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歌暈倒了……”
……
夏千歌暈厥前只聽到人羣在喊她暈倒，後來再發生什麼，耳朵就什麼都聽不到了。
再次醒來，她發現自己躺在家裡，頭頂依舊是爛泥混淆乾草的屋定天花。
身上蓋的依舊是昨天蓋過一次的老舊被褥，硬的跟紙殼一樣，烙的皮膚髮癢。
“唉……”
嘆了口氣，她認了命。
想要回去怕是此生無望了……
“歌兒，你醒了嗎？”
身邊坐着守候她的女人是她在這邊世界的娘，一個雙目失明的中年婦女。
身上穿着漿洗的發白的粗布衣裳，手肘膝蓋關節處，打滿補丁。腳下躺着根油亮的木棍，幾縷凌亂的灰髮落在她的耳側。
聽到她在嘆氣，老孃摸索着站了起來，坐在牀榻尾，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在的方向。
“歌兒，你醒了嗎？”
聽不到她的應聲，她又問了一句，雙手順着牀板摸索在尋找她。
“娘，我在這……”
主動伸了手出去讓她那雙粗糙長滿老繭的手握住，夏千歌輕聲的說。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爹在外頭，你哥也在外頭，村裡都知道剛纔誤會你了，連里正都跑過來看你醒了沒有。”
老孃說着說着哭了起來，渾濁的眼珠淌出淚花，“我可憐的歌兒……”
“娘你別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嗎……”
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安撫。
一想到剛纔那無人援手時心中的那股絕望，夏千歌忍不住也紅了眼眶。
“娘不哭，歌兒也不哭，咱們好好的，好好的……”
叫她別哭，可是老人的眼睛怎麼也止不住，跟鬆了伐的水龍頭一樣，嘩啦啦的流這眼淚。
“娘，小妹你們這是怎麼了？”
老孃身後烏漆的木頭門柱上，便宜大哥夏千歌精瘦的身影走了過來，看到裡頭掉眼淚的兩人，急忙加大了步伐。
“娘，小妹別哭了……”
夏千山笨拙的想要替兩人擦掉臉上的眼淚，常年砍柴務農的手長着一層厚厚的老繭，每擦一次夏千歌的臉，都被他摸的臉頰生疼。
“哥，停，不用你 擦了……”
爲了臉頰肉少受寫折磨，她不得不出聲叫住他的舉動。
“爹在跟誰說話？”
靜下來後，聽到外面老漢聲音在說話推辭，她問着從外頭進來的便宜大哥。
“對了，娘，小妹……”夏千山想起自己進來的目的，“快出來看看，寄秋丫頭家裡來賠禮感謝小妹了，還拿了一籮筐的雞蛋過來賠不是。”
“誰稀罕他們家道歉，什麼雞蛋，叫他們拿了滾回去。”
剛夏千歌回來的時候，千歌老漢把他看到的，夏千歌一身是傷的事告訴了千歌娘。
差點沒把人給心疼死。
一聽是誤會自己女兒還抓的她一身是傷的一家人過來，夏千歌的娘冷着聲音狠狠拒絕。
“娘……彆氣，你先在着等我一下，我跟哥出去看看……放心有哥在，我不會有事的。”
“歌兒別去……”
手裡一空，夏千歌的老孃還想叫她別出去。
夏千歌自然是不捨得那一籮筐的雞蛋：沒辦法現在的家實在是太窮了！
哪怕是一針一線，都值得她現在倍加珍惜。
“里正叔，丫頭還沒醒，你看……”
從內室走出來的時候，剛好聽到老漢在準備送客。
夏千歌看了一眼，門口站着一羣看熱鬧的，其中有好幾個當時都在場，那時候她遭受的境遇沒一個出手搭救的。
哼！
冷哼一聲，夏千歌衝老漢喊了聲。
“爹……”
零散擺着幾張老舊木凳的外廳裡，老里正坐在一邊，夏寄冬的父母還有眼珠還泛血絲的夏寄冬坐在一邊。
僅有的幾張木凳坐滿人，腳上行動不便的老漢手裡拄着柺杖，站在邊上看着夏寄冬一家人臉色淡淡。
“千歌姐，對不起……”
看到夏千歌出來，夏寄冬第一個想要衝過來嘴裡說着對不起，卻被夏千山用手擋在跟前，不叫她再走近一步。
“哥……”
眼睛不落痕跡的瞥了一眼那頭擺在夏寄冬父母腳邊的一大籮筐雞蛋，夏千歌暗暗嚥了口口水。
衝夏千山搖搖腦袋，讓他把手放下。
“千歌姐，剛纔對不起……你打我吧。”
夏寄冬臉上的道歉真切誠懇，她決定看在那一籮筐的雞蛋份上，原諒她了。
畢竟，當時的她也是被誤導的。
況且她現在的身體也容許不得她高傲的去拒絕送到面前的雞蛋，那麼多，整整一籮筐。
至少也要二三十個吧。
咕咚……
沒骨氣的，她又偷偷再次的嚥了口口水。
“冬兒妹妹……”
她揚起生平以來自認最親和的笑，對夏寄冬說，“你姐姐醒來人感覺怎麼樣，還好嗎？”
聽她跟自己講的第一句就是在問姐姐，夏寄冬的眼睛又紅了起來。
她之前怎麼會信那些人將的，千歌要害姐姐呢！
“嗯，我姐醒了之後，人沒事……休息之後就回縣裡去了。”
夏寄冬的聲音因情緒激動而微微顫抖。
“那就好，她沒說什麼嗎？”夏千歌問夏寄冬。
“沒有，跟大家解釋清楚是自己不小心掉到水裡之後，就回去了……”
“這樣啊……”
夏千歌沉吟了會：算了既然人家不肯說，已經回去，她也不必在人後再亂講什麼。
但願那女人回去後，不會再想不開吧。
整理了下清晰後，發現所有人眼睛都在看她。
夏千歌扯了扯嘴角，走到老漢身邊，手挽老漢扶着他走到身後內屋的門檻上坐下。
“爹，腳累了吧，怎麼又站那麼久……”
“咳咳……”老里正站了起來，清清嗓子，旁邊的寄冬父母臉色賠着笑，“寄秋丫頭孃家人因爲剛纔誤會你的事，帶着雞蛋過來賠禮道歉了。”
“老叔，這就不用了……”
按住想要說話的老漢，用眼神示意同樣一臉躁|動的夏千山，她衝里正淡淡的回答。
“千歌丫頭，我知道你心裡有氣，當時不是大家都看錯了，誤會了嘛。”
“都是一個村子的，平日裡擡頭不見低頭見……你就原諒大家吧……”
“老叔，您說的對。我自知以前年少魯莽，做了很多大家看不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