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紅紅的落在這一個安靜的院落裡,將上官輕兒和明夜的身影都拖得很長很長。
上官輕兒站在明夜的身側,目光絲毫沒有畏懼的對上他沉靜的雙眸,靜靜的聽着他將那所謂的事實告訴她。
明夜說,“他將那女人留下了,如今還住在他的太子府上,如今整個京城都在說太子新婚之夜太子妃換了人的事。最初有人說你是被那個女人陷害,她雀佔鳩巢取代了你的位置,後來有人覺得那個女人才是被陷害的,太子留下她,只是爲了找你。而如今大家都在說,太子殿下喜歡的根本就是現在太子府上的那位太子妃,之前之所以費盡心思說要娶你,不過是想借你的名字,保留太子妃的位子不讓被人搶走罷了。”
明夜頓了頓,接着道,“你也知道,你是他一手帶大的,若這個人是你,跟他逢場作戲,爲他委屈自己,幫助別的女人留住太子妃的位子,等他愛的女子回來了再歸還這個位子也不是不可能的。這樣的說法,大家也都是能接受的。不然,爲何你至今一直未出現,而他也不曾出來尋找過你呢?”
上官輕兒聽完之後,笑了笑,“原來如此,我說爲何我會一直在這裡呢,原來他身邊已經有人了。這倒是不奇怪。”
明夜以爲上官輕兒會反駁他的話,會激動的告訴他,夏瑾寒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沒想到她居然這麼淡定的就接受了?難得事情真的就跟傳言一樣麼?
明夜也知道這不可能,所以他沒有出聲,只是用那雙犀利的眸子看着上官輕兒,似乎要將她看穿。
上官輕兒聳聳肩,道,“還有其他消息嗎?就只有這個?”
明夜蹙眉,看着上官輕兒那張波瀾無驚的臉,道,“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那趁機出現在大師兄新房中的人是誰了吧?你暈倒的第二天,也就是你們大婚的第二日,錢家放出消息,錢家大少爺半個月後將迎娶禮部侍郎的女兒爲妻。關於錢嬴和風妍妍的緋聞不攻自破,如今大家都在議論你的去向。很期待大師兄接下來會如何做。”
“風王知道她女兒的事?”上官輕兒笑着問。
明夜點頭,將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上官輕兒。
上官輕兒卻像是在聽跟自己不相關的事情一樣,聽完了笑一笑,就深呼吸,道,“我累了,先回去休息。”
明夜看着她的背影,道,“你對這件事,就沒有什麼看法?”
上官輕兒輕笑,“看法自然是有的,只是,我覺得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行動,不是麼?”
明夜瞪大了眼睛,道,“你要離開?”
“我倒是想離開,只是,你會放我走嗎?”上官輕兒頭也不回的笑了笑,擡腳慢慢走上了閣樓。
明夜緊抿着嘴,看着上官輕兒遠去的背影,心突然像是少了一塊一般,疼的難受。
“噗……”見上官輕兒的身影消失在了樓梯口的拐彎處,明夜終於撐不住,吐出了一口鮮血。
他的身後,非影目光淡漠的看着他,“明知她心中沒有你,又何苦這般折磨自己?”
明夜伸手拭去嘴角的鮮紅,苦笑道,“你沒有愛過,如何能明白我此刻的心情?即便痛,也甘之如飴。”
非影抿着嘴,琉璃般閃亮的眸子微閃,不可置否。他是沒愛過,所以不知道什麼是愛,也不想知道。他所知道的爲情所困的人,下場都一樣悲慘,他覺得愛情不過是一種苦惱罷了,無愛無恨,便沒有痛苦。
千年前的白瀾爲了洛煙,甘願耗盡一身的力量,堵上性命也要讓洛煙活下去,哪怕是在另一個時空。而他又爲了等洛煙回來,在冰棺裡一趟就是千年,這一份煎熬和痛苦,誰承受的得起?
