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冬雪的驕傲
“爹,爹您怎麼來這裡了?”連清幾乎要暈過去,他是真的生氣,這是什麼地方啊,他爹在這裡顯擺?這哪裡是幫自己,簡直就是在害自己!
伏秋蓮也在心裡嘆氣,這樣的爹敢留在這?
夫妻兩人互看一眼,眸子裡都是無奈,連清趕緊上前,“爹,爹您怎麼到這裡來了?”一邊對那兩名侍衛致歉,一邊對着莫大使眼色,示意他和自己一塊把人給弄走。
旁邊還有連非夫妻呢。
倒是金銀兩女,看到伏秋蓮,遠遠的眼裡就帶了祈求。
雖然她們的月銀,吃喝穿都是村子,甚至是鎮上都算是好的,可服侍連老爹,躲在那個村子裡頭有什麼好,看看太太身側的那兩位姐姐,這身上穿的頭上戴的,那氣勢。
哪裡看的出來是個丫頭啊。
就是鎮上大戶人家的女兒都沒這氣派!
連清和莫大把人給弄走,伏秋蓮則還得留下來安撫人啊,她在那裡給劉媽媽使個眼色,“媽媽,趕緊回去拿錢,每人十兩吧。”
劉媽媽聽着肉都疼了。
這眼前瞅着,得有五六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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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家姑娘如歸樓是賺點錢,可也禁不得這樣花啊。
可這會顧不得這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劉媽媽還是懂得的,腳步利落的把銀子拿出來,安撫了大家,最後,伏秋蓮又單獨給了小馬一份。
二十兩。
不多,只是個意思罷了。
饒是這樣,小馬還是眉開眼笑的道了謝,不管怎樣,表面上他對於連清這一家是頗多照顧,至於內裡他是怎麼想的,套用伏秋蓮的話那就是誰知道呢?
一行人回到屋子裡,伏秋蓮抿了口茶,旁邊劉媽媽忍不住就嘆氣,“姑娘,這個樣子下去可怎麼是好?要是他真的長留在長安不走,這日子可就難嘍。”
冬雨點頭,“太太,是啊,不管怎樣您可得和老爺說好,趕緊想個法子讓老太爺回家吧。”再這樣待下去,說不定老爺和太太之間的生活都得出亂子。
反正吧,冬雨是對那幾個人一點好印象沒有。
雖然冬雪幾個沒有出聲,但明顯的都是一臉贊成的樣子,伏秋蓮擺擺手,“這些事我心裡有數,你們幾個就別跟着添亂了。”打發走了劉媽媽幾個,伏秋蓮坐在椅子上出了會神,手裡的茶飲罷,她起身去了裡面的房間。
小妞妞已經醒了過來,正自己在那裡啃手指玩呢。
伏秋蓮笑起來,抱着女兒的小臉蛋親了一口,小妞妞看到了自家孃親,咯咯笑着伸了小胳膊,那意思是要抱呢,不得不承認,這丫頭這樣的笑是很有殺傷力的。
伏秋蓮心頭剛纔因爲外頭而涌起的幾分陰霾瞬間就給化沒了,抱着女兒坐到椅子上,伏秋蓮一邊逗弄着小妞妞,一邊在腦海裡想着外頭的事。
連老爹這事,看來還是得儘快啊。
不然她敢肯定,以後她和連清有的是麻煩!
上一次是連清遠在幾千裡之外,自己直接做主,把他用新房子大屋子等東西給圈住,還有兩名年輕的小丫頭,這些都是當時的連老爹內心裡所想又得不到的東西。
如今,經過了幾年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連老爹怕是早就對這些沒了啥吸引力,在他潛意識裡,自己兒子就是當大官的,他花的可都是他兒子的錢!
孰不知連清的俸銀才幾個?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的,伏秋蓮搖搖頭,最後還是決定晚上和連清好好商量一下,萬一他心裡要是另有想法呢?
