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捱了打,嵐顏開始老實了,不是不想出門,而是沒地方可去。
千寒回來後,卻比往常更加忙碌,因爲城主封南易回來了,當他一回到封城就將千寒喊去,足足談了數個時辰,之後的結果據說是城主震怒,千寒受罰,但究其原因,卻沒人知道。
鳳逍閉門謝客,他就只剩沙總管可玩了,可是一個老頭有什麼好玩的?如果他那本雙修秘戲沒有被千寒哥哥拿走的話,他至少還能修煉一些心法,現在是他想學都沒的學了。
朝見城主的日期漸近,所有的人都忙碌着爲小少爺準備華麗的衣衫,忙碌異常。當嵐顏醒來時,發現身邊原本伺候的人,一個都不見了。
隨意扯了件衣衫披上,他朝着寢間外走去,才走了幾步,發現所有的人正圍着沙伯嘰嘰喳喳聊着天,一爐炭火,各自忙着手中的活,忙裡偷閒呢。
“沙總管,聽說這次少城主被罵,是因爲依家的泠月姑娘呢。”高貴清冷的千寒,是封城中所有少女仰慕的對象,她們這些奴婢也不例外,“外面都傳開了,說依家這次送泠月姑娘來祝壽,就是爲了聯姻的。”
話纔開口,就被人打斷,“我纔不信呢,我們少城主想要好姑娘,還怕找不着,爲什麼要和依家聯姻?”
“哎呀,你不知道。”連原本拿着雞毛撣子裝樣子的人也停了手,“外面說什麼泠月姑娘是五脈絕陰體質,若是雙修功法,可以讓對方功力突飛猛進,甚至超越凡人的境界,得窺天境呢。”
“還有這麼一說?”無知者面面相覷,將求知的表情看向沙良。
沙良輕咳了下,“傳言是有這麼一說,凡人中只有女子纔有陰脈,這種陰脈對純陽之氣的男子修習是大有裨益的,我們一共奇經八脈,能有四脈是陰脈的女子,就已經是屈指可數的寶物了,五脈絕陰只怕百年也難出一個,不過泠月姑娘是五脈絕陰體質的事早不爆晚不爆,這個時候突然爆出來,委實詭異。”
他曾是城主身邊的人,之後盡心伺候千寒少爺,再被千寒少爺委派照顧嵐顏少爺,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他人老,心卻通透。
“不就是那女人想嫁千寒少爺嗎?”有姑娘哼了聲,重重地擦了擦本已明亮如鏡的桌子,“說不定我封城的姑娘,還有八脈絕陰的呢。”
一句話,沙良呵呵笑了,“八脈絕陰的女子,只怕根本養不活,這麼陰寒的體質,幾乎不可能活下來,不過,興許也有例外。”
老邁的人眯起眼笑,渾濁的老眼裡閃過一絲什麼怪異的光芒。
“這麼難得啊?”有人長嘆着。
“當然,八脈絕陰本就不該存在於人世間,這是妖族的體質,甚至妖族都少有這麼純正的妖脈,若能八脈絕陰,不定能修煉成妖王了。”沙良笑着回答。
妖族?
原本嘰嘰喳喳的人突然噤聲,彼此互相望着,有人悄悄放下手中的活,把大門關上,再鬼鬼祟祟地竄了回來,幾個腦袋湊到沙良的邊上,“沙總管,和我們說說當年的故事吧。”
沙良似乎也發覺失言,飛快擺着手,“不能說,這在封城是禁忌。”
“說嘛。”嬌俏的丫頭撒嬌,“聽說當年封家與妖族一戰,都被妖后殺進封城裡,險些連城都毀了,還是前前任城主設計才殺了妖后,不過封家也元氣大傷,若不是那場戰鬥,這天下都是封家的,哪有四城割據喲,是不是?”
丫頭的毫不顧忌讓沙良飛快地伸手捂住,不停地示意小聲,奈何童言無忌,根本不聽他的指揮。
捂住一個,又湊上來一個,“沙總管,您家世代爲封家總管,爲表達忠心連封姓都不敢領受,我不信你不知道些秘密,說嘛。”
“說嘛。”
“說嘛。”
幾人的癡纏讓沙良沒辦法,只好點頭,“只此一次,以後再也不準提,知道嗎?”