二十年前他的父親因爲愛上了一個異族女子,不惜放棄了家中的地位,拋家棄子,放下榮華富貴,只爲跟那人雙宿雙棲。害的年幼的他和弟弟,不得不過早的承受了家族的使命,揹負着家族的重擔。
如今,他的弟弟也爲了一個女人,一次次的折磨自己,爲了救那個女人,他幾乎用盡了力氣。上官輕兒因爲記憶的衝擊,身體承受不住,吐了許多血,要不是明夜的放了兩碗血給上官輕兒喝下,如今她怕是早就香消玉損了。
他爲了她,連命都不要了,如今卻得不到上官輕兒的一個好臉色,這在非影看來,實在是太傻了。
只是……
“我是沒愛過,也不懂什麼是愛,所以我沒有痛苦。”非影淡然的說着,目光看向了不遠處已經上了樓的上官輕兒,道,“你如今這樣,叫我如何動手?”
明夜的身子顫抖了一下,抿着嘴,許久才道,“我會說服她,讓她留下,還沒有到一定要動手的地步。”
“別傻了,她要是會嫁給你,早就該是你的人了,還會等到現在?她不是那種會任人擺佈的女人,你死心吧。”非影的聲音很冷,也很殘忍,但卻是事實。
明夜低着頭,咬着牙,感覺內心似乎有鮮血在滴落。但他還是不願放棄,但凡有一分的可能,他都會不會選擇對上官輕兒下手。絕對不會……
“行不行,等我努力了之後再說。”明夜低着頭,說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非影嘆息,看着明夜決絕的背影,低嘆道,“愛情,到底是什麼東西?”
白瀾爲情所困,夏瑾寒爲上官輕兒幾乎是不顧一切,明夜和冷天睿也因爲上官輕兒幾度掙扎。他很不明白,爲何明知道愛情是毒藥,這些人還是義無反顧的去觸碰呢?
……
上官輕兒回到房間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她推開門進去,發現屋子裡沒有點燈。她微微蹙眉,以爲白瀾還在休息,她對身後的侍女道,“掌燈。”
“是,小姐。”那侍女乖乖的上前將燈點亮,昏暗的屋子,瞬間就被照亮了,屋內一切都收在了上官輕兒的眼底。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牀前端坐着,微微擡眸,正用一臉驚喜的,不敢相信的,十分驚愕的表情看着她的白瀾,問,“白瀾,你怎麼了?醒了爲何不點燈,我以爲你還在睡。”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脆動聽,宛如清澈的小溪流水聲,聽着讓人心情愉悅。
白瀾沒有出聲,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一身紫色長裙的上官輕兒,久久都沒有移動分毫。
上官輕兒嘴角抽了抽,以爲白瀾是傻掉了的時候,白瀾終於激動的站起來,大步來到上官輕兒跟前,雙手握住她的肩膀,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煙兒,不……輕,你,真的是你嗎?你怎麼,回來了?”
上官輕兒不解的看着白瀾,“我不回來能去哪裡呢?”
白瀾幾乎是手足無措的看着上官輕兒,支支吾吾的道,“我,我以爲你離開了,以爲你……”
上官輕兒這才恍然大悟,笑道,“以爲我去找夏瑾寒了?”
心思被拆穿,又看到上官輕兒臉上的笑,白瀾微微別開臉,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頭,表情呆萌,“是,我以爲你要丟下我一個人離開。”
上官輕兒看着這樣的白瀾,突然很是心疼。這個男人其實一點安全感都沒有,尤其是他復活了之後,因爲失去了記憶,他內心空虛,找不到目標,甚至不知道自己爲何活着。如今雖然恢復了記憶,但千年已過,如今這個世界早已經是物非人也非了,他肯定覺得很無助吧?
上官輕兒拉着他坐下,溫柔的笑着,“我倒是想離開,只是就算要走,也肯定會帶着你一起的。而且,我們如今想走也走不了。”
白瀾聽着上官輕兒的話,頓時鬆了一口氣,她不丟下他就好,不管她心中的人是誰,他都希望能留在她身邊,直到他的生命終結……
他看着她,眼神堅定,目光深沉,留意到她的後半句話,不解的道,“爲何?”