連清帶着連老爹走出驛館,壓着火,“爹,您怎麼可以去那裡呢,那是什麼地方啊,整個國朝所有進京述職的地方官都住在那裡,不是閒人能進的。”
“我又沒想着進去,不過是去找你嘛。”連老爹嘟囔着,看了眼身邊的連清,“你在裡面做什麼呢,你不是官嗎,怎麼就住在這?”
皇上沒有給住的地方嗎?
“那就是皇上給的地方。”連清看了眼連老爹,目光在連非身上掃過,最後落在田氏身上,一掃而過,他淡淡的笑,“爹可用了早飯?”
“吃什麼吃啊,那客棧倒是有送早飯,半點的油葷都沒有,我吃的嘴裡都能淡出個鳥兒來。”連老爹本來臉色還好,聽了連清的話,一下子就來了氣兒,“我說三子,你給我們換個客棧吧,那裡晚上吵的很,我睡不好。”
“爹,所有的客棧都是這樣的。”連清看向不遠處的一個擺小攤賣早飯的,他腳步停下,“爹,吃點東西吧。”
連老爹也是真的有點餓,現有一側的田氏笑嘻嘻的上前扶他,“爹,您想吃什麼三伯哥和連非去叫,爹您只管着坐下等着吃,媳婦扶您?”
“嗯,就坐那裡吧。”
叫了三碗豆花,幾碟子包子,糕點,連老爹自己就吃了一半!連非夫妻是隻管着吃的,豆花吃完,田氏笑咪咪的看向一側正對着一碟千層糕奮戰的連老爹,眼珠微微的一轉,“爹,您吃好了麼,媳婦幫您再叫兩碗豆花可好?”
連老爹點點頭,唔了聲,含糊不清的發話,“這裡的豆花不錯,挺有味道的,你多叫兩碗,你和連非也多吃點。”
四個人用過了早飯,並沒有及時起身,小攤主很會做生意,每人送了一碗羊肉湯,連老爹和連非幾個喝的是嘴角流油,連清坐在那裡沒動,“爹,一會兒子帶您去逛逛。”
“啊,好,唔,隨便逛逛就好。”
田氏則在一旁搶先道,“三伯哥,這長安地方不小吧,都有啥好玩的地方?”她轉着眼珠,滿面帶笑,“要不,三伯哥帶着爹還有連非去玩,我去找三嫂嘮嘮?”順便去看看他們住的地方,說不定能尋思點好東西?
她也不要別的,首飾珠寶之類的隨便給她一點就好嘛。
連老爹想起田氏之前在客棧時和他說的話,嗚嚕嚕的喝了兩口羊肉湯,嘴角還流着油呢,猛的點頭,“對對,就是這樣的,三子你帶我和你弟去轉轉,就讓你弟妹去和你媳婦說說話,怎麼也是妯娌,親香親香。”
“爹,我家娘子沒空。”連清想也不想的,直接就拒絕,他和連非還有什麼兄弟之情?至於眼前的這個女人,如果她之前沒那麼多小動作,自己以後回家或者會念及那麼一兩份的情面,但現在?
連清在心裡呵呵一笑,正色看向田氏,“我家娘子不愛接觸外人,而且家裡兩個孩子都讓她忙不過來,所以,沒空去接待你。”扭頭看了眼連老爹,連清開口道,“兒子今個兒是停了辰哥兒的學業來陪爹您的,兒子還有事,不可能天天陪您,明個兒您若是想去哪,我讓人陪您。”
“你不陪我?”
連老爹皺了下眉,臉上就帶了幾分不悅。
連清卻是搶先開口道,“兒子身上還有公事呢,總不能因爲爹您,而耽擱公事,上面會責怪的。”
“那倒也是。”連老爹看了眼連清,張嘴道,“那你給我五百兩銀子,我們自己去逛。”
一側剛纔被噎的臉色鐵青的田氏眼底掠過一抹歡喜。
五百兩啊。
能買多少東西?
把那個女人當成寶貝般的護着吧,自己還不稀的去呢。
這五百兩銀子,還能少了她和連非的?
連清幾乎被這話給氣的笑出聲來。
五百兩,他爹可真敢開這個口!
