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唐振華與唐少楓雙雙出差,肖慧百無聊賴,又瞧着外面風和日麗,便向夏婉提議,兩人去太陽廣場逛一逛。
午後的廣場人流衆多,許多小孩和婦人都在花壇附近曬太陽。
夏婉與肖慧也不例外,美美的享受着溫和日光的滋潤。
看到一個個虎頭虎腦的小肉團在陽光下盡情嬉戲,肖慧極其羨慕,便一臉幽怨的嘀咕道:“唉,我什麼時候才能抱上大孫子啊。”
聞言,夏婉尷尬的別過頭,假裝沒聽清肖慧說什麼。
用眼角的餘光偷偷打量夏婉的神色,肖慧失望的輕聲嘆氣,覺得短期內肯定是沒戲了。
“小婉啊,我問你啊,你都回來一個多月了,還是沒想起點什麼嗎?”期待的凝着夏婉的眼睛,肖慧總有些不死心。
茫然搖頭,夏婉很是無奈的回答說:“阿姨,我已經很努力的去想了,可腦袋就是不爭氣,對不起……”
拍拍夏婉的肩膀,肖慧不願勾起夏婉的傷感,便假裝無所謂的寬慰道:“沒事沒事,慢慢來,我就是隨口一問,不着急的。”
輕嗯一聲,夏婉的好心情,被肖慧在無意中破壞。
臉上再無欣然與憧憬,她傻傻望着打鬧不休的孩子們,真希望自己也能像這些小孩一樣無憂無慮,不用爲失憶的事情煩惱。
就在夏婉看得出神的時候,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在奔跑間忘了看路,便一頭扎進夏婉懷裡。
夏婉驚得回神,低眉一掃,不禁露出極爲溫婉的笑容。
和在小漁村時一樣,她對孩子,總有種說不出的情愫,不忍苛責,只有喜愛。
“小傢伙,走路要看清腳下哦,不然下次,你可就沒這麼好運,會摔跤的。”把小男孩扶穩,夏婉又替對方撣走身上的灰塵,語氣極盡柔和。
“謝謝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被小男孩喚作姐姐,夏婉害臊的紅了臉蛋,“你這小屁孩,嘴還挺甜的,叫阿姨知道嗎?”
“不嘛不嘛,我就叫姐姐,姐姐你長得真好看!”說着話,小男孩露出八顆小牙齒,主動牽起夏婉的手,一點也不怕生。
可夏婉卻眉頭一挑,面露異樣,用一種探究的目光,俯瞰着身前的孩子。
眼中劃過一抹狡黠,小男孩離開夏婉的懷抱,“姐姐我要走了,再見!”
“呃,再見。”迷糊的迴應完畢,夏婉偷偷捏緊手裡的東西,那是小男孩方纔拉她時,趁機塞進她手裡的。
目送孩子遠去,直到對方跑到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士附近。
眼瞅着男人轉身,見對方是蕭慕庭,夏婉心裡盛滿了疑惑。
“小婉,還在看那個孩子呢?”肖慧含笑打趣,只差催夏婉與唐少楓趕緊生一個。
倉惶收回視線,怕蕭慕庭被肖慧發現,夏婉淡淡搪塞道:“沒有啊,阿姨,我們去那邊走走吧。”
兩人繼續漫步的時候,只有肖慧一個人喋喋不休,夏婉則因爲偶遇蕭慕庭,變得心不在焉。
而今,她對蕭慕庭的感覺很複雜,既熟悉又陌生,既防備又信任,無比糾葛和矛盾。
她不知道蕭慕庭爲何騙她,但她感受得到,對方對她沒有惡意。
所以,她想給蕭慕庭一個闡釋的機會,這纔沒有把那個小紙條丟掉。
回到家,藉口上廁所,夏婉適才將紙條攤開來看。
只見上面寫着:明天中午兩點,露水咖啡廳,不見不散。
將紙條撕碎扔進垃圾桶後,夏婉不禁疑惑:蕭慕庭爲何知道她可以自由出行了呢,爲什麼又那麼肯定她一定會赴約呢。
越尋思,她越感覺蕭慕庭和唐少楓的智商,都遠超於她,便哀婉的撇撇嘴。
晚飯時,唐少楓與唐振華還未回家,夏婉便隨口問道:“叔叔和唐少楓不回來了嗎?”
抿脣一笑,肖慧一邊幫夏婉夾菜,一邊調侃道:“怎麼,不會是想少楓了吧?”
