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雋長的手,手指莫名微顫!
緊接着,動作利落地將那塊還附着泥土的黑布解開來--
露出一個透明的塑膠盒子,塑膠盒子緊緊密封住了。
盒子裡裝滿淡藍色、有些發渾的液體。
液體裡面,似是裹着什麼?
他就着車燈的光線,將盒子拿到明亮的地方,定睛一瞧--
噝!
一口冷氣直怵心底!
他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瞳孔裡滿是震驚!
即便是在渾濁淡藍的液體包裹下,仍是一眼就能分辨出——
盒子裡裝着的……是一雙手!
一雙皮膚白丨皙的女人手!
不,正確的說,是一雙被砍斷的殘肢!
一雙……不知被浸泡了多少年的殘肢!
那雙手……
指節纖細,修長,是極其適合彈鋼琴的手……
因爲有那些液體浸染着,所以纔沒有腐爛!
而那手……依舊漂亮如昔。
言天錦沒想到,唐天澤要他挖出來的,竟然是這等毛骨悚然的東西!
忽然——
一個驚悚的意識蹦出他的腦海!
他不可置信地再湊近光源處,再看清楚……
這手……
“噝……”言天錦倒吸一口冷氣!
陰鷙的瞳孔迸發出駭人的光芒!
陰霾的臉上,是比死還駭人的神情!
手機鈴又響了。
他手指扣緊那盒殘肢,剛接通電話,便傳來唐天澤猖狂的嗓音——
“算算時間,你也應該挖出來了吧?言二少,看到這盒東西有什麼感觸啊?怎麼,我猜那東西保存得還不錯吧?皮膚有沒有腐爛啊?你該不會以爲那是玩具手吧?哈哈哈……”
言天錦微眯了眯雙眼,拂過一絲冷光!“唐天澤,我沒時間陪你玩變丨態遊戲!”
“變丨態?”唐天澤大聲嗤笑,那蒼渾的聲音裡,透着瘮人的戾氣,“變丨態嗎?只不過是一雙廢掉的手而已!一雙被泡在福爾馬林裡超過二十年的斷肢而已!這就叫變丨態了嗎?哈哈哈……”
緊接着,唐天澤又再手機那頭狂笑起來,笑得令人不寒而慄!
笑了好長一段時間,他才又繼續吼道:“言天錦,當年是誰親手送我上這條不歸路的?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忽而,言天錦沉默了。
夜空下,陰森的樹林裡,劃過一縷一縷的陰風!似是鬼哭狼嗥般懾人!
只是他那雙沾滿泥土的大手,微微震顫着!
超過二十年的往事,一幕一幕劃過言天錦的心頭。
他凌厲的面孔上,閃過尖刀般的鋒芒!
咬着牙,他狹長的眸掃過冷空,儘可能使自己冷靜下來,沉着嗓音道:“唐天澤,東西我挖出來了,你要報仇儘管衝我來,也請你記住你的承諾!”
“承諾?”唐天澤的聲音頓時尖銳起來,刻薄地譏諷,“哈哈,我差點忘了,你言二少此行的目的,全是因爲你害怕我傷害你愛的人……哧,你愛的人?你這個冷血夜魔懂愛嗎?當年菲兒葬身火海時,我怎麼沒見你失控過一秒鐘?可時隔十二年,言天錦,你居然爲了那個姓葉的女人,肯放下丨身段,三更半夜跑來這鬼樹林裡挖屍手!嘖嘖嘖,今兒個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
一提姓葉的女人,言天錦心口一緊!
他以爲這一週來,對身在S市的夢小雅不聞不問,就可以降低唐天澤的警惕,卻還是無可避免地被這個狂徒找到了他的弱點!
該死!
“唐天澤!人的忍耐度都是有限的,你特麼不要得寸進尺!”
“怎麼!被我戳中痛處了?”唐天澤陰測測地笑了起來,“忽然很好奇呢,那個姓葉的女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能令你言二少瞬間散失所有的冷靜?”
“……”言天錦眉峰一凜,脣邊似是淬着噬人的寒意!
唐天澤繼續囂張大笑,每一句都透着毛骨悚然的陰沉之氣:“默認了?還真是佩服你啊,一邊娶菲兒,一邊又和另外一個女人恩愛,可謂是左右逢源、風丨流快活、坐享齊人之福呢……我還真他媽嫉妒了,哈哈哈……”
聽到這裡,言天錦眸光冰冷!
“嫉妒?”他冷嗤,“這麼說,今晚你純粹是玩我了?!”
語句自他削薄的脣裡吐露出來,一字一頓,寸寸冷冽!
雖然早就料到唐天澤不見得會守信用,但爲了歡兒和一雙兒子,他甘願一試!
只不過,他還是低估了這個囚徒的瘋狂!
“哈哈哈……玩你又怎樣?”浮誇的笑音落下,唐天澤瞬即狂怒,“你以爲你挖出一雙屍手,就可以保住你所謂愛的人嗎?言天錦,別妄想!你沒這個資格跟我談承諾!
