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生活這個孫子
“你有什麼地方需要想我道歉?”她的嗓音輕輕地揚起,敲擊在何佳炎的心裡,那微乎可微的聲音風過無痕。
捕捉到步纖仙的深意,何佳炎將目光放下,輕微地舒了一口氣。
“你沒有對不起我什麼……無需向我抱歉……”指尖壓入肉裡,傳來一陣撕疼,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冷笑,“這個世界就是這麼變態,錯的人終日執迷不悟,沒錯的人倒是總覺得內心惶恐……你說,世界變態了,人是不是也跟着病態了?”
何佳炎默聲不語,獨自吞嚥下步纖仙的所有指責。即使是再惡毒的冷嘲熱諷,也不爲過。大錯已成,就算能瞬間從泥沼中抽離,他也無法心安理得。
濃濃的悔意充斥着內心,混着沉悶的氣氛,更是壓抑。
步纖仙兩眼緊盯着他,鼻子不禁有些發酸。再多的指責,再多的道歉有用嗎?無論怎麼樣,時光不可能倒流,人也不會死而復生。
從店鋪出來之後,步纖仙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胡亂地走着。
街頭行人匆匆忙忙地來來去去,臉上的神情有歡樂、焦急、慌張、鬱郁不得志……心,不禁暗生悲涼。
一個看起來正處於花季的女孩子拿着電話,忽然大哭了起來,還邊哭着邊朝着話機喊道:爲什麼不接電話?爲什麼不接電話?你們都不要我,好……我也不稀罕有這樣的爸媽……
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從話中可以推敲一二。是怎麼樣的父母會這麼忽略自己的女兒?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兒,會讓父母這麼去忽略?……
行人依舊匆匆,偶爾會有那麼一兩個人冷漠地瞥一眼,但只是一眼,馬不停蹄的步子,冷漠地感覺不到一絲人情味。好像站在那裡的不是一個哭泣的女孩兒,而是路上習以爲常的公車……
生活五花八門,誰會去試圖瞭解一個路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誰又有精力去了解他人?生活讓我們光顧着自己都有些手忙腳亂、力不從心。
黑夜打來了電話,問她現在在哪裡,怎麼這麼晚了都還沒有回家。其實,步纖仙真的還不想回家,她的心情並沒有她外表那麼平靜。
“你現在在哪裡?我過去接你!”黑夜的嗓音透着焦急,步纖仙交代了一下地點,掛了電話。身邊有人會擔心你的安危,其實這已經足夠幸福的了。
沒一會兒,黑夜把車停在了步纖仙的身邊。
熄火之後,望着步纖仙的模樣,黑夜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沉默地下了車,給她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又默默地回到駕駛座啓動車。
步纖仙什麼也沒有說,回到家之後,和黑老爺子等人打了聲招呼之後,回到房裡悶頭就躺倒牀上。她從認識小美開始,慢慢地在腦海中回放這一路走過的時期,迷迷糊糊之中,隱隱約約看見黑夜坐到她身邊,輕輕地給她順了順頭髮,她張了張口,想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訴他,只是她實在是太累了,還沒來得及說,就睡着了。
半夜,步纖仙醒了過來。黑夜已經進入夢鄉了,均勻的吐息吹拂在她的脖子上,那溫溫的暖意讓她覺得一陣安心。
睜開眼,微黃的燈光印入眼中。黑夜其實並不喜歡在亮光之下休息,只是從兩人搬回黑家開始,黑夜每晚總會留一盞牀頭燈,步纖仙看的出來這是爲她特意留的。
原來愛一個人會爲了她改變,火爆的性子日漸溫柔、霸道的舉動卻總是會顧慮到另一個人,甚至即使沒有說,也能知道她害怕黑暗。
那麼明顯的變化……她以前的態度刺傷過他吧?這麼驕傲如他,要多愛她才能一次又一次地忍了下來?何佳炎向她道歉,這聲道歉不應該給她的!而她呢?她幾乎從未發覺她何嘗不欠別人的一聲道歉?
深深一震,望着黑夜輕納吐息的模樣,突地一整天的茫然都消失了。黯然的臉上,慢慢地綻放出一朵嬌豔的笑花,她嘟起嘴一個轉頭,脣實實地堵住了他的脣。
打從步纖仙醒來前,黑夜就醒過來了。然而,她沒有出聲,他也假裝熟睡着。下班回家沒有看見步纖仙,他給唐雪妍打過電話,唐雪妍說她早就離開了。遲遲未歸,失神落魄,又早早地歇息……他知道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只是她不說,他也不打算問。
緊緊地抱住步纖仙的纖腰,黑夜一瞬不瞬地凝視着步纖仙,默默地鉗住她的雙脣,一陣細細研磨,輕咬慢tian,既不加深兩人之間的糾纏,也不打算放開。
一陣纏綿,就像是過了半個世紀,步纖仙輕聲地開口說道:“我今天見了一個人!一個我想要討厭,卻怎麼也討厭不起來的人!”
黑夜定定地瞅着她:“有這麼一個人?”
步纖仙忽然有些猶豫了,黑夜認識何佳炎嗎?要向黑夜說到何佳炎,她必然要提到畢念兒,只是這麼貿貿然地好嗎?
他說過畢念兒之於他其實不算什麼,住院的時候,她也得到了他的保證……想到這裡,步纖仙不自主地記起了那天看見的一幕……保證好像只是保證而已。男人的話要是靠得住,也許母豬真的會上樹……
她厭煩這樣的自己,猶猶豫豫,思前想後,也許該說瞻前顧後……
乍一想,步纖仙又打消了念頭,沒想到最終她還是選擇忽略。
“這個人做了一件對不起我一個好朋友的事情,只是我這個好朋友已經作古了,他……”說了一半,她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接下去,“反正,就是生活所迫!”
支支吾吾再三,步纖仙響起街頭那個哭喊的女孩子,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話一出口,她又有些懊惱……生活這個孫子,怎麼就這麼順口冒出來了呢?
“所以……他和你說了什麼讓你難受了?”黑夜輕吻了一下她的頭髮問道。步纖仙的朋友——她口中的朋友,他能想到的只有小美了。這麼一聯繫,他倒是明白她的失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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