“你不覺得渾身都沒有力氣,提不起勁兒來嗎?”上官輕兒挑眉。
白瀾搖搖頭,“不會。”
上官輕兒纔想起白瀾不是普通人,乾咳兩聲,道,“那你是否能帶我離開?”
白瀾猶豫了一下,搖搖頭,“我目前不能離開,沒有非家人的血,我活不了幾日。”
上官輕兒的心顫抖了一下,道,“傷得很重嗎?”
“你放心,我不會輕易死了,只是暫時還需要調養。”感覺到上官輕兒的關心,白瀾彎起嘴角一笑,高興的像個孩子。
上官輕兒看着眼前這個沒有呼吸,渾身冰涼的男人,心中不免有些心疼,有些感傷,也有些愧疚,她低着頭,嘆口氣,道,“白瀾,其實你很好。”
白瀾心中一動,抿着嘴,看着上官輕兒,不出聲。
上官輕兒咬着嘴脣,笑容有些悽美,“若是如今還是千年前,我想我一定會愛上你的。”
這倒是實話,白瀾本就是人中之龍,人羣中一站,他絕對就是人們眼中的焦點。他不僅長得帥氣,有氣質,有身份地位,又很會體貼人,很細心,他這樣的男人,有幾個女人不喜歡的呢?
可惜,千年前她是個保守的小村姑,始終無法接受她的姐夫愛上自己這回事,所以到最後都沒有接受白瀾。而千年後,她穿越回來的着陸點不對,落在了夏瑾寒的頭上,遇到了那個讓她甘願付出一切的男人,跟白瀾就更無可能了……
想起夏瑾寒,上官輕兒的眼神頓時就變得溫柔起來,她望着窗外,目光出神。
白瀾則是因爲她方纔的那句話,徹底愣住了。她說,若如今還是千年前,她就會愛上他嗎?
呵,說來也可笑,他本以爲不管等多久,只要她回來了,他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屆時,他們之間沒有了孩子的阻隔,沒有了洛蘭的阻隔,就可以沒有顧忌了。可惜天意弄人,好不容易他等到了她,好不容易他們都恢復記憶了,她的心卻早已經不屬於他,而他也……
白瀾閉上眼睛,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疼痛在蔓延。
可上官輕兒卻笑了,目光望着遠處,像是在跟老朋友貪心一般,說,“白瀾,你一定不知道我是怎麼跟他相遇的吧?”
白瀾低着頭,抿嘴,搖搖頭,“可以跟我說說嗎?”
他其實一直很介意,介意她這麼輕易就跟那個好上了。雖然,他並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經歷過什麼。之前他不想知道,如今卻有些好奇了。
他很想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經歷了什麼,才讓這個他等了千年的女子,對那個人這般死心塌地。
上官輕兒目光看向遠處,“那是我剛從一個名叫二十一世紀的地方穿越來的第一天。因爲失憶,也因爲我曾經的身體早已經不復存在,我的靈魂落在了一座森林中,附在了一個三歲小女孩的身體裡。”
“那女孩是如今趙國的七公主,因爲她的母親貪圖富貴和權勢,硬是說她是男孩,所以她一出生就揹負着七皇子的名聲,這樣的她,總有一天長大了是會穿幫的,所以她的母親一直在想辦法解決她那個不定時炸彈。而那次她戴着孩子隨軍出征,就是很好的機會。那個女人藉着那一次機會,將她丟在了森林裡,然後就這麼餓死了。但就是因爲她死了,纔有瞭如今的我……”
上官輕兒似乎是在懷念那個時候的場景,嘴角帶着一抹笑意,道,“那一天,我成爲了她,成爲了一個什麼也沒有的野人。爲了生存,爲了走出那森林,我費盡了心思,最後,是他帶領的軍隊,從我旁邊經過,我才得以跟着他離開那個地方。你知道我當初是怎麼出現在他面前的嗎?”