他搖搖頭,“爹,兒子現在一個月的月銀只有十兩銀子,您覺得,我能拿出五百兩?”以前娘子每月往家裡送五十兩銀子,他不是不知道,五十兩啊。
如果省着花,能花一年呢。
這一年下來就是再買東西,也得省個好幾百兩的銀子。
“那你有多少?”連老爹眉頭皺緊,有些不耐煩的看向連清,一側田氏則是一聲驚呼,伸手捂了脣,“三伯哥,你每個月給家裡五十兩呢,現在說只有十兩的月銀,這話也?你若不想爹過來,大不了你直說,咱們再把爹帶家去。”
“那是我家娘子酒樓的收入,她把每月賺來的錢都貼補進來了,爹若是不信,儘可打聽去。”連清看了眼田氏,眼底一抹嘲諷掠過,“爹,您即是說到了這裡,那兒子也和您說一聲,今年娘子的酒樓收入不好,也沒那麼多的錢賺,所以,以後每月只給您二十兩銀子。”
“你說什麼?”連老爹一下子炸了起來,忘了這是在外頭,一拍桌子,上面的碗筷叮叮噹噹的跳起來響,不少人都看過來,連老爹瞪了一眼,“看什麼看,俺和我兒子說話呢,有啥好看的?”
不少人搖搖頭,紛紛轉開了目光。
也有人在一側瞧着熱鬧,玩味的眼神看的連清如同針刺在背上,他擰了眉,“爹,您有什麼話回頭說,兒子先帶您出去轉轉。”
“轉什麼轉,老子沒心情。”連老爹黑着臉,猛的站起了身子,瞪着兩隻眼看向坐在一側木着臉的連非,“還坐什麼坐,人家這裡都不歡迎咱們,咱們還不趕緊的滾?”
“爹,咱去哪啊?”
“回客棧,然後回家去。省得在這裡礙人家的眼。”連老爹氣呼呼的起身,雙手背在身後,向前大步走。身後,連非夫妻趕緊跟上,走了幾步,田氏弱弱的聲音響起來,“爹,咱們不認得路。”
“你鼻子下面是什麼,除了吃飯就不會問嗎?”
“可是,可是我不記得客棧的名字——”
連非也怔了,他也不記得!
最後,三個人都不記得啊,連老爹狠瞪了一眼連非夫妻,沒用的東西,這麼點的事都不記得,扭頭看向遠遠跟在他們身後的金銀兩女,“你們記得嗎?”
“回老太爺的話,奴婢記得的。”金子屈了屈膝,上前兩步,脆聲聲的回話道,“是悅來客棧,離此兩條街的距度,穿過這條街左轉,再往前行百米,過東巷街,走到頭就是了。”
“唔,那就走吧,前面帶路。”
連清這會已經趕了過來,他看着面前的連老爹,覺得一陣陣的頭痛,這個人,他能拿他怎麼辦?這可是他的親爹,骨肉親情血脈天生,人倫至理,他能對他怎樣?
耐着性子,連清出聲,“爹,別鬧了,您要是想回客棧,兒子送您過去就是。”
“不用你送。”
連老爹氣呼呼的看一眼連清,轉身要走。一側田氏趕緊去扶他,輕聲的勸,“爹,您別這麼大的氣,三伯哥他在外頭日子也不好過,怎麼也是親父子,要不,您就聽聽他的說法?”田氏可不想連老爹和連清反目,最起碼現在不希望。
“爹,兒子帶您出去轉轉吧。”
不管怎樣,也是來了一趟長安,出去轉轉也是應該。
連老爹輕輕哼了一聲,卻是停了腳步。
看着他再沒有嚷嚷着要走,田氏知道他現在缺的只是一個臺階,笑呵呵的上前,“那多謝三伯哥了。”
連清覺得自己聽田氏喊他一回就跟着眼角抽一回。
他怎麼聽着這個三伯哥的稱呼這麼怪呢?