匆忙垂頭,夏婉的臉蛋紅得像熟透的蝦子,“阿姨你別亂說,我就是問一問。”
“好好好,不拿你開涮了,今天回國的航班沒有了,他們父子倆可能明天下午纔到家。”
眼睫輕顫,聽到唐少楓明晚纔到家,夏婉不由得鬆了口氣。
畢竟蕭慕庭與唐少楓水火不相容,她不想再遇到上次那種兩難的情況,幫誰都是錯。
而且,爲了避免唐少楓生氣,她還是瞞着爲好。
吃完飯,夏婉親自幫肖慧切了盤水果,“阿姨,給。”
欣喜挑眉,肖慧立馬接過,凝望夏婉的眉梢眼角都透着喜歡,“難爲你還來伺候我,快過來坐。”
不擅撒謊,卻不得不胡鄒一個藉口,夏婉眼觀鼻鼻觀心,心思根本沒放在電視上。
琢磨了半晌,她終於想出一個適宜的藉口,“阿姨,我明天可以祭拜一下我奶奶嗎?一個人。”
怕肖慧要作陪,夏婉特意將“一個人”着重強調。
“當然可以啦,以後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別把自己當外人,我們護着你是怕你出意外,不是要拘束你的自由。”
沒想到肖慧如此爽快,夏婉心裡動容,又不禁感到慚愧。
對方這麼坦誠,她卻要扯謊。
但和蕭慕庭見面的事情,總算是可以順利展開了,她便不再給自己增添心理負擔。
於是,翌日中午,夏婉假裝去墓園,半途卻轉向露水咖啡廳。
按時赴約,她瞧着蕭慕庭彷彿已經等待良久,自己反倒緊張起來。
明明,她是來質問對方的,明明,她纔是被欺騙的那一個。
這一刻,夏婉才恍然覺得,自從她遇到蕭慕庭,主導權就好像被對方攥在手裡,所以她一直都是被動的那個。
見夏婉準時到達,蕭慕庭原本冷靜的面容,像被揉開的湖面,那麼晴朗陽光。
坐下後,夏婉有點侷促,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麼打開話題。
“一段時間不見,又要和我生分了嗎?”嘴角含笑,蕭慕庭把早就替夏婉點好的飲料,推到對方手邊。
內心掙扎頃刻,夏婉終是擡頭,那澄澈的目光,像鏡子一般透明,“蕭慕庭,上一次我沒來得及問你,這一次,你可以跟我坦白了嗎?”
面上的笑容一滯,蕭慕庭眼角下垂,顯得非常好脾氣的樣子,“行,你讓我坦白什麼,我就坦白什麼。”
夏婉一愣,沒料到對方不僅沒有面露窘迫,反倒坦坦蕩蕩。
“好,那我就直說了,起初你爲什麼要瞞着我,我是唐少楓老婆的事情?”一提到這個,夏婉便有點生氣。
若不是因爲先入爲主的偏見,她也不會把唐少楓一家當成神經質。
長時間的相處以後,她這才解開心結,願意相信肖慧等人的真誠。
說到底,都怪蕭慕庭故意給她製造假象。
沉默許久,蕭慕庭終於輕啓脣齒,“關於這個,我跟你道歉,但你當初之所以會嫁給唐少楓,是被設計的。因此,我不想提起那些不開心的事情,而且這一點,你可以在回去以後質問他,如果我騙了你,咒我不得好死。”
“你……其實不用發毒誓的。”垂下眼瞼,夏婉的心中五味雜陳。
蕭慕庭都敢打包票了,她難道還能質疑嗎。所以,她又一次左右搖擺,不知該把毫無保留的信任付諸於誰。
“你不是已經不相信我了嗎,我不發誓,又怎麼證明我的話,是真是假。”苦笑着的蕭慕庭,給人一種濃烈的憂傷感。
夏婉再次被蕭慕庭的話刺痛,就彷彿,她纔是辜負對方信任的那一個。
可話題都進行到這裡了,她總不能因爲蕭慕庭自嘲一句,便結束盤問。
畢竟,她真的已經分辨不出是非對錯,黑白好壞了。
又或者,她根本無需分辨是非黑白,而只需在蕭慕庭或者唐少楓中間,做出一個抉擇。
“那關於我奶奶的事情,你爲什麼騙我?”
又一次被夏婉犀利的眼光直視着,蕭慕庭面不改色,且依舊笑容苦澀,“如果我說,我僅僅是擔心真相會讓你難過,你會相信我嗎?”
再次語塞,夏婉手指蜷曲,腦袋裡亂成一鍋粥。
她的每一個問題丟出去,都會被蕭慕庭不着痕跡的扔回來。
圍繞的中心,無非是她信任蕭慕庭與否的問題。對方仿似在拐着彎的說:你如果信我,就不會問這些。
因此,夏婉眉頭緊蹙,着實無力招架。
當夏婉愁眉不展時,蕭慕庭卻輕笑出聲,變得輕鬆自在起來,“別苦着臉了,我沒有怪你。”
“那就好。”下意識的接茬兒,夏婉嘴角抽搐,忍不住在心裡腹誹道:我怎麼又被繞進去了,明明我是來興師問罪的,怎麼現在成了他怪不怪罪我?
留意到夏婉幽怨的表情,蕭慕庭笑得更加清爽,“我只是逗逗你,別在暗地裡罵我,你想什麼,我都知道。”
心驚肉跳的咽咽口水,夏婉緩緩擡眸,實在佩服蕭慕庭洞悉人心的能力。
可這種能力,唐少楓也有,卻從不會讓她感到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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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婉,我已經在籌備去國外定居的事情了,你,跟我一起走,好嗎?”
蕭慕庭陡然而來的提問,讓夏婉迅速收回思緒,整個人有點傻眼,“啊?跟你走?”
“對,我不需要你立即回答,我願意給你時間好好思考。”
秀眉緊皺,夏婉匆忙起身,埋着腦袋快速敷衍道:“我得回去了,今天就聊到這裡吧。”
望着夏婉逃也似的背影,蕭慕庭不急不徐的重複道:“想通了就來這裡找我,多久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