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轉瞬即逝。
哪怕每個人各懷鬼胎,都有打算,婚禮也照樣準備開始。
“沙小姐,婚紗送來了,您試穿一下,看看合不合適。”
傭人拿着剛剛送來的婚紗,展示給零柳看。
零柳坐在沙發上,靜靜的看着那雪白典雅的婚紗。
沒記錯的話,這是她第三次穿婚紗了。
看來白色果然是不喜慶的,否則爲什麼,她會結了三次婚都不幸福呢。
而且這第三次,明顯又是一次悲劇。
“查到了沒?”
衛宇軒把鑰匙遞給一旁的傭人,鬆了領帶,擰着眉頭。
“查了,不過零柳小姐和夏公子之前並不認識,也沒有交集,他們應該是真的在您家裡碰巧認識而已。”
聽了手下的話,衛宇軒卻並不覺得輕鬆。
他不耐煩的揮開傭人要給他脫衣服的手,掛了電話。
進了屋,他本來心情鬱結,可前方的一道白,卻閃花了他的眼。
零柳穿着一身雪白的婚紗,正俏生生的站在那裡,任由傭人幫她整理裙襬。
她本來就白得發光,最近精神又不好,臉色更是白得滲人,再配上一身雪白的婚紗,就像是傳說中的白雪公主一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純,唯美。
零柳聽到響聲,慢慢回眸,這個鏡頭就像電影裡的慢鏡頭一樣,一瞬間,就在衛宇軒的腦海裡回放了四五遍。
衛宇軒只覺得心裡咯噔一聲,一顆心彷彿不是自己的了。
他不禁暗罵自己沒出息,又不是第一次結婚,又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女人穿婚紗,激動個什麼勁兒!
不過,上次他們的婚紗照,他還真的忘的一乾二淨了。
只記得他們那時候太小,像兩個高中生一樣,被衆多賓客包圍,連假笑都擠不出來。
兩人都僵硬的隨着流程走過全場,就像是提線的木偶。
別人看他們,就是兩個小娃娃過家家,都在笑話他們。
那個場景,衛宇軒一輩子也忘不了。
這也是爲什麼他一開始那麼討厭零柳的原因,那時候,他成了全世界的笑柄。
時間回到9年後,他們穿過時光,即將再次結婚。
兩人的視線靜靜的對視,默默無言。
這一刻,零柳忽然有一種錯覺,彷彿回到了她第一次見衛宇軒的情景。
那時候,衛母把她接回家,衛宇軒高興的從樓上衝下來,身上還斜揹着沒來得及放下的書包。
他盯着零柳看了半天,然後笑嘻嘻的對衛母說,“媽,你上哪兒給我撿了個漂亮妹妹回來?”
那時候衛宇軒對她是友好的,愛護的,一直對她說話,讓她不要緊張,把衛家當自己的家。
而衛母看到兒子對她那麼熱情,然後就決定要讓他們結婚。
他們都是美國國籍,所以18歲結婚不算早。
然而,衛宇軒的笑臉卻垮下來了。
他非常抗拒,看着零柳的眼神也變了。
那種從喜歡,疼愛,到厭惡,仇恨的變化,讓零柳觸目驚心。
過了9年,零柳仍然搞不懂,衛宇軒當初爲什麼要那麼恨她。
今天,她忽然想問一問。
“衛宇軒,你當初爲什麼恨我?”
衛宇軒有些驚訝,奇怪她會這麼直白的問他。
這一個星期裡,零柳都非常安靜,對他的接觸不再那麼牴觸,似乎認命了。
他們和平相處了7天,這感覺還不賴。
然而此刻這個問題,他卻一時找不到答案。
爲什麼呢?
當初爲什麼那麼抗拒,進而厭惡零柳?
是因爲他不想被父母擺佈人生,還是因爲太年輕結婚被人嘲笑,又或者是知道了零柳是爲了錢才嫁給他?
無論是哪一樣,他都不想接受。
但事到如今,他們明天就要再次成爲夫妻,那麼就沒什麼不能說的。
衛宇軒盯着她,平靜的說,“如果你當年沒有被趕出家門,而是和我一樣,在高考後的暑假,等着上大學,卻突然有一個人因爲錢而要和你結婚,讓你從大學生變成已婚婦男,你會欣然接受?”
零柳愣住了。
衛宇軒確實誠實,他說的很對。
如果當年是她,別人要這樣打亂她的人生,她也是不會接受的。
一直以來,她都是站在被趕出家門後,好不容易被人收留的立場上,卻沒有換位思考。
這樣來說,確實是她的出現,打亂了衛宇軒的生活。
然而,這一切就是她希望的?
當年衛母收留她時,她是抱着報恩的思想,對衛母的任何事情都百依百順。
當衛母提出,要她嫁給她的兒子時,她除了以身相許,還有別的辦法?
“那你有沒有想過,當年我在你上大學的年紀,被趕出家門,一無所有,被一個恩人收養。她提出要我嫁給她的兒子,我能拒絕?”
衛宇軒也一愣。
今晚他們出奇的坦誠,幾乎是在談心。
或許是因爲明天就要結婚,再次把一生綁在一起,所以有什麼話,都想在今天說清楚。
衛宇軒似乎也明白了很多,在當時的情況下,如果她拒絕了自己母親的要求,她還臉面繼續恬不知恥的呆在別人家裡麼?
沒有。
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
當你接受了別人的恩惠,就無法拒絕別人的要求。
說到底,他們互相怨恨了這麼多年,其實是怪錯了人。
這一切,都不是他們願意的,大家都無奈。
然而,一切都晚了。
很多事,都要過好多年,才能明白。
衛宇軒卻很高興,他覺得既然已經講清楚了,而且大家都是受害者,那就應該拋棄仇恨,好好重新開始啊。
“既然你知道了我的原因,我也知道了你的原因,那以後就不要再冷言冷語了,我們結婚不好麼,誰也別嫌棄誰。我忽然覺得,年紀也確實到了,就這樣定下來也不錯。”
這話,幾乎是在暗示,他對她已經有了好感。
然而它來的太遲太遲了,已經錯過最佳時期。
零柳忽然笑了笑,淡淡的說,“是啊,從前的事,的確已經過去了。早點睡吧,明天還要結婚。”
說完,她轉身上樓。
衛宇軒品味着她說的話,覺得哪裡不對,卻又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