或者,是他打心裡沒把田氏當成自家人吧。
“爹,走吧。”
一行人向前走了出去,田氏隨在後頭,一心想着得讓連清帶着他們好好的玩一回才成,不然多虧啊。
驛館,伏秋蓮則是迎來了一位客人。
是周夫人。
當伏秋蓮聽到下人的回報時還有點不相信呢,周夫人怎麼會過來的?這可不是什麼府邸,而是驛館啊。
周夫人倒是神色平靜,笑呵呵的對着她招手,“這是怎麼的了,不認識了麼?”
“不是,只是覺得有點奇怪,夫人您怎麼會來這種地方呢?”周家雖然官階不高,可卻一直都是自視甚高,來往非尊即貴,周夫人身爲周府的女主人,出身名門,大家閨秀,怎的來到這種魚龍混雜之處?
周夫人笑着她的樣子,抿脣一笑,“路過這裡,上次聽你說住在這,就想着來看看兩個孩子。”說着話她已是伸手接過小妞妞抱了過去,一臉的笑,“這孩子,這兩天好像又長瓷實了。”
“是麼,我倒是沒覺得呢,就看到淘了。”
“小孩子嘛,一天一個樣的。淘氣就好了。”周夫人笑呵呵的抱着小妞妞坐在一側的椅子上,逗着小妞妞說了會話,眉眼溫軟,“我是最喜歡孩子的,看到這小小軟軟的樣子,整個人都覺得心情好了。”
“夫人性子好。”
伏秋蓮親自上了茶,笑着把冬雨早上才蒸的棗糕以及一些甜點遞到周夫人的跟前,“夫人您嚐嚐,這是自己家裡親手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夫人的口味。”
周夫人只是掃了一眼,便是一笑,“我不怎麼喜歡吃甜點,不過你這些甜點看着倒是精緻,好巧的手,也不大,一口一個的吃着正正好呢。”
“是呀,夫人不妨嘗一個?”伏秋蓮笑咪咪的往女兒小嘴裡塞了一下,堵住了女兒伊伊呀呀的小嘴,她方笑道,“這甜點其實不怎麼甜,做法也與時下的不同,夫人嚐嚐?”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嚐嚐了。”周夫人笑了一下,夾起一塊拇指大小的棗糕放到嘴裡,是不怎麼甜,帶着股子淡淡的回甘,又不失細膩,很好吃的樣子。
周夫人忍不住就多吃了幾塊,最後一碟子糕點她竟是吃了大半!周夫人看罷有些不好意思,“才還說不愛吃這些,轉眼卻被我吃了大半……”
“夫人若是喜歡,我們家冬雨怕是要偷樂了。”她看向周夫人,抿脣一笑,“我們家冬雨最怕的就是她的糕點客人不愛吃,您只要一說她的糕點好吃,這丫頭呀,睡覺都會偷着樂的。”
“是麼,你這丫頭倒是個有趣的。”
“不過是手巧些罷了。”
一番閒話罷,周夫人起身告辭,伏秋蓮自然是親自送出驛館的,臨行前她讓冬雨把之前的糕點裝了幾匣,有周夫人之前吃過的,又另添了幾樣,她親自拿給周夫人身側的媽媽,“不過是些吃食,若夫人不喜歡,媽媽看着辦就好。”
周夫人已是聽在耳中,笑着接了話,“這也是你那個丫頭親手做的嗎?即是這樣,那我可就卻之不恭了。”
“夫人若是喜歡,過幾天我讓那丫頭再做一些,屆時給您送過去就是。”伏秋蓮說的是坦蕩,在她的眼裡這些真不是什麼事,她倒是想討好,賄賂周府,也不會拿糕點啊。
周夫人也笑,“這倒不必,不過若是過幾天我想吃了,讓人過來和你說就是。”
兩個人都是坦坦蕩蕩的說話,周夫人笑着上了車,對着伏秋蓮懷裡的小妞妞揮揮手,“以後有空帶這孩子去府裡玩,我倒是很喜歡這丫頭。”
伏秋蓮笑,“好啊,有空一定去。”
眼看着周府馬車走遠,身側劉媽媽有些奇怪,“姑娘,您說這位周夫人是來作什麼的啊,怎麼就說了這些家常話,然後起身就走了?”
