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這人都沒影兒了,還瞧着呢。”趙子悅出聲調侃着,面上是促狹的笑容。
趙子衿倒是一臉的平靜,哪有半分難爲情的樣兒,脣角勾着淡淡的溫柔,收回視線,在趙子悅對面坐下。
“我找你聯繫的事兒怎麼樣了?”趙子衿問着對面的人。
“嗯,已經聯繫好了,這是她的私人電話,明兒你帶悠悠過去,去了給她打電話就成。”說着,趙子悅遞上一張名片。
趙子衿接過,看了一眼名片上的名字柳金·格林,美國最權威的婦科教授,擁有高人的學歷和豐富的臨牀經驗。
此時,趙晨光已經接完電話,重新走過來落座,看着兩個小輩,輕聲說道:“你們奶奶打來的電話,說是過幾日要來。”
“奶奶?”趙子衿喃喃重複了一聲,旋即問道:“爺爺也會來?”其實心裡已經肯定了幾分,奶奶會來,爺爺自是一起陪同的,只是,他們才走了不過一週多,此時來,難道是……
似乎是瞧出了自己兒子在想些什麼,趙晨光徐徐開口,看着愛子說道:“沒錯兒,就是你想的那般,你跟悠悠不能這麼拖着了。”
聞言,趙子衿無奈笑了笑,他何嘗想拖着,可悠悠那兒老不鬆口,他又不敢貿然……好不容易兩人的關係才慢慢緩和,她對他也不再那般排斥和冷淡了,他怕萬一……
募得,那邊的趙子悅嗤笑出聲,看着堂弟一副如此悲催的樣兒,出聲戲虐道:“叔叔,您怕是要操大心了,瞧他這幅樣兒想來是根本就還沒搞定!”
趙子衿驟然眉頭蹙起,眼鋒一掃,瞪了一旁幸災樂禍的堂姐一眼,心裡也很是無奈。
趙晨光自然也多少明瞭兒子心裡的難受,可是這事兒還真是不能操之過急,悠悠那丫頭是他自小看着長大的,年紀不大,固執起來卻是有自己的堅持和底線,她跟子衿的那些事兒,一路走來,令他們這些長輩都瞧着揪心和嘆息,此時,定然也是不能多攙和的,想着昨兒個在電話裡吳成國很坦白的言明他們老 吳家的任何人都不會給她施加任何壓力,希望他們趙家也是如此,孩子的問題要他們自個兒解決。這樣一番話出口,擺明了堵死了他們長輩的這條路子,唯今之際,自然是要兒子多下些功夫了。
晚飯前,尚雅方纔回來,趙子悅也留下了一起用餐,席間,尚雅對吳悠仍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好在,趙子悅和趙晨光極力的調動着氣氛,至少,一頓飯不是用的那樣尷尬。
而吳悠在最初的一些日子禮貌相待得到冷淡的沒有迴應之後,便也不再刻意勉強自己去做什麼,縱然是晚輩,可是該盡的禮數她已然全做到,自小生長的這麼些年裡,就是爺爺他們都不曾這麼冷待過她。
趙子衿看着她沉默的小口小口的撥着碗裡的米飯,自然是明瞭她在母親面前的耐性是越來越少,但他知道自小良好的教養她不會做臺出格的事兒,但她的脾性也從來不是逆來順受的,指不定哪一日就會……要是被老吳家的人知道母親對她的態度……一想到這些,趙子衿心裡便是越發的無奈,也更加堅定了一個想法。
用過晚餐,趙子悅告辭離開,吳悠上了二樓的臥室。
而趙子衿一直在客廳等着母親沐浴完,趙晨光倒是一直平靜的看着電視裡的節目,對於兒子的打算,他心裡多少能猜到了幾分。
“媽。”趙子衿出聲喚着已經穿上居家服踱到客廳中的身形。褪去了正規的着裝和妝容,尚雅身上的凌厲也減退了些許,只是那高貴的氣度仍是不容忽視。
“嗯?”尚雅低低應了一聲,踱到沙發前,在趙晨光的身邊坐下,端起桌上的玻璃杯啜了口白開水。
“媽,有件事兒我必須要跟您說明白。”趙子衿看着自己的母親,不等對方開口,接着說道:“我,不會再放開悠悠,這一生,除了她,我誰都不要。”低緩的聲音裡卻是不容忽視的堅持。
尚雅微微一怔,眉心輕輕皺起,幾分不悅,倒也沒說出太過犀利的話語,只是兀自沉默着,靜靜看着自己的兒子。
