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闌珊不懂其推辭之意,忙笑道:“不過就是一句話,不妨事的。”若是說她不清楚那人的事情,到顯得刻意了,所以天闌珊乾脆也就不解釋了。皇帝要傷的人,哪裡是她能阻擋得了的,好在撿了那麼一條命回來不是嗎?
“是我失言了,殿下內院請。”玉月蛾臉色微微泛青,不知是被她給氣的還是其他,請了天闌珊去內院。
何健康朝天闌珊笑道:“殿下,此處乃是外室,唯有通過考驗之人方能入內,如今能得月蛾的首肯,殿下可不簡單吶。”
天闌珊自己都莫名其妙,她望向文淵公子,一頭霧水:“我……我沒做什麼呀,這就通過了?”
玉月蛾臉色一沉,只覺得這學海閣的臉都被她給打了,語氣染上了向分嘲諷:“你以爲這外室的關是這般好過的?若非你是公主殿下,上頭特意吩咐你也討不着這好!”
天闌珊怔了怔,又笑了,頗有云開見月之態:“原來託了皇上的福啊,那我不客氣啦。”
玉月蛾本是想羞辱她,可是如今卻似一根針扎進了棉花裡,不癢不痛,頓時氣得她扭曲一張花容月有貌般的俏臉。
天闌珊瞧着這簡潔文雅的外室,外室的亭角落外值有數株梅花,梅花已經在雪中開了許多,如今風微微揚起來,和着陽光將整個學海涯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梅香。
何健康捂脣微咳了兩聲,抱着暖手的湯婆子朝天闌珊笑道:“殿下,請。”
天色甚好,正午正是暖陽高照時,有被陽光暖化掉的雪水從屋檐上、樹梢上落下來,發現嘀嘀嗒嗒的聲音,天闌珊跟着何健康走進去,玉月蛾瞅着天闌珊的背影,暗自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天闌珊走入這學海崖的內部,總覺得這內部的一切像極了那精雕細刻的美玉,精緻的房樑上紋着梅花的紋路,在屋外長廊的角落種着些竹子,竹子將這屋外與屋院子隔開來,長廊上擺着些蘭花,天闌珊也看不出來是個什麼品種,只是跟着瞎看,而且蘭藥並不開在冬季,所以也只有一些葉子,天闌珊就更加認不出來了。
她常年呆在齊英山中,偏齊英中就是少見蘭花,若是換個別的什麼山中的花花草草,她自是認識。
玉月蛾走在天闌珊的身旁,瞧着她這一副劉大姥姥進大觀園沒見過世面的樣兒,笑得陰陽怪氣:“呵,殿下怕是不認得吧?此花根系粗大,葉片排列齊整,寬闊呈帶形……”
“我也看不出來寬不寬,你還是直接告訴我這是什麼草吧。”天闌珊湊近一盆花瞧了瞧,這也不能算花,畢竟也沒長個花出來,還擺在外頭,如今凍得也是奄奄一息的,天闌珊完全不知道這大冬天的,什麼花兒還能這麼凍着,以前在縹緲鋒的時候,那裡一到冬天也是大雪紛飛的,除了白色就是那幾株梅花點綴出來的紅色,連片綠都少見。
“回殿下,此乃君子蘭中的一種,名作大花君子蘭,原生是南部,金陵爲南北交界之處,所以也得文人墨客所愛
,只是不知今日此花爲什麼會擺在這長廊外頭,這花受不得太低的溫度。”柳賢臺瞧着這盆君子蘭,只覺得凍壞了就可惜了。
天闌珊一把將那花抱了起來,朝他笑道:“凍不得那就抱進屋子裡去吧,說不定換個它適合的環境可以活得更好呀。”
那花盆上面盡是泥,天闌珊一時沒有在意,所以沾了滿身的泥濘,玉月蛾只淡掃了她的一眼,扯了帕子輕笑道:“殿下良善,倒顯得這將花置於外面的有德行有缺了。”
“讀書人也缺德行嗎?”天闌珊捧着花,有些不解。
玉月蛾再次完敗,憤憤的瞪了天闌珊一眼,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意味深長的笑道:“這學海宴就要開始了,殿下可不要丟了這容和公主這個名頭的臉纔是,畢竟當年的容和公主,可是三歲能詩五歲能畫七歲便敢與獨孤老將軍練兵的風雲人物。”她將風雲人物幾個字咬得特別重,天闌珊甚至覺得,她是不是在等着看她的笑話了。
天闌珊滿眼冒金星,抱着手裡的花盆歡喜道:“當真嗎?以前的我當真如此厲害?”
“我豈敢欺瞞殿下,殿下請吧。”她垂眸輕笑,掃了眼坐在輪椅中的文淵公子,文淵公子並不說話,他坐在輪椅裡,只怔怔的瞧着天闌珊手裡的那株蘭花,神色似乎有些反常。
“你先請。”天闌珊的禮貌在別人看來,這就是不識禮數,只是如今這種情況,玉月蛾也不傻,若是走在公主殿下的前頭,那她豈不是就犯了大不敬之罪了,當即道:“殿下金枝玉葉,新月怎敢奪步,殿下請。”
天闌珊只得抱了她的花盆往前走,走了兩步,回頭望向那文淵公子:“文淵先生,你說,相爺喜不喜歡蘭花啊?以前在院子裡的時候,我曾經看見整個院子的紫微花呢,相爺最後喜的,莫不是紫微花?”