伏秋蓮抱着小妞妞往回走,想了想,她看向劉媽媽,“她來這裡做什麼重要嗎?或者她是有其他的目的,或者真的只是路過這裡,單純的坐坐,重要的是,她來咱們這裡了,不是嗎?”
一側冬雪也點頭,“可不是,太太您是沒看到,咱們送周夫人回去時,驛館裡的人望過來的眼神都不一樣呢。”
幾個人已經回到了屋子裡,伏秋蓮抿了口茶,笑着看了眼冬雪,“這就是權勢的好處啊。你看,周府不過是遞了回貼子,咱們在這裡就好過不少,這次周夫人親自過來,怕是明個兒咱們家肯定又要熱鬧起來了。
“熱鬧了好。”
劉媽媽笑咪咪的接過小妞妞,哄着她吃米糊,小丫頭估計是餓了,一口一口的吃,勺子遞的慢了都哇哇直叫,活脫脫一個小餓死鬼擡胎一般的樣子看的伏秋蓮眼角直抽抽。
這丫頭,吃起東西來從來就沒個樣兒的。
劉媽媽卻是笑,“這樣好這樣好。”吃的多,肯吃東西,總比那些天天吃貓食,要大人追着哄着纔多少吃點東西的孩子好啊,好養活!
連清在外頭走了一天,是在外頭用過晚飯纔回來的。
一臉的倦意,“娘子,我回來了。”
伏秋蓮抿脣輕笑,“相公累了吧,喝杯茶。”
“有勞娘子,他們兩個睡了?”連清看了一眼,沒看到兩個孩子,就看向伏秋蓮,“今個兒睡的早了些?”
“嗯,辰哥兒好像有點不舒服,我讓人給他熬了些藥,讓他吃下就睡了,小妞妞則是中午沒怎麼睡,晚上吃過飯沒一會就睜不開眼了呢。”
“辰哥兒生病了?怎麼回事,早上不是還好好的?”連清一聽兒子生病,自然是擔心的,就想着起身過去看看,卻被伏秋蓮給攔下,“相公,他和我爹爹在一塊呢,我特意讓劉媽媽親自看着,你放心吧,沒事的。”
“嗯,那我就不過去,明個兒早上再看吧。”
連清笑了笑,拋開這個話題,隨口說了幾句白天的事,不外乎就是去了哪裡,然後給老爺子買了些東西,最後,他看向伏秋蓮,“這個家若不是娘子在撐着,怕是早就撐不下去了,爲夫想想都覺得自責。”
雖然知道這話說了很多遍,伏秋蓮也不樂意聽,連清卻還是想說,因爲他真的想起這些就覺得內疚,他一個男人,竟然要自家娘子養……
伏秋蓮嗔怪的瞥他一眼,知道他是男人自尊心,不想和他說這個話題,徑自抿脣一笑道,“相公你猜,今個兒家裡誰來做客了?”
“做客?誰?”他們在長安哪裡有什麼客人?
“知道你猜不出來,是周夫人,周夫人中午的時侯過來坐了一會,也沒留飯,不過喜歡咱們冬雨的糕點,我讓人裝了兩盒給她帶回去。”
連清就笑,“現在看來,周夫人很喜歡娘子呢。”
“呵呵,相公這話可說錯了,周夫人說了,人家是喜歡咱們家的小妞妞,你家娘子我啊,是沾了咱們家小妞妞的光,才入了人家周夫人的眼呢。”
連清就哈哈大笑。
夫妻兩人坐在一塊說了會話,最後,話題不可避免的就說到了連老爹的頭上,伏秋蓮看向連清,“如果相公想把他留下來,我讓我爹爹回去就是。”也不是非連清這裡不成,家裡還有哥哥一心盼着爹爹回家呢。
連清瞪她一眼,“怎麼說話呢,你看看現在這情況,我敢把他給留下嗎?”不過是來了兩天,就先後在城門口,驛館門口鬧起了笑話,要是真的留下,不知道會鬧啥事。
再說,他現在還不知道能去哪呢。
把他爹留下來要做啥?