看着上官輕兒那溫柔的笑容,白瀾只覺得有些刺眼,有些心疼,他搖搖頭,“不知道。”
“呵呵……你肯定猜不到,我那天是躲在樹上的,因爲知道自己穿越了時空,一害怕就從樹上掉了下去,剛好落在他頭頂上了,不僅在他頭上大哭大鬧,還嚷嚷着要在他頭頂上尿尿呢。你不知道,那時候他就像個大冰塊,那樣子實在是太嚇人了……”
白瀾的目光也因爲上官輕兒的聲音,變得溫柔了許多,他看着上官輕兒,靜靜等待她的後文。
上官輕兒用簡潔的語言,給白瀾講起了她從小到大發生的事情。
從她第一天被夏瑾寒帶回去,因爲不會穿衣服,把自己裹的像個糉子開始,到她跟着他回京城,故意跟他親近,想方設法的爬到他的牀榻上,再到後來的四年分別,到他回來之前,她爲他去了普崖山後山找翠玉雪花,掉進了密道,無意中得到了金蠶蠱,到他爲了救她,將那些強大的內力轉移到自己身上,然後又因爲她惹他生氣了,他氣血上涌,遭遇功力反噬,險些喪命,再到她爲了救他,獨自一人離開了夏國,去漠北,歷盡了艱辛,還害的他跟她一起墜落了懸崖,最後到他們去了霧谷,她因爲金蠶蠱,成爲了霧谷的主人,然後爲了霧谷,他丟下了政務,陪着她在霧谷度過了七年……等等等等……
從傍晚,說到了深夜,上官輕兒將一壺水都喝完了,才把故事講完,嘴角始終帶着淺淺的笑容,那樣的甜蜜,那樣的幸福,讓白瀾看着心中很是嫉妒。
但,除了嫉妒之外,他再沒有別的情緒了,最初蔓延在心中的恨意,竟是再也生不起來。
原來,他跟她重逢只晚了十五年,他竟錯過了她這麼多的美好,那些他錯過的東西,另一個人卻擁有,是的,夏瑾寒擁有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的一切,而自己的突然出現,對她來說也不過是一個意外罷了。如此一比,他跟夏瑾寒就差了不止一點半點了。
他能說什麼呢?怪老天不公平,讓她這麼遲纔去找他麼?
不,他只能怪自己沒用……
白瀾的手微微卷起,握成了拳頭,低着頭,道,“我竟不知你們經歷了這麼多,我居然,錯過了這麼多……”
上官輕兒扭頭看向他,對他笑了笑,道,“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讓我在最無助的時候遇到了他,愛上了他……”
“我也很慶幸你遇到的是他。”白瀾微微一笑,瞬間釋然了許多,道,“若沒有他,你一個孩子,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他拉着她的手,目光深情,“輕,都是我不好,我當初沒有想太多,就將你送走了……”
“這不怪你,白瀾,我要感謝你,若不是你,我也就不會是如今的我了。能認識你是我這一輩子最大的幸運,而能認識他,是我永遠不變的幸福……”上官輕兒輕笑着,清澈的雙眸,閃着點點精光,在昏暗的燈光下,流光溢彩,攝人心脾。
白瀾心中一動,伸手捧着她的小臉,手指輕輕的劃過她嫩滑的肌膚,聲音有些沙啞,“他對你好嗎?”
“很好。”上官輕兒點頭。
“那就好了,既然他對你好,你也願意跟着他,我就放心了。”白瀾收回手,望着窗外彎彎的月亮,道,“我是放不下你纔會固執的要等你回來,如今你回來了,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就無憾了。”
聞言,上官輕兒心中有些不安的看着白瀾,“你要離開了嗎?”
