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向芸昭儀投去羨慕的目光。這時聽阮凌政突然神情嚴肅的喊道:“林氏跪下聽旨!”
“啊!”芸昭儀一愣,好好的,怎會突然讓自己聽旨?她心頭沒來由的一陣忐忑。小心的朝阮凌政和太后看去,見阮凌政繃直了身子,面目嚴肅。太后則是眼角含笑的朝她微微點了下頭。這才漸漸定下了心。
她乖巧的跪了下去,雙手緊張的扣在身前,微微臻首道:“林氏聽旨。”
阮凌政未看她,也未看任何人,只是目光直直的看着遠方,威嚴的聲音自他口中傳出:“林氏自嫁給朕一來,溫柔嫺淑,儀止端莊,素質蘭心,深得朕意,即加封一級,爲貴一品德妃。”
芸昭儀聽完,連眉眼都笑開了,連忙顫聲道:“謝聖上隆恩。”
而其他幾位面色就沒那麼好看了,一直被人嘲笑的可憐人芸昭儀,居然縱身一躍,成了目前後宮之首德妃。真是世事變化太快,讓她們有一種措手不及的感覺。
要說臉色最難看的,莫過於莫梓瑤了,她半張着嘴,面色蒼白的望着面無表情的阮凌政。她陡然感覺眼前的這個男子,似乎愈來愈陌生了。
不知爲何,當聽阮凌政說這句話的時候,莫梓瑤感覺心口微微疼起來。就彷彿是別人奪走了原本在自己手裡的東西一般,喉嚨堵着難受。
隨即又覺得自己這番想法着實好笑。自古一國之尊的君王,從來都是三宮六院,後宮佳麗三千。自古就是如此,還想什麼一夫一妻制?這些,又豈是我一個小小女子能夠改變的?
忽然又想,我爲何總想着要他專心愛一人呢?難道,我竟然對他動心了不成?不可以,他可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喜歡上他就註定得不到完整的愛。
不過是借他堅實的臂膀爲自己在宮中遮風擋雨而已,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作何?
莫梓瑤還在想,眼前突然被一片紅光所遮擋。擡頭一看,竟是賜福手帕。她陡然驚醒,訥訥的伸手接了過來,眼神怪異的望着阮凌政小聲確認道:“是……給我的?”
阮凌政走上前來,拉住莫梓瑤的手,朝前走了幾步,避開了衆人背過身道:“怎的,激動得連禮數都忘了?”
“皇上……”莫梓瑤微嗔的瞪了他一眼。“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這東西……”
阮凌政將手帕往她懷裡一推,“你先收着,晚上等着朕,朕自會告訴你一切的。現在可莫要瞎想。”
莫梓瑤爲之氣結。什麼叫我莫要瞎想?是想你封妃一事,還是你賜我賜福手帕一事?
阮凌政莫梓瑤站那兒未動,他輕推了她一把,微微揚起了聲音道:“還不謝恩?”
莫梓瑤這才如夢初醒,連忙福身道:“謝皇上。”
分發好了手帕,衆人本該各自回去,也不知雅昭儀哪根筋不對,突然出聲提議道:“皇上,大家難得聚在一起,回去也是同路,如此,不如大家一同去御花園賞花,如何?”
衆人一想,也說得過去,反正順路嘛,再說,最主要的是有皇上在身邊,這樣的好機會可不容錯過。大家似乎更能理解雅昭儀的用意了。於是大家紛紛附和道:“是啊,不知皇上可否賞臉?”
既然所有人都說了,皇上自然不好拒絕,理所當然的,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御花園而去。
主子們在前面對那些花兒們評頭論足,而那些婢子們則是遠遠的吊在後面跟着。
御花園裡百花爭豔,美麗的花兒們個個開得千姿百態,微風吹來,各自施展着渾身解數在風中舞動着優美的身子,似乎它們也懂得爭強好勝一般,誰都不想輸了誰。
莫梓瑤走到一處開得正豔的牡丹從旁止住了腳步。她伸手,輕輕拂過一朵牡丹,觸上去的感覺就如同女子的肌膚般冰涼柔軟。
萬花之王的牡丹啊,雖然你綻開時是那麼的高雅富貴,可也終究開不過一日就將凋零。這樣想着,心頭不禁黯然。
這些花兒們不就好比她們這些渴望得到聖寵的后妃麼,爲了能引起皇上的側目,不也一個一個盡情展現着最美風姿,在皇上面前爭來鬥去的麼?可結果,誰,又能笑到最後?
突然,一隻纖手從莫梓瑤的手底悄然伸了過來。拇指與食指用力一折,這朵牡丹便離開了她的視線。
“呵呵,這朵牡丹開得真漂亮啊。”
莫梓瑤看着面前笑得嬌嬈的女子,心頭憤怒,自己好好的欣賞着花兒,哪裡想到會有人敢在她面前折了此花,這與虎口奪食又有何區別,來人分明是不將自己放在眼中啊。
心頭怒氣漸漸涌了上來,莫梓瑤看着眼前真把花兒放在鼻尖輕嗅的女人,冷聲道:“伊昭容,你什麼意思。”
伊昭容微微一愣,隨即轉頭向已經被衆人拉着正往翠湖邊兒去的阮凌政看了一眼,滿目含笑道:“瑤妃娘娘勿怪嬪妾多了手,嬪妾之所以摘下這朵花兒,其實是想要獻給娘娘你的。”
她說着,手已經伸了過去,將花插在了莫梓瑤耳旁的髮鬢中。
“真好看,此花兒只有娘娘帶上才能愈發彰顯她的氣質。唉,不過可惜的是,一旦離開了枝條,不出一個時辰就將枯萎。這可不正應了那句: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麼?”
