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二房院子裡的人雖然還跟前兩天一樣一直在忙活,可是這天夜裡卻個個動作輕巧,氣氛也不似前幾日那般沉悶了;可在秦家的另一邊,大房一家子人正打着如意小算盤,又不知道準備算計誰呢?
夜沉如水,月明星稀;大房那邊幾個姨娘房裡的蠟燭將將才滅,院子裡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大夫人房裡還亮着微弱的燭光。
大老爺秦守業坐在漆了紅漆的實木圓桌旁,手指敲着桌面,時不時的還嘆口氣,嘴裡不停的唸叨着“青鳳在天,流連半世;命中註定,涅槃並肩…”大夫人王氏聽了有點疑惑,“老爺,您唸叨這個幹什麼呀?這都嘆了一夜的氣。”秦守業瞥了王氏一眼,纔開口道,“這是大將軍的批命,大將軍今年整整二十了,長公主殿下正到處相看各家的小姐,這是要給大將軍娶妻啊!”
“那老爺您嘆什麼氣吶?這麼好的機會,咱們可不能放過這天大的好機會。”王氏有點急不可奈,生怕機會被別人搶去了。
“你懂什麼!將軍府豈是那麼好攀的?長公主殿下說了,要與這批命對得上的女子纔有可能;可上哪找得到能對得上的呀!哎…”
“老爺,這有什麼好愁的,二房的梓楓那批命不就跟這差不多麼。”王氏一邊拆下發簪,放下頭髮,一邊漫不經心的說。
“什麼?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秦守業聽到王氏的話,頓時就覺得這可能是他飛黃騰達的機會,連忙着急的問出口。
“哎呀,老爺,我拿這個騙您幹嘛啊!您忘了?那會老二回來,不是帶回來一個朋友嘛?”王氏扭過頭去問秦守業。
秦守業提起桌上的茶壺,接了杯茶水灌了下去,在腦中回憶了一番,“是有這麼回事,怎麼了?跟這有什麼關係?”
“老二那朋友可不是普通人,聽說是個有道行的道士;住在咱們秦宅那會,他給咱們這一大家子人都批了命,給二房那個小兔崽子批命的時候,我就在旁邊聽着,聽的真真的。”王氏有些得意。
“你就快說吧!別賣關子了。”大老爺秦守業急得抓耳撓腮的,恨不得掰開這女人的腦袋,好看看秦梓楓的批命是什麼。
“行了行了,我說就是了,兇什麼?”王氏有點不高興,但還是照着腦海裡回憶到的話說了出來,“好像是青凰於室,生死相伴;命中註定,涅槃並肩…後邊是什麼,我也想不起來了,不過老太太那裡有那道士當時寫下的字條。”
“哈哈哈哈!真是老天都在幫我啊!夫人,這次的事若是成了,你就幫了大忙了,往後你就是秦家大宅的當家主母。”秦守業大笑起來,他彷彿看到了他的大好前程。
王氏聽到這話,驚喜萬分,一雙眼睛裡閃爍着喜悅的光。她都熬了多少年了,如今只要把這件事辦成,她可就能當上當家主母了啊!總算是快熬到頭了。
兩人都在爲這即將到手的利益高興,一時間房間裡竟然沒有人說話。
秦守業其實並不是單單爲那筆利益高興,他更高興的是,秦家的生意有救了。
這幾年來,秦家的生意是每況愈下,大不如從前;布莊、酒樓、首飾鋪哪樣不是虧本,也就當鋪還能摟點錢,可一個蘿蔔填不了三個坑吶!這些日子,他把頭髮都愁白了也沒想到辦法,再這樣下去,秦家遲早要完蛋。這要是老太爺知道,他把家族生意敗成這個樣子,那以後,秦家的家產他就別想要了。
好在,如果能把秦梓楓嫁給那位將軍,那這個窟窿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不上,而且,只要徬上了將軍府,那以後,秦家還能缺生意?