幾個小腦袋點頭如搗蒜,眼睛裡充滿着好奇的閃光。
沙良的聲音壓的很低,低的連帷帳後的嵐顏要把耳朵豎得高高的才能聽清楚,“這些故事我也是小時候聽我爺爺談起的,當年他是前前任城主身邊伺候的人,知道的也多些。”沙良老眼一掃,立即有乖巧的下人奉上一盞茶,他呷了口,這才慢慢說開,“其實,當年封城也有一位絕世奇才,就和今日的千寒少城主一樣,一直備受期待與矚目,我爺爺說凌寰少城主風華無雙,驚豔絕倫。”
“那他是前前任城主?”有人嘴快地問道,可是很快又搖頭了,“不對,前前任城主不叫封凌寰啊。”
沙良沒有管她的插嘴,自顧自地說着,“凌寰少城主後來結識了一位妖族的九尾妖狐,也就是妖后,爲了與那姑娘相守,他寧可放棄城主之位,將城主轉讓於他的兄長,也就是前前任城主了。”
所有姑娘齊聲發出一聲讚歎,眼中滿是嚮往與羨慕。
“可前前任城主說,封凌寰的天資與妖后結合,必然也會助長妖后的功力,會對封家產生未知的威脅,凌寰少爺仔細考慮過後,決定將全身功力傳於前前任城主,以鞏固封家基業。誰知道凌寰少爺將功力傳給前前任城主後,前前任城主竟將凌寰少爺囚禁起來,說是封家的靈脈,不能流到妖界。這消息被妖后知道,她一人獨自殺入封城,想要救走凌寰少爺。整個封城中人,無人是妖后的對手,封城幾乎被殺成廢墟,前前任城主只好將凌寰少爺放了,正當他們團聚之時,凌寰少爺卻毒發身亡了,原來前前任城主早已暗下決心不能讓妖后帶走凌寰少爺,寧可毒死自己的親弟弟。再之後,妖后悲痛不已,趁她失神之際,前前任城主偷襲妖后,將她擊殺,可惜妖后臨死一拼,也將前前任城主打成重傷,昏死了過去,待醒來時,妖后的屍體和元魂都不見了,就連凌寰少爺的屍身也不知所蹤,也許是被妖界長老潛入封城,將屍身搶了回去,不過經此一役,妖界重創再也不復當年,之後封家與妖界約定,每當有八脈絕陰的妖族人出世,立即送往封家,由封家斷靈脈,讓其不能再修煉到頂尖,就爲防止第二個妖王或者妖后出現報復封家。”
“您說封城中有妖族人?可是爲什麼我們從來沒見過啊?”
沙良又啜了口茶,“既然是妖族定然是妖態的時候最爲厲害,所以通常封家都會用獨有的手法封印住他們,讓他們不能幻化妖形。若強行幻化,要麼折損功力,要麼重傷,這樣就不敢胡亂反抗封家了。”
房間裡先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誰也不說話,之後突然炸開了鍋。
“這也太缺德了,人家兩情相悅,非要逼到對方殺上門,還有那麼卑劣的手段對付自己的親弟弟,好好的一對就這麼被拆散了,還死的如此慘烈。”
“要我說,根本就是前前任城主妒忌自己的弟弟,早就想殺死弟弟了,纔想的這個辦法。”
“還有妖族也太可憐了,分明是封家欺人太甚,還要壓榨人家永生永世不得翻身,怕自己有對手,就斷對方一切希望。”
小姑娘們嘰嘰喳喳,各種話說的飛快,沙良按住了一個,另一個又聒噪了起來,最後他不得不站起身,用力拍拍桌子,才閉上了那羣小麻雀的嘴,“這些都是封家的禁忌,以後誰都不許再說,不然打死了我可不管。”
一夥人鳥獸散,各自忙活開,唯有那站在帷帳後的嵐顏,一動也不動。
斷靈脈的妖族!
他想起了那少了一條尾巴的白色大狗兒,那通人性的姿態,那充滿靈性的眼神,那尾部的深深傷痕。
九尾會有機會成爲妖后妖王,所以那狗兒是是妖族送來封城的質子?沙良說妖態是強行幻化的,那它的人形又是誰?
各種念頭在腦海中紛至沓來,亂的絞成一團麻,嵐顏無法忽略,當他聽到這個故事時,心頭的一陣陣悲涼,爲故事中結局悽美的人,也爲那隻白色的大狗兒。
當然,還有千寒哥哥!
難道千寒哥哥要娶那個依泠月了嗎?前幾日千寒宮中無奈的一聲嘆息,是因爲這個事嗎?他不要,他不要,他不要!
“嵐顏少爺,您起來了?”沙良的驚呼聲扯回了他的神智,“今日怎麼早了?”
“我……”嵐顏猛地擡起頭,“沙總管,您知道爹爹最喜歡什麼嗎?”
沙良一愣,“您是要爲城主祝壽送禮嗎?我會爲您準備好的,不用操心。”
“不!”嵐顏堅定地搖頭,“有什麼是爹爹喜歡,卻沒有的嗎?”
“這個……”沙良搔了搔頭,“我倒記得千寒少城主曾提過想要抓一匹‘火浪馬’送給城主,不過這馬實在太稀罕太難找,少城主繁忙,最後不了了之。”
“火浪馬”嵐顏聽說過,據說這種馬全身純白,唯有四蹄上長着一圈金紅色的毛,四蹄踏空時猶如踩在火浪上,故此得名。但這種稀世罕有的馬野性難訓,又跑的飛快,根本讓人難以下手。
如果,如果他能抓到“火浪馬”,是不是爹爹就能開心點,不再追究千寒哥哥的錯?是不是就能暫時不讓千寒哥哥娶那個依泠月呢?
千寒哥哥,這次就讓嵐顏爲您做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