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早上,鐵珊正在給白靜、葉蘭蘭、林燕開會。
“院長說了,婦科工作不是很忙,沒必要留太多的護士,你們三個中要有一個去外科,不過,院長沒點誰的名,讓我拿主意,你們……”
林燕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葉蘭蘭嘟囔:“剛來了就走,我纔不呢。”
白靜望着鐵珊。
鐵珊看看白靜,說:“白護士,你對婦科護理比一般護士要熟悉些,你是要留下的。”說完,鐵珊看看葉蘭蘭和林燕。
葉蘭蘭哼了一聲:“我就是不走,婦科多好,清閒。”
林燕吐了口氣:“鐵主任,我去吧。”
林燕是個心理多變的女孩,她自從對朱九戒寒了心後,就不想再看到他。雖然心裡還是有一天天不捨。
“那好吧。”鐵珊點點頭:“你去了外科要好好工作,外科的楊間是個非常優秀的青年醫師,跟着他多學點知識。”
“是。”
林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便去了外科。
一個護士,崗位之間的變動就這麼簡單,沒什麼大的交接,尤其在婦科,不過是一些記錄之類的,只要沒有出現病患者事故,也就可省可略。
葉蘭蘭剛來到走廊口,迎面一陣風撲來,只見關長雲大步流星地奔了過去,幾乎將她撞倒在地。
葉蘭蘭驚呼一聲,回頭看去,只見關長雲橫衝直撞,朝着3號病房去了。
關長雲這一來,事情就鬧大了。
關長雲真的瘋了嗎?
事情沒那麼嚴重,但也不能忽視。
說他瘋,那是關局長口中透露出來的。
關長雲砸了婦科辦公室,關局長面子上過不去,在這種公衆場所,他怎能偏袒兒子,讓醫護人員指他的脊樑骨?何況醫院本屬於他的領導範圍。於是,關局長聽說兒子大鬧婦科後,就馬上來到醫院,甩手就給了關長雲一個耳掛子,然後對鐵珊等人說:“對不起,長雲這孩子瘋了。”
說關長雲瘋了,是關局長給兒子找一個下臺階,不然,你大鬧了婦科辦公室,總有些說不過去。
關局長隨後讓人把關長雲弄回家中,並嚴加看守起來。
關局長是關長雲的老子,你想想,兒子心裡怎麼想的,老子能不知道?父子連心啊。別說關長雲,當朱九戒在3號病房爲柳芊芊治療大出血時,關局長心裡也像堵了塊石頭,說不出的壓抑。
關局長知道兒子心情不好,怕他再惹出事來,就派了兩個人看護他。
幾天過後,看護的人也鬆懈了。昨天晚上,於小虎過來了,硬是拉着兩個看護人員和關長雲去了酒店,說:“兩位大哥辛苦了,這幾天沒吃好,也沒睡好,我代表關大哥犒勞犒勞你們。”
兩個看護來真憋壞了,這二位是衛生局的辦公人員,平時哪天下了班不找個酒場,嗓子眼裡要不用酒精潤潤,就覺得不對勁,胃裡像有小蟲子爬一樣。
於是,看護人員隨着於小虎、關長雲一起來到酒店。
關長雲自然要隨性。看護人員也放了心,關大公子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也不會出什麼事。
到了酒店,二位看護才發現,敢情於小虎不是請客的東家。
東家是於老闆。
於老闆,那可是A縣炙手可熱的人物。並不是說於老闆錢有多少。當然,錢也不會太少,但是,比他還有錢的老闆應該有一些。不過,於老闆知名度高,交往多。
於老闆親自爲兩看護倒了酒,微笑着說:“二位辛苦了,關局長事務忙,我就代表他表示一下心情吧。”
什麼心情?還不都在酒裡。
喝吧。既然於老闆都來了,那面子可夠大的。
這場酒一直喝到半夜,兩看護喝了不少。
喝了多少?反正走的時候是酒店的保安幫着架上車的。
於小虎也想喝,但自始至終沒敢喝一口,因爲於老闆沒發話。於小虎有些鬧情緒,就所:“爸,就讓兒子多少喝點嘛,就三兩,出不了事的。”
於老闆說:“不行,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
這話是於老闆的心裡話。
當然,並不是說他遵守交通規則的意識有多高。於小虎是他兒子啊,要是出了事,他可不敢想象。再者,他要兒子保持清醒,是有任務的。
兩看護被於小虎拉回了關長雲家。於老闆叮囑於小虎,一定要看好他們。