這雙手,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你該謝謝我,謝我替你保存了這麼多年!!我要你挖出來,就是幫你回憶從前,從你當年冤枉我的那一刻開始,我唐天澤就發誓,這輩子你我不共戴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唐天澤幾乎是咆哮着吼出來的!‘冤枉’二字,讓他多年來幾近癲狂。
“……”言天錦眸光一眯,迸發出危險的光芒,指節猛然一緊,強忍住摔碎手機的衝動,沉吸一口冷氣,渾身散發出瘮人的寒意,“很好!看來十二年的牢獄生涯並沒能成功改造你!既然如此,我也無話好說!!不過我警告你,膽敢動他們一根汗毛,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言天錦咬牙切齒的語句裡,是令人不寒而慄的威脅!
“儘管威脅吧!言天錦,你越是害怕我就越是興奮!哈哈哈……”唐天澤的笑聲裡藏着噬血的冷意,末了,他打住笑聲,陰冷哼道,“今晚這個遊戲,到此爲止!這雙手,我埋了二十多年,現在,就留給你好好保存吧,也給你個機會做做‘孝子’!!你只要記得,你欠我的,我會要你雙手奉還!!哈哈哈……”
啪嗒,電話在唐天澤猖獗的笑聲中掛斷!
緊接着,砰咚一聲!
那裝着屍手的盒子應聲被狠狠砸在了無名墓碑上!
“混賬!!”
言天錦怒吼的咆哮聲劃破樹林的夜空,他深邃的眸,怒不可遏地瞪視着躺在泥地裡的盒子……
它沒有碎。
只是被磕扁了一角。
裡面的淡藍色液體在劇烈的震動下,盪漾着波紋。
那雙被封浸的手,依舊安安靜靜地躺在盒子裡面……
他怎麼都沒想到,唐天澤居然將這雙手偷偷埋藏了這麼多年!
他又怎會不知,這手--
是來自於那個生他的母親!
腦海瞬間浮現當年母親于慧潔雙手舉起尖刀刺向他的那一幕……
就是這雙手,曾經拿刀子狠狠刺過他!
如今,卻這般安靜地躺在他的面前,深深刺灼着他的眼睛!
猛然,他的心被狠狠抽疼了。
盯着盒子裡那雙指節修長秀氣,卻又令人膽顫心驚的手,言天錦痛楚地閉上眼睛,想起當年母親手指拂過鋼琴的景象,他幾近嘶嚎--
“爲什麼!爲什麼你還要來打擾我的人生?爲什麼你就是不肯徹底消失在我的生命裡?爲什麼……”
他緊鎖着眉心,沙啞的嗓音裡,是濃郁的化解不開的仇恨與糾結……
沒人能明白,這雙手對於他來說,經歷過怎樣可怕的一個童年。
時隔多年,爲什麼偏偏還要出現?
將他深藏的傷口再次狠狠撕開?!
忽然——
暗沉的天幕下,陰沉的樹林裡,似是竄出幾道‘鬼火’,不着痕跡地劃過猙獰,一閃而逝!
言天錦神經反射性一緊!
一雙鷹隼的眸子掠過火光!
靜靜凝視不遠處,黑暗叢林裡閃過的‘鬼火’,越來越多了……
陡然,‘嗷——’一聲,突如其來的動物嚎叫聲劃破冷空!
他眸子一凜!
糟糕!那是惡狼的嚎叫!
而隱匿在叢林中的那些‘鬼火’即刻泛起恐怖的熒光綠,那是惡狼的眼睛,在黑暗中此起彼伏,離他越來越近……
一時間,危機四伏!
緊接着,‘嗷嗷嗷……’
狼羣嚎叫隨之而起,長嘯驚駭!
步步逼近言天錦,似是逮到獵物般,迸發出幾近兇殘!
“該死!”他低咒一聲!
沒時間多慮,屏住呼吸,腳步儘可能地往後挪動,小心翼翼,以免驚擾那些狼羣。
正當他準備轉身往車裡走時,‘鈴鈴鈴’手機又再響起!
這一聲響,無疑是迅速驚擾了狼羣!
鈴聲像是啓動戰爭的號角那般,‘嗷——’狼羣大嘯一聲,隨即窮兇極惡地朝言天錦的方向猛撲過去……
他迅速退到車旁,手機鈴聲還在作肆!
而那些狼羣彷彿越聽鈴聲越是兇殘那般,張開尖銳的獠牙,閃着兇殘的目光。
言天錦緊急之下瞥過屏幕上的來電顯示。
唐天澤三個字彷彿在跟他叫囂。
他猛然意識到,這些狼羣看來也是唐天澤設的陷阱!
他立馬關機。
不給唐天澤再撥打他的電話,挑釁這些狼羣的機會!
嗷——
眼看兩隻龐大矯捷的惡狼就要撲上他——
他猛然一個迴旋,閃過惡狼的撲咬,旋即擰開車門,將惡狼擋了回去,而他也迅速鑽入車裡,用力甩上門,將那些狼羣擋在了車門之外。
正當他準備啓動車子之際,眼角餘光一瞥——
那無名墓碑下,已被挖出一個深坑的泥土裡,幾隻惡狼已經開始撕咬起那個被他砸掉的盒子了。
接着,越來越多的狼只加入了撕咬盒子的行列。
只剩下幾隻爲首的戰狼與他對峙而立,張着獠牙隨時準備廝打。
他眼睜睜看着盒子不斷被狼羣撕咬、踩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