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素!”
憤怒的吼聲,夾雜着些許不耐煩。薛梓墨額間青筋微微暴起,清冷的眸子狠狠瞪向柳素素。
她太過分了!
“薛梓墨!你怎麼能吼我?我是病人哪!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柳素素被他一聲大吼,委屈得眼淚直冒,溼了腳下的一片地毯。
“好了,素素,聽媽的話,別鬧了啊……”孫穎實是個色厲內茬的女人,表面上對曲溫如滿懷恨意,其實心底存有一絲異樣的同情。
“媽,我……”柳素素無力地搖着頭,突然一個激動,明眸一翻,沉沉暈了過去。
“素素!”
薛梓墨猛地甩開曲溫如,奔去扶住柳素素。
曲溫如被他的大力甩得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她是正常的週期性發病,讓病人多睡一會就沒事了。還有,病人現在受不了刺激,你們最好不要說什麼話或是做什麼舉動刺激到她,否則情況嚴重的話,我們可能都挽救不了。”摘下聽筒的醫生起身,目光嚴肅略帶幾分責備地望着孫穎,解釋道。
“是……我知道了。”孫穎輕嘆一聲,眼眶滿含淚水,有些蒼老的雙手緊握住柳素素的雙手。
薛梓墨無奈地拍了拍孫穎的肩膀,蒼白的脣蠕動道:“抱歉,孫阿姨,都是我的問題。”
“不,這不怪你,要怪就怪素素用情至深,反而傷害了自己。”孫穎眸色溫柔起來,搖搖頭道。
薛梓墨沒有接話,眸光一點點暗了下去。
當初若不是他不信任素素,狠心甩了她,現在也不會弄成這樣。
這三年,薛梓墨一直處在深深自責中,他恨自己的無知,恨得連曲溫如都不想面對。所以他爲了彌補內心的愧疚,極少回家,四處奔波尋找治療憂鬱症的藥物。
薛梓墨明白,想要治好素素的病,就必須奉獻出自己。
可是,他又怎麼忍得下心告訴溫如?
告訴等待了三年的她必須放棄,他做不到啊。
“梓墨啊。”孫穎突然沉沉喚道,打斷了他紛亂的思緒。
“嗯。”
“我知道你這些年爲了彌補素素和我,連家都不管不顧,我再對你有任何要求都過分了,可是,我還是想請求你,答應我,以後不管素素做了什麼錯事,能不能給她一次機會,原諒她,讓她彌補
。就一次,不爲多吧……”孫穎擡起疲憊的眸子,懇求地望着他。
薛梓墨眼眶一熱,許久才頷首:“當然,我答應你。”
“謝謝,謝謝你,好孩子。”孫穎揚起幸福的一笑。
薛梓墨睨着她的笑靨,心裡明白,當母親能真正爲孩子做一點事時,內心是有多麼喜悅激動。
“對了,曲溫如呢?劉靜萍也不見了。”孫穎看向空蕩的走廊,問道。
薛梓墨有些焦急地蹙眉,掏出手機撥打曲溫如的電話……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聽,請稍後再撥。
他忿忿地扔下手機,陰着臉坐在醫院冰冷的長椅上,抽出一根菸吸着。
此時,只有吸菸才能讓他穩定下來。
他害怕溫如的不辭而別,她好像還帶着隱隱怒氣。
他最討厭的就是看到她真正生氣的模樣,怪的是,她不像普通女人那樣發一頓脾氣,大吵一頓再不歡而散,反而是喜歡把自己藏在角落裡不讓人找到。每次當薛梓墨因爲找不到她急得團團轉時,她悄然出現,卻不再搭理他,淡漠地爲自己蒙上冷漠的面具。
薛梓墨第一次有害怕的感覺,猛吸一口煙,壓抑住內心的難受。
“媽,你說芊芊怎麼了?你說啊!”曲溫如並不是因爲生氣才離開,而是因爲劉靜萍接到家中傭人的電話,說曲芊芊站在樓層最高處,準備一死了之。
“溫如……溫如……芊芊要跳樓,她不想活了啊!”劉靜萍死死抓住曲溫如的肩膀,拼命搖晃着,吼出喉的聲音竟蒼白嘶啞得要命。
什麼!
這個消息如同一個炸雷轟然在她腦中綻開,抹去了她一切別的雜念,直直抓住司機的衣袖:“麻煩你開快點!快點!”
“小姐……這條道限速60碼,超速可是要扣車罰款的……”
“一切都由我承擔,加速!”
晚上九點,母女二人付錢下車後,踏着四隻高跟鞋的腳匆匆趕到樓下。
周圍圍了一圈鄰居,三輛警車整齊地排着,其中一隊警察已經上了頂樓,準備救人。
正對着曲芊芊站着的位置,放置好了一層氣墊,一切就待頂樓警察的救援情況。
“你們來了。”父親曲毅年已經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般,見到母女二人歸來,渾濁的眸內閃過一絲驚喜。
“毅年啊
,芊芊她到底怎麼了?怎麼我才走不久,她就……嗚……”劉靜萍急急地往頂樓望去,瞧見的卻是一片模糊。
可見這棟樓有多高。這座小區的創建者鍾情於設計高樓,因此每棟樓都高於20層。
劉靜萍更是着急得直抹眼淚,眼圈紅通通的,傷心地倒在曲毅年懷裡。
曲溫如獨自一人杵着,好像零落在風中的紅葉般孤獨。
母親在傷心之時,還有父親相伴。
而她,想要見到薛梓墨一眼都是奢侈。
“哎呀,這丫頭傻乎乎地對那個男孩喜歡得深呀,今天那男孩打電話給她說女朋友不喜歡他們之間的關係,硬是讓她不要再纏着他了,芊芊就把自己鎖在房門裡一個下午。晚上的時候,我在外面值班,回來就突然不見她身影,後來小區裡外都圍了好多人,我才知道芊芊她……”曲毅年顫顫巍巍地說着,話到最後,哽咽不止。
又是那個男孩!曲溫如緊握粉拳,傷心欲絕的眸內滿是忿忿不平。
“找那個男孩家人來了沒呀!出了這麼大的事,那個男孩也有責任啊!”劉靜萍一聽又是那個男孩,更是氣得火冒三丈,從曲毅年懷中跳出,尖叫道。
“已經喊了,大概再過10分鐘就會來。我不知道那男孩的家世背景,從來沒見過他父母。”
曲毅年輕嘆一聲,再次把劉靜萍悉心摟入懷裡安慰着。
“爸,媽,你們別急,我上去勸勸她。”曲溫如拍了拍曲毅年的肩膀,眸內透着堅強。
“你別去了,溫如啊,警察都不讓我上去,你更不行了。”曲毅年勸阻道。
“爸,您忘了我大學裡主修的心理學碩士?您放心,交給我處理。”曲溫如堅強樂觀地一笑,在夜空中綻放得竟是那麼美麗。
曲毅年輕嘆一聲,感激而欣慰一笑:“溫如啊,我們家有你在,爸就安心了,去吧,不管成功與否,爸都不怪你。”
曲溫如重重點頭,轉身踏上了樓梯。
她自信的微笑下,卻是根本沒有把握。可那是她最親愛的妹妹啊,是她從小看着長大的寶貝,而如今,芊芊怎麼會這麼糊塗,居然爲了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慾輕生?
她要親自把妹妹帶下來,不能讓她這麼自私地離開。
芊芊她到底知不知道,這樣一走,會讓家人難受傷心多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