白瀾咧嘴一笑,是前所未有的爽朗的笑,明豔的笑容像是一道陽光,射進了上官輕兒的心裡。
他說,“不會,就算你趕我,我都不會離開。”
上官輕兒也笑了,道,“我也覺得,你從前就那樣,不管我走到哪裡,你都能找到我,都會跟在我身後,呵呵……”
白瀾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很快又恢復了正常,靠在一邊的牀柱上,看着靠在另一邊牀柱上的上官輕兒,道,“對,不管何時何地,我都會在你身邊。所以你永遠不會孤單。”
這一夜,上官輕兒和白瀾坐在牀前,說了一晚上的話,半夜的時候餓了,她就讓侍女找來了飯菜,一個人狼吞虎嚥起來。
白瀾坐在她的身側,目光溫柔的看着她吃,兩人之間有着一股曖昧的氣息在流轉。但,雖然曖昧,卻並不曾超過界限,他們就像是最好的朋友,無所不談,談天說地,暢所欲言。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上官輕兒終於撐不住睡了過去,白瀾抱她在牀上躺下,安靜的守在她身邊,見她睡得很沉,他的嘴角也不由的勾了起來。
“真是讓我嫉妒……”門外傳來一聲悶悶的聲音,白瀾扭頭,對上了明夜那雙有些泛紅的疲憊的雙眸。
“你一直在偷聽?”白瀾蹙眉,明夜這疲憊的樣子,顯然是一夜沒睡。
明夜懶懶的倚在門框上,挑眉,“你何必明知故問?”
“這可不是君子所爲。”白瀾臉色冰冷。
“我是不是君子,也跟你沒關係,我只知道你再不去吸血,就別想看到明天的太陽了。”明夜撇撇嘴,冷冷的威脅。
白瀾抿嘴,有些不捨的看着安靜沉睡的上官輕兒,道,“你最好不要動她,否則,就是拼了這條命,我也不會放過你。”
明夜冷笑,“我對她的在乎,絕對不比你少,我寧願傷害自己,也不會傷害她,如此,你還不放心?”
白瀾冷哼一聲,道,“這可說不準,別忘了,是誰讓她變成現在這樣的。”白瀾說完,警告的看了明夜一眼,轉身走出了房間。
明夜卻是渾身一僵,咬着嘴脣,眼底有暗潮在涌動。
顯然,白瀾戳到他的痛處了,他不願傷害上官輕兒,卻不能改變他傷害了她的事實。
明夜站在上官輕兒的牀榻前,看着沉睡中嘴角帶着一抹淺笑的她,內心變得複雜起來。
曾幾何時,他也曾跟她一起坐在普崖山大院的大樹上,聽着她講那些屬於另一個世界的神奇故事,而如今,他已經沒有資格坐在她身邊了嗎?
明夜就這麼一直站在牀前,看着上官輕兒安靜的睡顏,心慢慢變得平靜下來。
中午時分,門外來了幾個人,這些人都是來找明夜的。
明夜讓下人將門外的人請進來,便走出了上官輕兒的房間。
大殿裡,慕瑤和夏瑾軒的臉色都很難看,風吹雪的情緒最爲激動。
一進門,風吹雪就扯着明夜的衣領,怒道,“師弟,你真是好樣的,這些年來將我們都耍的團團轉,你看着我們像傻逼一樣對你好,被你欺騙,很開心是不是?啊?你說,你騙了我們這麼多年就算了,爲何還要對小師妹下手?”
明夜臉色冰冷,用力推開風吹雪,倒是沒有因爲風吹雪的舉動而生氣,只是彈了彈衣服上的褶皺,目光清冷,“二師兄,我承認我是欺騙了你們,但我對你們的感情也是真的,我的目的從來都是金蠶蠱,對事不對人。”
“哈哈,你的目的是金蠶蠱?我就說呢,爲何自從小師妹得到金蠶蠱之後,你就變得鬼鬼祟祟奇奇怪怪的,原來你竟是在覬覦她的東西。連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師妹都下得了手,明夜,你還是人嗎?”風吹雪咬着牙,大聲的叫道。
夏瑾軒也狠狠的瞪着明夜,眼中滿是失望,“我曾經覺得你雖然外表冰冷,但至少心不是冷的,你這些年都在尋找輕兒,言語間也透露出了對她的關心,我不曾想到你居然是那種別有居心的小人。”
慕瑤抿着嘴,即便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還是顯得有些激動,“師弟,我以爲你是疼輕兒的,從小你跟她就走得近,你對我們都不太親近,唯獨對輕兒最好,如今你倒是真的能對她下手是嗎?”