文淵的視線終於公了公,凝着她盆中的花,淡道:“以前,或許喜歡,如今不知。”
“哦。”天闌珊跟着玉月蛾去了後院,後院其實就是一個巨大的大殿一樣的院子,並沒有樓層,但是修得很高大,那些人皆是衣着有體相貌堂堂,就算不是那玉面小生,那也是有幾分相爺的儒雅文和之氣的,那些正在酒飲對詩的人見天闌珊來了,紛紛起身。
坐於主殿的,是翰林院的大學士,天闌珊不曾見過他,只是覺得,他的模樣清秀,瞧着更像是一個初初長大成人的少年一般,只是舉手投足之間,都透着幾分書香世家的氣息。
“殿下何故抱花而來?”大學士瞧着她衣衫髒兮兮的抱着一個花盆走了進來,雖是意料之外,卻也是情理之中。
天闌珊看了看四周,挑了一個顯眼的位置,將花盆乾脆就擺在了左右兩個主位的中間那個桌子上,用衣袖子擦了擦衣服,朝這大學士笑道:“這個花不適合放在外面,所以我就抱回來了。放在這裡,不會礙事吧?要是礙事我就換個地方。”
“君子蘭,君子之德,殿下之德,可與君子同爲一
流。此花放在這裡,甚好。”大學士文縐縐的說着話,天闌珊側頭想了想,半天沒明白:“啊,放着好就好,你們這是在玩什麼?”
其實這裡的人都坐成了一個大圈兒,外室在人多些,內室的人不過這麼十來個,天闌珊坐在主位上,瞧着這些人桌子上的吃食,覺得自己肚子好像有些餓了。
“若是誰對詩對贏了,便可取走對方桌前一碗食,這些膳食都是專門請了碧玉茶莊的少小小姐所做,殿下可嚐嚐。”大學士瞧着天闌珊這快流下來的口水,忍不住笑了。
天闌珊真的就嚐了一口,她嚐了一口紅燒肉發,整個人都舒坦了!就是這個味道好,真好吃。
“碧玉茶莊的小小姐?是哪位啊?我可曾認識?”改日一定要見見那位小小姐纔好,這樣的美食,還好如今遇見了,要不然,豈非白活一場了?
“也就大學士能出出美男計罷了,若是我等出面,怕是那雲碧玉姑娘是連見都不願一見的。”在坐的有人開始笑,其餘的人也跟着附和,天闌珊擡頭,望向坐在輪椅裡的文淵公子,皺着眉瞧着他,暗中扯了扯他的衣袍。
並不是她一定要贏啊,她是衝着這些吃的來的:“若是贏了,可能打包帶走?我想給相爺帶些回去嚐嚐。”
反正她也要去看看糖人爺爺發,所以到時候能給糖人爺爺嚐嚐也是好的。
“自然是可以的,殿下若是能贏了我等,這些難得的膳食,全憑殿下處置。”他瞧着天闌珊那桌子上吃空了的一隻碗笑了,早聞公主殿下喜美食,如今看來,所言不虛。
“好好好,那……那開始吧。”天闌珊連連拍手,彷彿已經看見美食在向她招手了。
“那便以花爲題,咱們只念自己所作的詩,如何?”大學士瞧着衆人,他跪坐在塌塌米上,瞧着這幾人,眼底染着笑意,在得了他們的認可之後便道:“那我先來,雨打桃花雷霆炸。”
天闌珊瞬間回神,她下意識接道:“驚醒春閨夢裡人。”這樣的詩真不是她作的,是她那個平日裡喜歡化點小妝吟個小詩的二師兄所作,天闌珊念出來時玉月蛾有些差異的瞧着她,彷彿是不敢相信她竟也會念詩,這怎麼可能!
“微風拂柳絮如雪,還請殿下再接一句。”玉月蛾擡頭挺胸,瞧着天闌珊帶着向分咄咄逼人的架勢,天闌珊暗中扯了扯文淵先生,文淵先生卻只顧飲酒,並無甚表情。
一時讓她沒了底氣,她低頭,瞧着這桌子上的菜,只覺得到嘴的鴨子要飛了,玉月蛾來到天闌珊的面前,垂眸輕笑,姿態溫婉得體,其氣度便是大家小姐一般。
“若是殿下答不出來,那可就怪不得我的。”她伸手要去取天闌珊的菜,天闌珊扣着她的手腕,眼底殺氣騰騰。
“我的菜,你動一碗試試!”
這凌人的盛氣將這玉月蛾嚇了一跳,她忙將手抽了回去,“若答不出來,可是要取殿下一碗菜的,殿下這是打算賴帳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