如果他能和岳父一般,他不用幫自己作什麼,哪怕是孩子呢也不用他幫着看,只要安安份份的,不給自己找事,整天就想着鬧事,自己也會把他給留下來的。
畢竟這是自己親爹。
可現在……
他對上伏秋蓮的眸子,平靜的開了口,“我今天和爹說了,過幾天就送他們幾個人回村子裡去。還有,”他頓了與一下,開口道,“我已經和爹說過,以後每月的家用由五十兩減到了二十兩。”
“啊,爲什麼減啊?”主要是她這公公能同意?
連清看了她一眼,苦笑,“這個家本來就是你在撐着,我以前疏忽了不少的事,現在想想,實在是不應該。爹一個人在家裡,雖然有兩個奴婢吧,可月銀也是你讓人在發的,他一個人的吃穿花用哪裡用得着那麼多?”其實吧,要不是怕連老爹反彈的太厲害,他都想說只給十兩銀子的。
伏秋蓮笑着搖搖頭,“成,我都聽你的就是。”誠如連清所言的,她的錢也是一點點賺來的,不是大風吹過來的,連老爹一個人的確是花不了那麼多銀子,現在他兒子要給他減,呵呵,那就減唄。
夫妻兩人合衣躺在牀上,伏秋蓮還是有些不放心,輕輕的推了一下連清,“相公你說,周府到底打的是怎麼個心思?”要說對連清無心吧,可又是請人過府,又是周夫人親自過來小坐的。可要說有心吧。
你看看,他們都打萬山進長安城多久了?
兩三個月了吧。
他們周府可是一點動靜沒有,啥都沒做的。
連清失笑,“別想那麼多,車到山前必有路,咱們本來就沒指望別人的,明個兒我閒了再去吏部看看,如果有個差不多的實缺咱們就頂了就是。”
很多時侯吏部不是沒有缺,而是那些人不樂意頂。
或者是覺得地方不對,或是覺得那官職不怎樣。
一般的人旦凡有點關係,資歷的,都會特意的挑上一挑,但像連清這類的,他是真的沒啥可挑的,在他的眼裡,啥地方都一樣嘛,至於官職,更沒啥挑的啊。
他現在就是這麼一個芝麻大的七品官!
伏秋蓮點點頭,“好,你去看看,咱們能走就走吧。”哪怕是去窮一點的東西呢,也好比窩在這驛館的小院裡好,還有這長安城,看着是個繁華的,事實上伏秋蓮卻只覺得在這繁華里,自己只是個過客。
她甚至覺得這長安城還不如萬山縣讓她住的舒服!
次日一早,起牀用過早飯後,連清先是給辰哥兒佈置了作業,而後,他抱着小妞妞玩了一會,看向伏秋蓮,“我去吏部看看,很快就回的。”
“好,路上慢點。”
小妞妞伊伊呀呀的,應該是看到連清走了,扭着小身子要去追,被伏秋蓮在小屁屁上打了一下,“不許胡鬧,爹爹是有要事呢,一會回來再和妞妞玩啊。”
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小妞妞被她一拍,竟然咯咯的笑了起來,伏秋蓮看着心喜,吧唧在自家女兒臉頰上親了一口。
小妞妞咯咯的笑。
母女兩人在牀上玩的不亦樂呼。
外頭劉媽媽就笑,真真是的,兩個孩子的娘了,還和個孩子似的呢。一側,冬雨笑嘻嘻的捧了茶,“媽媽累了吧,喝杯茶緩緩神。”
劉媽媽的思緒猛的轉到了冬雨身上。
想起了伏秋蓮前段時間和她說的話,不禁就有些頭疼。
真是兩個丫頭都喜歡那個延風?
這段時間她也忙,裡裡外外的跑,就把這事給耽擱了,如今想想,這事的確是耽擱不得的,這麼一想,劉媽媽這會剛好是沒事,便看向冬雨,“你來的正正好,幫我去外頭找找延風,看看那小子在不在,就說我有事找他。”
聽到延風的名字,冬雨瞬間緊張了起來,“劉媽媽,他沒做什麼錯事吧?他要是真的有什麼錯,您就饒了他吧。”
這話聽的劉媽媽生氣了。
這還八字沒一撇呢,胳膊肘就朝外拐了嗎?她翻了個白眼,“我說你這丫頭,你是他啥人啊,我這還啥都沒說呢,你就先心疼了起來?”