面對這些至親之人的質問和憤怒,明夜的心很疼,很難受,但他卻沒有表現出來。他冷眼看着眼前這些人,就像是在看不相關的陌生人,語氣冰冷,“我不想否認我如今做的事,你們也不能否認我曾經做的一切,沒錯,我要的是金蠶蠱,但念在曾經的情分上,我不會讓她出事。”
“不讓她出事?你如今將她抓來這裡算什麼?你以爲我沒親眼看到就不知道了麼?大師兄和輕兒新婚之夜,若不是你在從中搗亂,那個白瀾怎麼會出現,輕兒又怎麼會深受折磨被你抓走了?師弟,你若是還有點良知,就快點把輕兒交出來。”慕瑤憤怒的瞪着明夜,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明夜,很是兇悍。
明夜淡然的看着慕瑤等人,然後轉身,道,“你們若是來要人的,那麼可以請回了,我不會讓她離開。”
風吹雪憤怒的上前揪着明夜的衣服,就要動手打人,“明夜,你這算什麼?虧得當初我還很支持師父將你帶回山上,沒想到這些年師父居然養了一隻白眼狼,看我不打死你……”
“風吹雪,你冷靜點。”夏瑾軒慌忙拉住風吹雪,將他拖到一邊,道,“你如今動手又能解決什麼?別浪費力氣了。”
“別攔着我,放開,他媽的老子不給他一點顏色看看,他就給老子裝孫子……”風吹雪從小就很喜歡上官輕兒,小丫頭長得粉雕玉琢,很是靈氣,尤其是那雙大眼睛,總讓他沉迷。
他小時候就喜歡整日黏着上官輕兒,最初是因爲上官輕兒是夏瑾寒送來的,他對那個大師兄身邊的人還是很感興趣的,尤其,那個冷冰冰的男人居然這般呵護一個小孩子,讓他好奇,總忍不住想靠近。接觸了才發現,那個孩子比他想象中更加讓他喜歡,他對上官輕兒就像是親妹妹一般,從小就守護着她,看着她一天天的長大。
但小時候上官輕兒跟明夜的關係卻更好一些,因爲明夜性格孤僻,總是冷着一張臉不愛說話,上官輕兒不願讓明夜落下,每次有什麼事情都屁顛屁顛的跑去找明夜。風吹雪還曾經因爲這個跟上官輕兒吃醋呢。
如今明夜對上官輕兒做了這樣的事,他如何能不激動?
“師弟,你一句話就想打發了我們?今日不見到輕兒,我們就不離開。”慕瑤咬着牙,瞪着明夜叫道。
明夜看着眼前這些人,神色冰冷至極,“你們愛走不走。”說完,他轉身就往門外走,不打算再理會這幾個人。
風吹雪情緒激動的就要衝過去,卻見一一個一身白衣,白髮飛揚,淡漠如霜的男子站在門口,冷眼看着他們,道,“幾位若是來鬧事的,即便你們是夜的朋友,也別怪我不客氣了。想要把人帶走,你們還不夠資格。”
衆人一愣,看着那個年輕的白髮男子,有些驚訝。一開始他們以爲這是白瀾,但這兩人除了同樣有一頭白髮之外,就再沒有共同點。
不過,最後那一句話,倒是刺激到風吹雪了,他安靜了下來,冷冷的跟門外的非影對視着,正要反駁,卻聽到正前方傳來了一個熟悉的,冰冷的聲音。
“他們不夠資格,那本宮總夠格了吧?”冰冷的聲音,像是夾着冰雪,讓人聽着,不寒而慄。