王氏聽見秦守業許給她的當家主母之位,心動不已,她覺得這是她翻身的契機。大老爺一直不大待見她,認爲自己給他生了三個孩子,只有一個兒子,其他兩個都是女兒,如果這次把握好機會,當上了當家主母,那往後就連大老爺也得敬她三分,到時候看那些個不長眼的東西還敢不敢在她眼前顯擺。
想到這些,大夫人王氏心裡有了主意,當即起身朝秦守業走去,兩隻手攀上秦守業的肩膀,輕輕的揉捏着並開口試探“誒,老爺,既然長公主殿下只是說了要批命對得上,不如將香凝的批命與二房的換了,讓香凝嫁過去,那不對咱們更得力嘛?現下我們景漠國中最有權勢的青年才俊可就數那一位風頭最盛。”
“還有啊,大將軍英武不凡,咱們香凝也是亭亭玉立,兩人肯定般配的很。”
王氏一邊給秦守業揉肩,一邊探聽着秦守業的口風。秦守業哪能不知道這女人在打什麼主意,只是懶得理她,反正她也翻不起什麼大風大浪。
王氏什麼口風都沒探到,自然不甘心,乾脆臉皮一厚,直接坐上秦守業的大腿,雙臂環住秦守業的脖子,吹着香風誘惑道“老爺,今晚就留在我房裡吧!您都好長時間沒來看過妾身了。”秦守業見王氏今天與往日截然不同,大改往日古板的做派,自然也起了心思便點頭同意了。
一番翻雲覆雨過後,大夫人不死心的吹起了枕頭風,“老爺,讓香凝嫁過去可好?香凝是我們的女兒,嫁過去自然會照顧咱們大房的,若是二房的小兔崽子嫁過去,她肯定不會幫咱們的。”
秦守業這時候心情正好,所以頗有耐心的跟她解釋,“你以爲我不知道?可是將軍府是我們能欺騙的嗎?弄個不好,咱們都要掉腦袋。”
“老爺,只要將軍大人看到咱們香凝,定不會計較這些的;而且將軍大人身邊可連一個侍妾都沒有,香凝若是嫁過去,那就是將軍夫人,以後什麼榮華富貴享不到?”
秦守業對王氏說的這些利息無比心動,但只要想起那個渾身冷硬的男人,他有什麼小心思都歇了。因此,他不耐煩的呵斥了王氏,“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再多的富貴也要有命享才行。哼哼…與其換人得罪將軍府,還不如拿這個小兔崽去換金銀財寶。至於那小兔崽子嘛,她娘可還要靠秦家養老的,她敢不聽話?還有,大將軍都剋死了兩個未婚妻,你還敢讓香凝嫁?”
大夫人不作聲了,心裡一陣後怕;兩人心思各異,加上剛剛那一番體力勞動,(ㅎ‸ㅎ)很快便都睡着了。
與四處黑暗不同的二房,院子裡燈火通明;丫鬟婆子們雖然也很疲累,但也爲小姐能劫後餘生而高興。
“楓兒,娘給你熬了清粥,你快吃點,都餓壞了吧!”二夫人端着粥碗要來喂秦梓楓,秦梓楓忙吃力的從牀上坐起來,伸手去接粥碗;二夫人躲過秦梓楓伸過來的手,只是把瓷勺遞給她,自己還端着粥碗,讓她就着吃。
“娘,我可以自己端着吃的。”見秦梓楓開口,二夫人輕柔的說,“沒事,娘給你端着,這碗有些燙,一會燙到你就不好了。”
聽到這句話,秦梓楓的眼眶突然有些溼潤,鼻子也酸澀澀的,孤寂的心好像出現了一道裂痕,一股暖暖的不知名的東西正往裡流淌。
“傻孩子,愣着幹什麼呀?一會粥涼了就不好喝了,快吃吧!吃飽了,身體也會舒服一點。”二夫人催促着她。
“啪!”一顆豆大的淚珠落在二夫人端着碗的手上,隨後,晶瑩的淚珠一顆接着一顆,不停的掉下來。
秦梓楓終於忍不住了,自重生穿越到這個陌生的地方,那種不安的情緒,對未知時代的恐懼,在這一刻都迸發出來了,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掉。
