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常黑暗的暮色，籠罩蒼穹，蘇妍一雙紫眸，卻是將黑暗中的綠裳看得真切。
俏麗的小臉蛋上，紅腫變形，哪裡還能看出往日的半點靈動，咬死牙關，緊閉眼簾，長長的睫毛垂着星星點點的水珠，一動不動。
這一刻，蘇妍是那麼的渴望綠裳能夠站在面前，哪怕是撲在她的懷裡嚎啕大哭，但她，就是那麼安靜的蜷在地上。
沒有一驚一乍，沒有沒完沒了的嘮叨，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的安靜，除了空氣中瀰漫的濃濃血氣，向黑暗宣泄着最後的控訴。
這一刻，蘇妍心如刀絞，即使從有記憶以來從未有過，但她現在真的有流淚的衝動。
多少年的腥風血雨，她的心，也只在小小的園林中得到過停歇，而給她片刻安逸的便是綠裳的陪伴。
蘇妍甚至責怪起自己的任性，或許綠裳的苦難便不會發生，但一雙紫眸落在蘇斐陰毒的臉上時，答案變成了否定！
“蘇斐，你必須爲你的行爲付出代價！”
低喃的聲音在黑暗中飄蕩，低沉的除了凜冽的殺機，沒有絲毫的情感。
感受到空氣中急劇下降的溫度，蘇斐不由打了一個哆嗦，靈魂深處，最原始的本能，讓她嗅出了空氣中閃動的死亡氣息，望着蘇妍的目光中閃出一股恐懼。
“殺我？你能辦到嗎？我可是相府的大小姐，你的姐姐！”吞了吞口水，內心的不安讓蘇斐徹斯底裡，面目扭曲着，對蘇妍吼出一句。
“但你害了綠裳。”
平靜低語的背後，是蘇妍肅殺的心，紫眸眯成一條線，看待獵物一般，將蘇斐緊緊鎖定。
芊芊玉手摸在腰上，隨即揮出，一道寒芒在黑暗中，綻放得像是一朵朵冰冷的死亡之花。
“唰！”
“她只是一個卑賤的丫鬟！”
“可她也是一個人。”
語調如來自地獄的呢喃，宣佈着一場必然的償還，卻也如卑微的螻蟻，對命運無力的掙扎。
“不！”
“嘭！”
“是誰！”
眼中的寒光越來越近，死亡的壓迫，讓蘇斐臉色失去血色般慘白，一聲吶喊，讓空氣中充斥着怨毒與不甘。
突然，飛刀失重一般，偏離了原來的軌道，貼着蘇斐的臉頰，沒入黑暗中。
一道人影落在園林中，冷漠的聲音隨即在空氣中傳來，“你不能殺她。”
“少管閒事！”
原來是江莫寒，蘇妍回頭瞪了他一眼，玉手再次摸在腰間，蓄力待發，在蘇妍的心裡，蘇斐，今日必須付出代價！
“你這樣只會招惹無數麻煩，我不會讓你這樣做。”
江莫寒走到蘇妍身邊，將她即將揮出了的手按住，面對殺氣凜冽的紫眸，皺着眉頭，輕輕的搖搖頭。
“還是先救那丫頭吧。”感受到蘇妍的手下軟了下來，江莫寒目光掃過地上的綠裳，心情有些沉重。
轉眼，江莫寒瞪着蘇斐，厭煩的吐出一個字，“滾！”
記憶還停留在從眼角劃過的寒芒，蘇斐這會兒才從驚懼中回過神來，第一反應是用顫抖的雙手，在臉上檢查一遍，發現並沒有異狀，這才深深鬆出一口氣。
擡起蒼白的臉龐，蘇斐驚駭的目光掃過蘇妍，隨後落在江莫寒五官精緻的臉上，一股妒火橫生，目光漸漸晦暗。
“哦，我當是誰，原來是凌王大人，深夜闖進姑娘的閨房，這般閒庭自若，看來不止一次了吧。”
“管好你自己的事！”
江莫寒冰冷的臉上有些怒氣，着實沒想到蘇斐竟然如此不識好歹，救了她一命卻被倒打一耙。
若不是怕蘇妍惹出禍端，無法在郯國立足，他還真想將她的手放開。
“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的，用不着你們虛情假意。”
江莫寒是王爺，蘇戴嚴是丞相，蘇斐倒是不怕他會對自己怎麼樣，生命無憂，往日的陰狠也暴露了出來。
嘴角勾起一抹邪異的笑容，隨即嗤笑一句，“倒是你們，堂堂凌王，夜踏相府小姐閨閣，這要傳揚出去，怕是民間又會多出很多茶餘飯後的談資吧？”
“你想怎樣？”
江莫寒冰冷的臉上結出碎碎的冰渣，此時看她更像是隻逮誰便咬的瘋狗，目光回過，看一眼蘇妍，隨即將心中的怒火壓了下去。
“我不想怎麼樣，你要是能給你身邊的人一巴掌，我也就當什麼都沒看見了。”
“一言爲定。”
將蘇斐的狠毒看在眼裡，江莫寒怒極反笑，饒有興致的打量着蘇斐，旋即不動身色將按住蘇妍的手給收了回來。
“唰！”
蘇妍像是知道到了江莫寒的心思，手上感覺一鬆，芊芊玉手猛然揮出，頓時寒芒乍現，目標直指蘇斐。
“凌王，你還不動手……”
蘇斐催促一句，話音未落只覺頭頂一涼，得意的笑容瞬間凝固，一縷髮絲在眼角飄落，一雙兇光隱隱的眼睛漸漸睜圓。
“下次再來招惹我，我定讓你變成一具屍體，還不快滾！”
儘管蘇妍心中怒火滔天，卻也沒有對蘇斐痛下殺手，蘇妍自六歲被訓練成特工，一次次極度刺激的冒險中，也只有內心的孤獨相隨。
來到相府雖短，但她卻感覺到了一絲絲家的溫暖，即使她不願意承認，但同樣，她也不捨得失去。
但蘇妍也不會輕易放過蘇斐，飛刀將她的髮髻打掉，原本如瀑長髮，現在只有肩齊，散亂的披在她的頭上，看上去，像極了一個瘋子。
“啊！”
一聲長厲，蘇斐心神俱散，面如死灰，癡傻的在空氣中拼命揮動着手臂，想將飄落的頭髮留住一般，可抓在手裡的卻只有一根而已。
雖然蘇妍早有猜測，但還是低估了頭髮在這個時代，對女人的意義。被割了頭髮，比殺了她們更加屈辱。
“蘇妍，我要殺了你！”
蘇斐眼睛驚恐的幾乎凸出眼眶，臉上因爲怒火而極度扭曲，在黑暗中如同現了原形的厲鬼，一轉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小姐，小姐，等等我！”
蘇斐跑了，春紅驚叫一聲，從地上趴了起來，追了主子的背影，逃一般跑出了園林，目光中都是對蘇妍滿滿的恐懼，這一輩，怕是再也不敢踏足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