怪的光芒，好像是在說海棠心，卻又好像是在說萱月。顯然，他對萱月的感覺也是如此。英雄莫問出處。當初他排斥萱月，是因爲她魔族人的身份。可是後來瞭解了萱月，他很欣賞這個女孩爽快和敢愛敢恨的個性。
萱月道：“義父說的是！既然陳大人也認識海棠心，我看陳大人也是敬佩海棠心的情義和孝心，就請義父成全了陳大人吧！”
義父？
秦國泰聽到萱月這麼叫他。
他臉上難掩喜色，爽快的道：“好！陳山伯，明天老夫便把海棠心的賣身契送到你府上去！”
陳山伯大喜：“多謝侯爺！侯爺，天色不早了，我們也該告辭了。今日多謝侯爺款待，下官感激不盡。”
萱月道：“陳大人等等啊！”
陳山伯剛想要走，今晚的氣氛不對，秦國泰好不容易開口許了他海棠心的賣身契，他生怕有變，趕緊告辭離開。可是沒想到，卻被萱月叫住了。
“夜姑娘還有事嗎？”他有些不悅。自己堂堂一個京兆尹，可是你一個魔族妖女能叫住的？不過礙着秦國泰的面子，也不好發作。
萱月道：“昨天我去了冠雲樓，和陳老闆談到購買冠雲樓的事情，最後生意沒談攏，還鬧了一些不愉快。陳大人是陳老闆的兄長，又是京城的父母官，於公於私，這件事還請陳大人幫忙說和說和。”她當衆把這件事給提了出來。
陳山伯臉色一變，道：“這件事我做不了主！酒樓一直是我弟弟陳山達在經營，賣或者不賣，夜姑娘都應該去問他。”
萱月道：“他不就在你身邊嗎？”
“這……”陳山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當着秦國泰的面，他又不敢輕易得罪夜修羅，人家都說了，那是他的義女！
秦國泰有些不悅的道：“陳大人，你堂堂一個京兆府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吞吞吐吐了？既然你們雙方的矛盾是因爲賣酒樓的事情而起，今晚你弟弟和侄子又都在場，大家何不把話說明白了？就算生意做不成，也好化解誤會和矛盾。”
他這話，顯然是在偏幫萱月。他是在逼着陳山伯表態呢。
陳山伯硬着頭皮道：“侯爺，這件事下官實在無權干涉。山達，冠雲樓你是打算賣還是不賣？”他故意當面問起了陳山達。
陳山達趕緊道：“當然不賣！冠雲樓是我們祖傳的基業，絕對不會賣！”
陳山伯苦笑了笑，道：“侯爺！我看這件事下關無能爲力！”
秦國泰揮揮手，連話都不想說了。他沒想到，陳山伯兄弟竟然這麼不給他面子。他有些後悔剛纔爽快的答應給他海棠心的賣身契了！不過想想，既然人家都說了是祖業，不賣也是應該的，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萱月道：“陳大人。我明明聽海棠心說，你們打算賣掉冠雲樓。爲何我們提出要買，而且還願意給你們一個非常滿意的價格，你們就是不肯賣給我們呢？難道是因爲看不起我們嗎？”
秦國泰算是聽出來了！原來陳家人是不肯賣給萱月和曹昊天。肯定是因爲這兩人的身份，一個是前太子妃，一個是曹尚書的兒子，都是和丞相敵對的人，酒樓自然不肯賣給他們了。秦國泰雖然明白了，卻也有些不高興。剛纔怎麼說的？不是說祖業絕對不賣嗎？這豈不是連老夫也一起糊弄了？
陳山伯趕緊道：“絕對沒有的事！絕對沒有這回事！”他心裡恨透了萱月，這明明是無中生有，胡說八道啊！
萱月笑道：“怎麼會沒有呢？是海棠心親口跟我說的啊！我和她情同姐妹，她可不會騙我！她不止跟我說了陳家要賣酒樓的事情，還跟我說了很多其他事情呢！她說有一個京城的大官，每天借她的香閨和情人幽會……”
“噗！”
陳山伯剛喝下去的酒，一口全噴了出來！
秦國泰道：“陳大人怎麼了？”
陳山伯道：“沒什麼！沒什麼！只是，酒太烈，嗆到了！”
萱月道：“陳大人慢慢喝，不着急。海棠心還跟我說了很多話呢，我可以慢慢說，仔仔細細的說。不過我估計侯爺和陳大人不會對這種芝麻綠豆的風月之事感興趣，大人說是不是？”
陳山伯臉色慘白如紙張，忙不迭的點頭：“是！是！還是不要讓這種污穢之事髒了侯爺的耳朵！”
萱月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嘛！只不過陳大人不相信我和海棠心是情同姐妹，也不相信海棠心親口告訴我，你們陳家打算賣酒樓的事情……”
“相信！相信！”陳山伯現在哪裡還敢說不？
他心中驚恐萬分！
他和柳承天八姨娘偷偷幽會的事情，就連他的弟弟和侄兒都不知情，除了海棠心之外，絕對沒有第四個人知道。可是沒想到，這個夜修羅竟然知道，而且還在這種場合，旁敲側擊的說了出來。他不知道這個妖女到底知道多少，可是他相信，她知道的絕對不少。
萱月道：“那酒樓到底是賣，還是不賣呢？陳大人倒是給一句話，其實只是一筆你情我願的生意，你們打算賣酒樓，我剛好想要買下，我相信就算是丞相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何況丞相日理萬機，可不會過問這種小事。而且，我可以給陳大人一個很有誠意的價格，絕對比所有人出的價格都要高。”
“你這個妖女胡說什麼，我陳傢什麼時候說了要賣酒樓？你少在這裡妖言惑衆！”陳山達忍不住了，破口大罵！
萱月道：“陳大人，你到底怎麼說？”她壓根沒將陳山達放在眼裡。
秦國泰也不高興了，問道：“陳山伯，你們家的酒樓到底是打算賣還是不打算賣？”
陳山伯趕緊道：“賣！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