他的眼神很堅定,表情很堅決,自小,在他外婆家長大,他從來沒有令他們夫妻兩個費太多心底,功課優秀,各項都出類拔萃,即使有過叛逆和輕狂,但至少他自己都能解決,包括當年他和方以柔的事兒。
後來,她也想明白過來,如果沒有他們夫妻的強加阻攔,兒子怕是早已和方以柔分了手,反而是因着他們橫加干涉,才更激起了他的叛逆之心。
從小的教養和生長環境,令他不羈卻不囂張,自傲卻不莽撞,對家裡爲他決定的事兒大多數時候都是聽任的,只除了兩件事——從軍和娶吳悠。
太長時間的沉默,令趙子衿的眉頭也微微皺起,但是眼神卻仍是堅定不移的,母親愛他,這一點,他從來不曾質疑過,所以絕大多數,只要不是太過分,她的選擇他從來都是聽之任之,這也是孝順的一種體現,可他,有自己的底線,這一點,也從來不曾妥協過。
此時,趙晨光輕咳了聲,悄悄的握了握妻子的手,是提醒,亦是幾分暗示。
尚雅深吸了口氣兒,看一眼丈夫,而後視線又回到沙發對面的人身上,緩緩說道:“子衿,經歷了那麼多,你們不合適,難道這一點,還需要我來說明麼?”要不然,怎會分居一年,終還是離了婚。
“你還記得當初你決定要娶她的時候,我也是不同意,可是你始終堅持你自己的選擇,結果呢?”尚雅接着說道,聲音不大,卻字字犀利。看着自己的兒子一番番的痛苦,她做母親的又怎會不心疼。
“媽,過去的事兒我不想再提,可也正是因爲經歷了那麼多,我才更加的確定自己不能再讓她離開。無關乎家族的面子和榮譽,無關乎外界的看法,僅僅只是,我,非她不可,不是她有多麼多麼的好,僅僅只是別人替代不了。”是的,她沒有多麼溫柔,沒有多麼體貼,甚至也沒有多麼多麼愛他,可就是不能再任她離開,一次是妥協,兩次是無奈,便再沒有第三次了。
這邊客廳的氣氛陡然陷入一片凝滯,是以,他們並沒有注意到樓梯轉角本要下樓的身形呆怔許久,就那麼靜靜的立在那裡,悄無聲息。
“子衿,你先回屋吧,你的心思我們都明白了。”良久的沉默後,趙晨光先打破僵硬,出聲說道。
“嗯,爸,媽,我有點事兒,要先出去一趟。”說完,趙子衿拎起桌上的車鑰匙步出了別墅。
看着兒子的身形消失,片刻後,趙晨光伸出手臂攬了攬妻子的肩膀,半圈在懷裡,輕聲說道:“雅兒,子衿他早已長大,何況,自小,他也不是任家庭擺佈的孩子,你那麼愛他,難道連這一點都不瞭解麼?”妻子太過強勢,對一切都掌控慣了,想來,子衿的兩次叛逆選擇是她一生中鮮少有過的受挫經歷,可終究是血脈相連的母子,哪裡來的那麼多劍拔弩張。
“晨光,我就不明白了,爲何非要巴着悠悠那丫頭,子衿愛她愛到入骨,可是她未必……我們子衿爲她做了那麼多……”尚雅無奈的嘆道,語氣裡是幾分擔憂和傷心。
趙晨光舒了口氣兒,這就是妻子心裡的結,她從來沒有針對悠悠,甚至於在這些年裡,悠悠是極少能得到一向驕傲眼高於頂的妻子喜愛疼愛的女子。
感受着丈夫身上傳來的暖暖溫度,尚雅一直坐的筆直而端莊的身子此時也稍稍放鬆了些,緩緩靠向丈夫的懷中,喃喃道着:“很早的時候,我就希望悠悠那丫頭能成爲我的兒媳婦兒,這一點我從來沒有瞞過你,可是後來……我知道感情的事兒終歸不能強求,也便沒了那份心思,誰知道她回國了,兩家的老爺子還安排了兩人的相親,偏偏子衿又對她傾了心……我心裡終歸是有些彆扭的,看着子衿那麼驕傲的孩子,總是爲了她一次次的妥協,一次次的遷就,寵的那丫頭跟什麼似的,若是能這樣一直過下去,我也就安心了,可偏偏那丫頭的心裡總有些放不下的東西,我總覺得委屈了子衿。”說着說着,尚雅的聲音裡竟然帶了幾分低低的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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