有意思,看護的被別人看護了。
於小虎雖然不知道他老子要幹什麼,還是非常遵從。
於老闆呢,就把關長雲拉到臥室裡,兩人說了半夜的悄悄話。
關長雲沒怎麼喝酒。
於老闆攔着他,不許他多喝,說這場酒是給兩看護準備的,感謝酒。他也要保持清醒。
不過,關長雲還是喝了幾兩。回到家裡,於老闆變戲法似的拿出一些酒菜,兩人在臥室裡又喝上了。
這次,於老闆沒控制他,讓他恣意發揮酒量。
這場酒,無意等於痛苦酒。
因爲於老闆手中彷彿有一把利刃,關長雲哪裡疼,他偏往哪裡割,割完,又將酒倒在傷口上。
就這樣,關長雲的酒意超過了八分。
被酒精刺激的關長雲已經坐不住了,更加不想睡覺。
於老闆笑了。他沒想到要讓關長雲睡覺。他說:“長雲啊,你要是睡不着,就去醫院看看吧,看看你的孩子。”
關長雲正覺得屋裡憋,就往外面走。
於老闆似乎在自言自語,輕輕地說:“唉,也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長雲的……”
於老闆的話無疑像針一樣把關長雲原本傷痛的心,刺得血跡斑斑。
關長雲神智本已大變,幾天的悶坐,並沒有冷靜下來,此時再經於老闆言語刺激,加上酒精同志的作用,於是乎,我們的關大公子做出了一個媲美古人的壯舉。
摔孩子。
我們都知道,《三國演義》中有一段劉備摔孩子的情節,說書的、評論的,大多說劉備是爲了收買人心,當時,他手下大將趙雲爲了救出少主,那可是在十萬曹兵之中殺了個幾齣幾進,血染戰袍。
劉備摔子,是對趙雲的一種撫慰,也是對衆兄弟的一種暗示,說明他這個人是非常重視兄弟感情的,愛才愛將。
而關長雲呢?他摔孩子有什麼講頭?
一點都沒有。只是男人的醋溜心理。又或者說受了於老闆的言語刺激,真的以爲柳芊芊生下的並非他的種。
關長雲要摔孩子,柳芊芊哪裡肯讓。
只是,關長雲來到醫院時,白靜剛把孩子抱過來。柳芊芊讓孩子吮吸了幾口奶,然後抱着她,一臉的母性光芒。
就在這時,朱九戒進來了。
朱九戒比關長雲早了一步,他偏頭看看孩子,微笑着說:“孩子挺可愛的。”
柳芊芊笑笑:“朱醫師,謝謝你,你說孩子叫什麼名字好?”
“這個……這個,我就不多說了,孩子的爺爺奶奶、外公都是大人物,你本人也是老師,在起名這方面,一定比我懂得多了。”
柳芊芊笑笑:“可你是我們家的恩人,這份恩情比什麼都深,恩人……對啦,朱醫師,你說叫關恩好不好?知恩圖報,也是中華傳統美德呢。”
“恩恩……嗯,這名字還真不俗。”
“朱醫師,你該知道的,孩子的名字是與你有關係的。”
楊洋插嘴說:“是啊,姐姐,朱醫師,無論孩子長到多大,她也忘不了自己是怎麼問世的,當時媽媽又爲她受了多少苦,唉,我以前總聽說父母恩,似海深,卻一點也體會不到,通過姐姐生產,我明白了好多,母親真的好偉大,母恩也是不能忘記的。”
柳芊芊笑道:“誰和你說母恩了,我所做的這些都是應該的,我是說朱醫師的恩情。”
楊洋笑道:“姐姐,人家懂,不用你多說。”
“你懂什麼?”柳芊芊白了她一眼,正要說話,突然擡頭看到一門口站着一個人。
其實,朱九戒早就聽到了,只因來人出現在門口後就再也沒有進來,也未在意,他以爲是哪個患者的親友,正在尋找病房。
朱九戒背對病房門,從柳芊芊的臉上看到一絲驚訝,慢慢地回過頭來。
門口站着關長雲。
關長雲已經聽了半晌了,他看到了朱九戒,心中憤怒到了極點,只是,他想到朱九戒神乎其神的功夫,還不至於傻到拿雞蛋碰石頭的地步。
“我……我來看看孩子。”關長雲說着,繞到楊洋身邊。
柳芊芊鬆了口氣,覺得他的神志似乎好些了。
朱九戒沒有說什麼,人家來看自己的骨肉,他哪能阻攔。
在他心裡,連這種念頭都沒有。
關長雲接過孩子,似乎想從孩子的臉上看到一絲自己的影子。
但是,他絕望了。
關長雲雙手顫抖,心中怒火熊熊燃燒着,於老闆的話又在耳邊想起……
“孃的,你這個孽種。”關長雲猛地舉起孩子。
柳芊芊急得大叫:“長雲,你幹什麼。”
楊洋也叫:“姓關的,快把恩恩放下。”
“什麼,她還真叫恩恩了,孃的,我讓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