明夜的身子微微顫抖,凝眸看向了正前方,非影也轉身,望着那一身白衣的男子,從天而降。白色的雪紡紗鎏金邊暗紋長袍,在半空中劃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線,墨發飛揚,讓原本就宛如天人的他,看起來越發的魅力四射,光芒萬丈。
“大師兄……”
“太子哥哥……”
慕瑤和夏瑾軒看到那人,立刻激動的叫了起來,臉上最初的憂愁一掃而空,只剩下欣喜和興奮。
他們就知道,夏瑾寒一定不會不管上官輕兒的。
雖然他們都聽到了風妍妍趁着夏瑾寒新婚之夜的動亂,住進了太子府,讓他們感到說不出的氣憤和生氣,也曾在心裡罵夏瑾寒沒用,自己的女人都被抓走了,還有心情將另一個女人留在府上,惹人閒話。
但他們心中都清楚一點,那就是夏瑾寒始終都是愛上官輕兒的,比任何都人緊張上官輕兒。就像球叔說的那樣,他不是不爲所動,是在找最適合的時機,沒人比他更想立刻找到上官輕兒,沒人比他跟心痛,更難受。
他們幾個人本也不想莽撞跑來這裡的,實在是因爲對上官輕兒下手之人是明夜,他們氣不過,就跑來了,沒想到夏瑾寒也來了……
夏瑾寒靜靜的立在門口的院子裡,中午的陽光有些刺眼,打在他的身上,卻是爲他鍍上了一層金光,讓人不敢對視。
“太子殿下自然是夠格的,只是,你未必能將她帶走。”非影似乎一點都不驚訝夏瑾寒的出現,面無表情的對着夏瑾寒,聲音清冷。
夏瑾寒冷笑,“你們還攔不住本宮。”
明夜對上夏瑾寒那無所畏懼,睥睨天下衆生的雙眼,手握成拳頭,冷冷的回答,“她未必願意跟你離開。”
夏瑾寒冷笑,看着明夜道,“她不願跟本宮離開,倒是寧願留在你身邊麼?”
明夜心中一痛,咬着牙,扭頭道,“不管她爲何留下,總歸都是會留下的。”白瀾還需要他和非影的血才能調理好身子,若是上官輕兒離開了,白瀾必然會跟着離開,就算不跟着,他們兄弟兩人不給白瀾提供鮮血,他就必死無疑。
上官輕兒如今恢復了記憶,就算她不愛白瀾了,也絕對不會讓白瀾因爲她死掉。這一點,明夜還是自信的,上官輕兒就是那種心地善良的女子。
夏瑾寒無視明夜,一揮衣袖,避開了明夜和非影,就直奔二樓。
明夜見狀,立刻衝上前,攔住夏瑾寒。
夏瑾寒冷眼看着明夜,手中發出了強大的力量,一股強大的氣流,對着明夜衝擊而去。
明夜飛快的閃開,夏瑾寒卻已經飛身上了樓,朝着上官輕兒的房間飛奔而去了。
明夜不甘心,想要去阻止夏瑾寒,非影淡漠的道了一句,“你去不去又有什麼區別,昨天不是還很自信能將她留下嗎?這就怕了?”
明夜停下腳步,抿着嘴,背對着非影,道,“她若是離開了更好,我會輕鬆許多。”說完就轉身離開了,只留下一臉激動的風吹雪等人和麪無表情的非影。
非影看了一眼風吹雪等人,身子一輕,迎風飛上了樓閣。
風吹雪摸了摸鼻子,看着這空蕩蕩的大殿,懶懶的道,“走吧,大師兄來了就沒我們什麼事了。”
慕瑤點頭,笑道,“是啊,有大師兄在,咱們就不用擔心輕兒了。”
夏瑾軒還是有些不放心,“我們就這麼離開了?”
“不然你還想怎麼樣?”慕瑤白了他一眼。
風吹雪似乎想起了什麼,嘴角勾起,笑道,“要留你們留吧,本帥哥要回去陪我家小辣椒過七夕了。”
七夕?
