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子卿一向以戚子煜馬首是瞻,此刻見狀便也燙了一筷子雪花肉上來,就着燈看了看之後說道:“燙老了,誰要吃?”
“我我我!”話音剛落旁邊的邢小薇已經高高舉起碗來。
戚子卿筷子一鬆,肉就穩穩掉她碗裡了。
邢炙笑望着他們搖頭,一轉眼見蘇慎慈托腮看戲似的看着戚子煜,隨即伸手把她臉掰過來,夾了些蔬菜給她:“手指頭上這兩天不是都長倒刺了?多吃些蔬菜。”
程敏之燕南邢爍他們仨兒兩眼碌碌看到這裡,皆已忍無可忍地齊聲敲起碗來:“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能不能哪裡來的回哪去?!咱們根本都不是一個圈兒的,沒事兒過來湊什麼熱鬧呢!”
就連不住地燙菜給戚繚繚吃的子湛都覺他們礙眼得很:“煩死了都!——來,小姑姑你多吃點!……”
……
戚繚繚最後是抱着肚子出來的。
月光下燕棠正負手跟蘇沛英漫步交談,同行的還有蕭珩。
她順勢在石頭上坐下來,然後悶聲打了個飽嗝,托腮看着他們仨。
燕棠的英武,蘇沛英的儒雅,蕭珩的倜儻,不管放在哪裡都是奪目的存在。
從前燕棠說她涼薄,她承認是有些,出來這麼久,幾乎沒有想過傢什麼的。
但是蘇沛英來了之後,反倒生出許多感慨來。
尤其眼前這幕,令她回想起從前他們在泰康坊裡呼朋喝友不分日夜地串門。
哪怕是後來蕭珩的出現引起了一些波瀾,但氛圍仍然算是極好的。
那樣溫暖的場景,在荒涼的北地裡回想起來,就顯得加倍溫暖了。
燕棠回首的時候看到她坐在石頭上發呆,便招手道:“繚繚過來。”
她撐着肚子裡站起來,到了他們跟前:“你們吃好了嗎?在說什麼?”
“沛英快回去了,我們閒聊了會兒。”
戚繚繚看向蘇沛英:“沛大哥沒那麼快回京吧?”
“快了,最多三五日。”
“那阿慈呢?”她還挺關心蘇慎慈跟邢炙的。
蘇沛英默了下:“還是回去吧,戰事要緊。該說的阿炙都已經跟我說過了,我們等你們早日凱旋。”
戚繚繚點點頭。
這是很理性的做法了,雖然說相守的日子太短暫,但是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何況這短暫的重逢又離別,也是爲了日後更爲長久的相守。
就地聊了幾句,正好程淮之他們也出來了,幾個人約着去月下遛馬,便就散了,只有燕棠留下來。
戚繚繚說:“你要是想去,可以去,不用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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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棠牽住她:“回去吧,他們有他們的話要聊。我們也有我們的事情要做。”
“不,今天不做。”戚繚繚搖頭,“我吃太飽了,呆會兒肚子會爆。”
燕棠忽地望着她笑起來。
“笑什麼?”
“我沒說做什麼。你想哪兒去了?”
……
燕棠真的是那個意思嗎?真的有那麼純潔嗎?
戚繚繚信他才叫有鬼。
不過這一夜確實啥也沒幹,呼呼睡了。
翌日也醒得早,睜眼時外面天還沒亮。
她歪在燕棠懷裡,捉着他手指頭摩挲掌心的繭子。
燕棠跟她同時醒的,此刻窗外萬籟俱靜,他也很享受這片刻的安寧,擁着她任她擺弄。
戚繚繚看他睡意全無,便說道:“沛大哥他們要回京了,徐夫人她們這些女眷也該退到清水營去了吧?”
燕棠唔了一聲,擡手枕在腦後,思索道:“是該安排了。
“這次行軍時間會有點長,讓她們留到跟沛英他們一道走吧。正好路上也有藍將軍照應,省得再安排將領出來護送了。”
他吻她額角:“怎麼忽然操心起這個?”
昨晚上幫她洗頭沐浴的時候他都忍住了沒碰她,他真是佩服自己。但現在他已經有些忍不住了,哪天不抱着她溫習溫習,總讓人覺得有些什麼事情沒做。
戚繚繚揚了揚眉頭,沒有吭聲。
她覺得徐夫人去見安達不是偶然,更甚至她很可能是故意的。
她看出來她盯上了她,去見安達,不過是爲間接向她表明自己的立場——她的目的不過是爲了找人而已。
目前看來,這個說法的確靠譜,但是在沒有得到證實之前,她並不想讓她留在營中,因爲實在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變故。
說句不好聽的,萬一她真的是什麼別有用心的奸細呢?這種事總是寧可多加小心。
……
蘇沛英回京的日子定了下來,時間就過得飛快了。
夜裡他準備收拾行裝的時候,也問蕭珩:“王爺可有什麼話需要帶給皇上的麼?”
蕭珩揚脣:“哪那麼多話說?又不是小孩子了。”
蘇沛英微笑了下,倒也沒說什麼。反正離打完也不遠了。
出征這麼多天,蕭珩也漸漸習慣了這破日子。人大約都是如此,沒辦法改變的時候就選擇接受。
其實一旦接受了的話,好像也沒有什麼不能忍的。雖然說吃沒口好吃的,穿沒身好穿的,但看着一營裡幾十萬光棍心裡舒坦啊。
當然了,如果燕棠不在眼前晃的話。
蘇慎慈因爲要分別,這兩日自然也是被邢炙拉着不肯撒手了。
山坡下小樹林裡,他拉着她手說:“別胡思亂想,不寫信只是不想讓你瞎擔心。”
蘇慎慈抿嘴靠在樹幹上:“不寫我才擔心呢。誰知道你是不是耍我?”
邢炙笑起來,眼眶紅紅地捏她的臉。
那觸感落在指上,竟有驚人的誘惑力。
他斂去笑容,神色變得深凝。
“阿慈。”
蘇慎慈擡頭。
面前的他筆直站着,眼波里有波漾涌動。
征戰中的他比起素日衿貴的他看上去更顯可靠沉穩,蘇慎慈一顆心不覺化軟。
她揚首望着他利落的薄脣,兩頰忽然浮起緋紅,雙手扶住他胳膊,踮腳上前親了一下在他脣上。
“阿慈!”
邢炙已然無法剋制,伸手將她攬入懷裡,低頭將她吻住。
天知道這些日子他有多少次想要這樣抱着她,吻上她。
可仗沒打完,終究又不知道將來能不能完完整整地回去實現諾言。
也許情意是忍不住的,所以任憑它氾濫了,但是行爲他卻得剋制,不能讓萬一將來等不到他回去的她,心虛地面對自己將來的丈夫。
但是她的這一吻,卻像是最尖銳的利箭,一下把他的心防捅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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