“媽媽,您又取笑我!”
冬雨跺了下腳,紅着小臉扭了身子跑出去。
後頭,劉媽媽就搖頭,真是的,怎麼就喜歡上一個人了呢?越想越覺得生氣,當然,劉媽媽是不會生冬雨兩女的氣,讓她生氣的對像肯定是延風。
都怪這臭小子!
兩刻鐘後。
延風出現在了劉媽媽的面前,拱手行禮,“我聽冬雨說劉媽媽找我,不知道媽媽有什麼吩咐?”包括莫大在內,他們幾個人都對劉媽媽很是尊重的。
畢竟這個老人是真心爲他們着想的。
劉媽媽翻了個白眼,“我沒事不可以找你嗎?”
“……”沒事是可以找我,可以前您老從來沒有沒事找過人的啊,不過這話也只能是腹誹,真的要說出來,估計自己得挨一通訓了。
劉媽媽指着一側的茶,“給我老婆子倒杯茶。”
“媽媽您請用。”相較於莫大的穩重,華安的嘴巧,延風真的就是屬於那種踏實的,憨厚的爲人和長相,這會被劉媽媽這樣的指使也不以爲意,笑呵呵的幫着劉媽媽遞茶。
劉媽媽只看了一眼,“茶太熱,你想燙死我?”
“啊,是我不好,我馬上幫媽媽您換一杯。”
“不用了,我喜歡喝燙的。”
延風覺得挺奇怪的,不禁就在心裡自己回想,最近他好像沒做啥錯事,也沒有惹到劉媽媽不開心啊,怎麼看自己這眼神,還有這語氣都有些不對勁兒?
“媽媽,您若是看着我哪裡做錯了,您儘管說。”
劉媽媽也收斂了情緒,對着身側的延風擺擺手,“你哪裡都沒做錯,你好好的,是我有事找你。”現在再追究誰對誰錯有啥用啊,事情發生了,解決就是。
“您說,只要是我知道的,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劉媽媽點點頭,猛的開口道,“你家裡幾口人,可成親了?可有定過婚?”
延風怔了一下,原來是問他這個?
心裡帶着些疑惑,不過還是開口道,“我老孃前年沒了,所以,現在我家裡只有我一個人,至於成親,家裡一窮二白的,哪裡有姑娘要嫁給我。”
劉媽媽瞪他一眼,怎麼沒有,現在就有兩都想嫁!
可這話不能說,她想了想看向延風,“那你呢,你可有意中人?”頓了一下,劉媽媽索性直接道,“你家太太身邊的幾個丫頭,年歲都不小了,我和太太一心想着她們幾個能有個好歸宿……你可有想娶的?”
“啊,劉媽媽,您……呵呵,您別開玩笑了,幾位姑娘都是太太身邊的人,哪裡看的上我這個大老粗?”聽了劉媽媽的話,延風心頭的確是一動,想起那張時不時在他眼前晃的笑臉,爽朗的笑聲如同春風一般,讓人溫暖。
可惜,自己也只能是想想了吧。
“想什麼呢,你管別人看不看的上你,現在是我在問你,你到底想不想娶,有沒有看的上的人,趕緊說實話,不然我和你沒完。”
“我倒是想娶了,可惜,人家不會嫁我的。”延風苦笑了一下,對着劉媽媽一拱手,“多謝媽媽您的好心,只是這事真的就此做罷吧。”他不想去自取其辱。
劉媽媽被他這話氣的心肝肉都在疼,直接開口道,“我和太太說,讓她把冬雪嫁給你可好?”
冬,冬雪?
延風猛的怔了一下,回過神來後立馬搖頭,“媽媽,這事千萬使不得的,冬雪姑娘人很好,我是真的配不上。”
不喜歡冬雪?劉媽媽挑了下眉,眼神就變的有些意味深長,笑嘻嘻的,“冬雪不同意?那冬雨呢,這丫頭性子直爽,又會做得一手好菜,怎樣,配的上你吧?”