慕瑤和夏瑾寒都愣了愣,看着風吹雪灑脫的背影,不由的對視一眼,然後又快速的轉開了視線,兩人有些彆扭的走出了大殿。
一如他們進來的時候一樣,出去的時候也沒有人阻攔,一路上都很順暢,如入無人之地。
出了院子,走在前面的慕瑤突然停下來,扭頭看着還帶着擔心之色的夏瑾軒,咬牙,道,“有大師兄在你還擔心個什麼啊?要是擔心就回去看看好了。”
夏瑾軒有些不解的看着慕瑤,“你這麼激動作甚?我是在想,原來太子哥哥今日會來,是因爲七夕,想來他是真心疼愛輕兒的。”
“大師兄對輕兒自然是真心的,這還需要你來鑑定?”慕瑤不屑的說完,大步的往前走。
夏瑾軒笑了笑,快步跟上,道,“我就說說罷了,你這麼激動做什麼?”
“我哪裡激動了?我只是覺得跟你這個笨蛋在一起很傷腦筋,你別跟着我,我看着心煩。”慕瑤氣呼呼的說着,那張精緻的小臉變得一紅一綠的。
夏瑾軒有些不滿的跟在她身後,悶悶的道,“喂,我又怎麼得罪你了,又跟我生氣作甚?”
“滾開,別跟着老孃。”慕瑤生氣的叫着,就施展輕功飛了出去。
“莫名其妙。”夏瑾軒嘀咕了一句,看着慕瑤走遠,有些鬱悶的撇撇嘴,最後還是不甘心一個人被丟下了,跟上去,叫道,“喂,女人,你慢點兒。”
“叫你別跟着我。”慕瑤本就跑的不快,夏瑾軒很快就跟上了,這讓她的臉色有些難看。
夏瑾軒拉住她,蹙眉道,“你跟我生什麼氣呢?我本來還說今晚宮裡有煙火看,問你有沒有興趣一起去的,你這般愛理不理的,我看還是算了。”
慕瑤聞言,心中一喜,臉上卻是惡狠狠的,“你這是什麼態度,有你這麼邀請人的麼?你不讓我去,我偏要去,哼。”
夏瑾軒有些嫌棄的看着慕瑤,“你看看你這樣子,一點女子的端莊都沒有,要去可別給本王丟人。”
“好啊你個臭小八,你嫌棄姐姐是不是?啊?”慕瑤生氣的揪着夏瑾軒的耳朵,怒氣衝衝。
夏瑾軒吃疼的掙扎着,叫道,“慕瑤你個臭丫頭,快鬆手,你再不鬆開,今晚就別想進宮了。”
“哼,要不是沒去看過皇宮的煙火有些好奇,加上輕兒和大師兄可能也在,我才懶得跟你去呢。”慕瑤鬆開手,轉身大搖大擺的往前走,嘴角卻是彎起了一個漂亮的弧度,明豔的笑容,出賣了她此刻的好心情。
夏瑾軒摸了摸自己被揪疼的耳朵,嘀咕道,“母老虎,我這是倒了十八輩子的黴纔會攤上你這麼個女人。”
慕瑤心情好,也懶得夏瑾軒計較,哼着小曲兒往前慢悠悠的走着。
而,他們身後,那一座裝修佈置的十分奢華的院子裡,此刻又在上演什麼樣的畫面呢?
……
烈日下,這房子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
二樓,住着上官輕兒的那個房間外面,此刻靜靜的站着一個身形高大的白衣男子,他一頭墨發隨意的束起,線條柔和的臉上,鳳眸狹長,風華無雙。
門口的侍女在他靠近的時候,就無力的倒在了地上,而他旁若無人擡起修長的手的推門,走進了那間房間。
明亮的陽光將房間照的一片明亮,正對着門的那張舒適的大牀上,此刻躺着一個身穿煙紫色長裙的女子,許是因爲有些熱,她將踢開了被子,只有肚子上還蓋着被子的一角,她嘴角帶着一抹微笑,緊閉着雙眼,睡顏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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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嗷……太子殿下來了,哇咔咔咔咔……妞們,你們的票子在哪裡?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