“你說什麼?”莫梓瑤陡然逼近一步,盯着伊昭容的眸子,泠然道。
伊昭容眼皮輕眨,故作無辜狀,一攤手道:“嬪妾沒有說什麼啊。”
然後,她也逼近一步,目光死死的盯着莫梓瑤,一字一句的道:“如果嬪妾說,娘娘不過一個奴婢般出生的人,如何配得上這高貴的牡丹,不知娘娘作何感想?”
“咯咯咯……”說完,她捂住嘴,竟然纖腰一扭,不理會莫梓瑤難堪的臉色,轉身朝衆人行了去。念音也滿眼嘲諷的朝她看了一眼這纔跟了她主子離去。
韻蘭是見伊昭容主僕二人走了過來,這纔跟上來。她走上前,見莫梓瑤臉色難看,問道:“娘娘,怎麼了?”
莫梓瑤臉色陰晴不定的望着已經遠去的伊昭容主僕,回首道:“沒事。”
“那我們還是跟上去吧。”
莫梓瑤沒說話,只是將頭上的那朵牡丹摘了下來,放在眼前看了半響,突然伸出手掌,將其捏成了粉碎。“伊昭容,你可真大膽啊,你以爲你真抓住了我的把柄了麼?可笑。”
走了幾步,莫梓瑤對身後的韻蘭道:“讓落伊宮的曉曉今晚子時來找本宮,不要驚動任何人。”
韻蘭不解,詫異的望着莫梓瑤的眼睛,似乎是想從她眼裡尋到答案。不過很快,她便垂首應道:“是。”
莫梓瑤與韻蘭漸漸就要趕上衆人了,可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啊”的一聲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聲。然後就聽有人尖叫道:“啊,有人跌入翠湖了,快……快救人啊!”
“在哪裡,在哪裡?”
“在那裡!”
“啊,看見了,快叫禁衛軍來救人。”這時,不知誰,終於說了一句有用的話。
這是一瞬間發生的事,莫梓瑤主僕二人互看了一眼,連忙快步跟了過去。這時隱約能聽見湖水拍打的聲音和女子弱弱的求救聲了。
“救……命啊!救……”
莫梓瑤心頭一緊,這聲音爲何覺得有些耳熟?於是擠過去想看看落水之人究竟是何人。可此時湖邊已經圍滿了人,還不斷的有宮女太監朝這邊涌來,衆人動來動去,莫梓瑤完全看不到前方的情況。
“姑娘一定要堅持住啊,禁衛軍馬上就來救你了。”這回,莫梓瑤聽得清,是雅昭儀的聲音。
“救命……我……我會泅水……”
“等禁衛軍來?難道等他們來收屍嗎?讓開……”這是阮凌政的聲音,莫梓瑤心下一顫,莫非他……
“噗通”一聲落水聲,莫梓瑤印證了她的猜想。此刻,她已經聽到人羣中傳來的陣陣騷動了。
“啊!皇上,皇上不要啊!”有人開始失聲尖叫了。
只是遠去有整齊的腳步聲朝這邊靠近,莫梓瑤看到是身穿鎧甲的禁衛軍們,他們步伐整齊,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湖邊,並一字排開了,有人開始解衣服,金公公甩着拂塵尖聲道:“不用下去了,皇上已經下去救人了,現在纔來。”
聽着金公公的抱怨聲,莫梓瑤暗自好笑,這些禁衛,動刀動武還可以,讓他們救人,恐怕衣服還沒脫下來,落水的那女子就已經被淹死了。
看來,阮凌政還是有先見之明的,可是那麼的冷的湖水,莫梓瑤打了個哆嗦,不禁替阮凌政擔心起來。
這些禁衛軍也沒閒着,在金公公的指揮下,迅速封鎖了岸邊,並將莫梓瑤她們帶到了安全地帶。
一羣人緊張的站在離岸邊幾丈遠的地方,伸長了脖子往湖裡探去,眸子裡有說不出的擔憂。當然也不乏有人開始抱怨。
“誰啊,那麼不小心,居然失足落入了湖中,天啦,這天兒的湖水,還不凍死人,不知皇上他有沒有事。”
“閉嘴。皇上怎麼可能有事?烏鴉嘴。”金公公瞥了那女子一眼,不悅的叱喝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投去,那女子臉上一紅,乖乖的退到了伊昭容的身後,莫梓瑤一看,原來是念音,心頭不禁冷哼,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宮婢。這種話都敢說出來。
就在衆人的目光被伊昭容主僕吸引時,一陣湖水劇烈的盪漾聲將她們的目光又重新吸引了過去。
大家都想看看,這個能讓皇上去救的落水女子,究竟是何人呢,莫梓瑤也不例外。
阮凌政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一步步從湖中走了出來,他渾身溼透了,清冷的水自他的髮梢悄然滴落。他的懷中抱着一名身材玲瓏的女子,那女子緊緊攀着他的雙臂,臉龐深深埋在他的懷中,渾身顫抖得厲害。
阮凌政緊緊的抱着她,也沒看衆人,只是大步從衆人面前走了過去,邊叫着:“宣太醫!”
當阮凌政走到莫梓瑤身邊時,他懷中的女子突然心有所動的擡眸朝莫梓瑤看來。
但莫梓瑤看到她的臉龐時,陡然覺得心臟驟然一縮,不禁下意識的捏緊了雙手,竟然是她!怎麼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