“媽媽,這種玩笑可開不得的,別污了冬雨姑娘的名聲。”
劉媽媽一聽這話,心裡還能不曉得怎麼回事?
這肯定就是喜歡冬雨了啊。
心裡爲着冬雪就有幾分難過,怎麼就沒看上冬雪呢?不過也只是一瞬而過,畢竟另一方是冬雨,要是換個別的人,你看劉媽媽不把延風罵個狗血噴頭。
敢看不上她家的冬雪?
找死!
她嘆了口氣,早知道這是一件難辦的事,喜歡冬雨吧,看看,冬雪肯定就失望,估計這孩子得傷心了,可反過來吧,傷心的若是冬雨,劉媽媽也是跟着難過的。
又問了幾句延風的話,劉媽媽就把人給打發了,自己在椅子上再也坐不住,急匆匆的走進了伏秋蓮的屋子,劉媽媽的情緒就有些低落,“姑娘,你說,咱們家冬雪哪裡不好,那小子怎麼就看不上呢?”
伏秋蓮看着她的樣子,忍不住的笑,“媽媽,要是延風喜歡冬雪,您是不是就會說,咱們冬雨一手好廚藝,手又巧,還幫着如歸樓的大廚呢,他怎麼能不喜歡呢,您說,是不是這樣的?”
劉媽媽看着伏秋蓮怪模怪樣的學她說話,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老奴這裡愁的很,姑娘您卻是還有心笑,真真是的,這事老奴可不管,您還是自己去搞定吧。”
伏秋蓮看了眼劉媽媽,抿抿脣,“這事我也不準備管,感情上面的事情,我覺得還是讓她們幾個自己去處理的好。”她們這些外人能幫啥啊,說不定還是越幫越忙。
劉媽媽有點着急,“姑娘怎麼能不管呢,到時侯真的鬧起來,把這事捅破,最後那兩丫頭肯定會傷心難過。老奴覺得吧,還不如您直接給她們兩個作一回主。”
“媽媽的意思是想讓我直接和她們兩個說,把冬雨許給延風?”這樣不是不可以,冬雪就是再難過,也只能是覺得無緣無份,不會傷及姐妹感情。
“現在也只有這麼做了啊,冬雪那丫頭對姑娘素來忠心,對冬雨又是姐妹情深,您這一開口,她絕不會多說什麼的。”
“可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妥,媽媽讓我再想想吧。”劉媽媽有些急,恨不得伏秋蓮馬上把冬雨和延風叫過來把這事給定下來,不是都說長痛不如短痛麼?
伏秋蓮張了張嘴纔想說什麼,門外猛的闖進來一個人,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下,“太太,您就按着剛纔媽媽說的話去做吧,爲了奴婢的事,讓太太和媽媽爲難,奴婢實在是不敢當,至於延風,奴婢,奴婢其實也沒有那麼喜歡的。”
“冬雪,你……?”
冬雪跪在地下苦笑了一下,“奴婢是想着給太太送些吃食,結果沒想到外頭聽到這麼一番話,本來這事涉及到奴婢本身,奴婢是該回避纔好,可奴婢不想太太爲着奴婢的事爲難,還請太太按着劉媽媽剛纔的話去做吧。”
“若真是這樣,你和延風就……”沒一點希望了呢。
冬雪仰了頭,笑笑,“太太,現在奴婢也沒一點希望啊,奴婢看的清楚,他真心喜歡的是冬雨。不是奴婢。”眼圈微微泛紅,冬雪的聲音裡終於帶了幾分的顫意。
如果延風喜歡的是她,她又怎會輕易放棄?
可她卻在一側看的清楚,只要是有冬雨出現的地方,他的身影,目光都是追隨着冬雨的身影,半刻不離的。甚至,都忽略了身後自己時刻追隨着他的身影,目光。
心頭有些微痛,可冬雪卻執意讓自己這個夢在此時打破,她對着伏秋蓮磕了一個頭,聲音輕柔而堅定,“太太,不喜歡奴婢的男人,奴婢也不稀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