二夫人一看突然女兒哭了,卻欣喜起來。“楓兒,你總算哭出來了,娘真怕你憋壞了;哭出來就好,有娘在呢,別怕。”
秦梓楓任由自己發泄着,哭得都打起嗝來;二夫人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又拿她沒辦法;只得一邊幫她順氣,一邊哄着。
不過秦三小姐從哭完了之後,腦子就清楚了,聽到二夫人用這種哄小孩的方式哄自己,整個人都囧了;天啊!!!她剛剛怎麼會那麼小孩子氣,她現在的身體年齡雖然很小,可是她上輩子就活了二十年,再加上十五歲,她跟她娘都差不多年齡了,居然還會哭的跟小孩紙一樣,簡直丟臉死了好伐╭(°A°`)╮。
二夫人見秦梓楓一直沒說話,只當她還沒從害怕的情緒裡緩過勁來。抱着女兒消瘦不少的身體,二夫人心裡別提多難過了,更是自責的要命。
“你爹纔剛去,這些人就欺負上門了,若是你爹還在,我的楓兒又怎會遭如此大的劫難,都是娘無用,沒照顧好你;楓兒,你放心!你娘我就是拼着這條命不要,也一定護你周全,爲你討回公道。”二夫人說罷,又用手絹拭拭紅腫的眼角。
“娘,不可以說這種話,我們倆都要好好的。而且我這纔剛醒,您就要拼命拼命的,嚇得我都腿軟了(ー_ー)!!,而且您捨得就這麼丟下我嗎?T^T”秦梓楓做出個可憐兮兮的表情臉,故意逗二夫人笑,二夫人一見秦梓楓這麼耍寶,噗呲一下繃不住,終於笑了,秦梓楓見她娘笑了,心情也好了起來。
這纔剛把二夫人逗笑,娘倆正樂着呢,門外就來了個讓秦梓楓頭痛的人——李老大夫。要說秦梓楓也纔剛剛穿過來,幹嘛那麼討厭李老大夫呢?實際上就是秦梓楓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是怕喝藥,所以說啊!其實她秦梓楓真心不討厭這個笑眯眯的白鬍子老頭兒,只是討厭喝藥而已啦┐(´-`)┌!
二夫人一看,更樂了。笑着對剛進來的李老大夫點點頭,說道:“老大夫,麻煩您給這孩子看看,她剛剛醒過來,也不知怎的有些迷迷糊糊的,連之前的事情都不太記得。”
李老大夫聞言也不多問,直接將帕子蓋在秦梓楓的手腕上把起脈;片刻後,李老大夫攎着白花花的山羊鬍子開口道,“二夫人,三小姐脈象平和,寒症已無大礙,只是有些虛弱,還須好好將養着,不然怕是以後容易落下病根。”
說罷,李老大夫便拿起丫鬟奉上的文房四寶開始開方子,將開好的方子遞給沉香,然後對二夫人叮囑,“二夫人,按老朽開的方子給三小姐熬藥,連服十日,便可痊癒。”秦梓楓一聽還要喝十天的藥,整個人都不好了(´⌒`。)
二夫人連連應聲,忙讓丫鬟取了診金來答謝李老大夫。李老大夫收下診金,並沒有馬上出去,而是帶着些躊躇的語氣再次開口,“二夫人,請恕老朽冒昧,敢問三小姐之前可有過什麼病症?”
二夫人有些疑惑李老大夫爲什麼這麼問,但還是回答了,“楓兒落水之前,並無什麼病症,老大夫,楓兒的身體可是有何不妥?”
李老大夫忙搖搖頭,“二夫人不必擔憂,是老朽多慮了。”
“如此便好,沉香,你替我送送老大夫吧!”二夫人吩咐着。沉香脆生生的應了,帶着李老大夫離開了。秦梓楓與二夫人說了會話,見二夫人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一陣心疼,忙開口趕她娘去休息了!二夫人怕她累也就沒多待,扶着她躺下後也就回房睡下了。
外頭那些提心吊膽的丫頭婆子們也終於能睡個好覺了,這幾日一直燈火通明的二房,終於也滅了蠟燭,與黑暗滆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