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不是你剛纔說的麼?”羅伊反問。
老人一窒,嘴裡嘟囔了兩句,把這個問題含糊了過去。
“那現在怎麼辦?”羅伊看着自己很不自然,甚至絕對可以說是畸形的左臂,忍不住皺起了眉。
“很簡單,再把它弄斷。”老人看了羅伊一眼,無論表情還是語氣中有着很明顯的幸災樂禍。“想要重新接好接錯了的骨頭,只有這一個辦法。除此之外,就算是神聖牧師也沒有任何辦法。”
“你的意思是……重新把胳膊打斷?”羅伊看着依然擡起的左臂,眉毛猛地一跳。
就算他再怎麼淡然,再怎麼平靜,可是想到要把自己的胳膊打斷,那也不可能還能保持鎮定。
打鬥中被人打斷,和自己故意弄斷,這根本是兩碼事。
“怎麼?不敢?”老人戲謔地瞅了羅伊一眼。“小子,我得提醒你,這事情最好越快做越好,不然等拖久了,你的骨頭再長好一點兒,想要恢復成以前那樣那可就更難了。”
雖然聽得出老人口中的嘲弄,但羅伊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盯着左臂認真地看了一會兒,羅伊忽然擡頭向老人道:“如果我暈過去的話,幫我把骨頭校正一下。”
“嗯?”
老人一愣,還在考慮羅伊這句話的意思時,卻見他忽然站起身,擡起左臂,然後重重地向鐵製的牀沿一摔。
“咔嚓——”
一聲脆響。
皮諾附魔商行。
“什麼?不許保釋?”希勒大師差點兒跳了起來。“開什麼玩笑!憑我五級附魔師的身份,居然還不能保釋?別說羅伊現在只是嫌疑人。就算他已經被判刑了,區區一個商業欺詐案,我還沒資格保釋?治安署的那幫傢伙是不是腦殼都壞掉了!”
“我也是這麼覺得。”對面的莎曼也是一臉憤怒。“我去之前還專門問過幾個人,他們說按照帝國法律,就算是普通的帝國平民都有資格保釋嫌疑人。可是我去治安署想要保釋羅伊的時候,那幫白癡竟然告訴我說羅伊有拒捕的行爲,他的同夥還有意圖攻擊治安署官員的舉動。情節太過惡劣,所以不予保釋。真是胡扯!羅伊怎麼可能會拒捕,他要是拒捕的話。當時就不會跟着那兩個傢伙去治安署了!還說他的同伴意圖攻……”
說到這裡,莎曼忽然停住,和希勒大師一起轉過頭去。
一旁安坐的絲黛爾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道:“沒錯,是我乾的。”
希勒大師和莎曼齊齊拍了一下腦袋,長嘆一聲。
兩人癱坐回凳子上,發了半天呆後,希勒大師擺了擺手,輕嘆道:“唉,這也不能怪絲黛爾,就算我在那裡,看到那幫傢伙明擺着要誣陷羅伊也會忍不住的。”
“嗯……要是我在那裡的話,只怕早就一拳頭打飛那個什麼……”
“約克亞·費爾南德斯。”絲黛爾小聲提醒道。
“對。一拳打飛這個叫什麼費爾南德斯的傢伙。”莎曼揚了揚拳頭,忽然一愣。“對了,希勒大師,費爾南德斯這個姓氏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
希勒大師一翻白眼。“你忘了?上次你在城南一口氣打斷了十幾個人的腿,可是他們都是貴族子弟。這事情鬧的有點兒大,甚至驚動了治安署署長,最後還是你爺爺出面才把這件事情擺平的。”
“哦,我想起來了。那個治安署署長就是這個姓氏。”莎曼點了點頭。“這麼說……這個什麼約克亞·費爾南德斯是他的……”
“兒子。”希勒大師補充道。“其實剛纔去附魔師工會的路上我就知道了,這件事甚至還上了今天的報紙,現在幾乎是全溫斯頓城人都知道了。”
“不會吧?按理說這只是一件小事情啊?”莎曼咋舌道。
“很明顯。是這個什麼約克亞·費爾南德斯干的。”絲黛爾眼中精芒一閃。“這個傢伙是想讓把這件事情鬧大,就算帝國法律不能確定羅伊的罪名,他也一樣要讓羅伊身敗名裂。”
相比起從小被爺爺帶大,很多事情都由爺爺替她擋着的莎曼,以及一心沉迷於附魔研究中的希勒大師而言,反倒是最小的絲黛爾最先看透了這件事情。
“應該是這樣了。”希勒大師點了點頭。“不過這樣看來,羅伊暫時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只是我們要抓緊尋找證據來證明羅伊是無辜的。”
“對了,說到證據,羅伊讓您找的那個諾伊爾大師您找到了麼?”絲黛爾又問道。
希勒大師臉上露出一絲愧色。
“這個……雖然根據附魔師工會的記錄,這個諾伊爾這段時間一直都在溫斯頓城裡,應該還沒離開。可是他沒有到附魔師工會做記錄的話,工會也不會知道他去了哪裡。”
“可是一天沒有找到他的話,羅伊就擺脫不了嫌疑啊。”莎曼和絲黛爾都有些着急,但一時間卻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沒辦法,暫時只能讓羅伊委屈幾天了。我會盡力找人幫忙的,你們也不用太擔心,依照帝國法律,羅伊很難定罪,而按照以前出現過類似的情況來判定的話,最後一定會推給我們附魔師工會來做決定,到時候有我和奇洛那幾個了老傢伙幫忙說話的話,羅伊不會有事的。”希勒大師安慰道。
莎曼只能緩緩點頭。
以前她爺爺在的時候,似乎她做什麼事情都無往不利,現在爺爺不在了,她才發現,其實自己一直都是生活在爺爺的庇佑下,一旦失去了他的幫助,自己竟然連這樣一件小事都沒辦法。
絲黛爾則緊緊咬了咬牙,心中的不安不僅沒有半分減退,反而更加濃重起來。
在座的三人裡,雖然莎曼是三葉附魔師的孫女,希勒大師本身就是五級附魔師,地位不可謂不高。
但他們兩人畢竟不是貴族,也很少接觸貴族之間的爭鬥,並不明白這裡面的細微之處。
所謂爭鬥,當然是爲了利益。而對於貴族而言,面子和威望,就是他們最大的利益。爲了保住面子和威望,貴族們做出什麼事情都有可能。
所以一般來說,貴族之間要麼不起爭鬥,一旦真的發生,那爲了所謂貴族的榮耀,就不會有任何一方退縮。
因爲一旦退縮,這名貴族和他整個家族都有可能遭受到其他所有貴族的嘲笑,只怕從此以後都不能在貴族圈中立足。
這纔是貴族們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雖然對於約克亞·費爾南德斯而言,羅伊只不過是個普通平民,教訓他根本算不上什麼爭鬥,但他既然出手了,就決不能輕易放手,因爲這事關他們費爾南德斯家族的榮耀。
絲黛爾怕的就是這一點。
萬一羅伊真的惹怒了這個傢伙,他就算不會要了羅伊的命,卻也一定會讓他吃個大苦頭。
腦海裡閃過羅伊在監牢裡飽受折磨的情形,絲黛爾再也忍不住了,騰地站起身。
“我出去一趟。”
丟下這麼一句後,絲黛爾竟然給自己直接加了一個疾風術,瞬間穿出了商行。
餘下希勒大師和莎曼面面相覷,好一會兒過後,莎曼也站起身道:“我去給爺爺寫封信。”然後同樣快速離開。
希勒大師愣了好半晌,這才喃喃自語道:“羅伊啊羅伊,你這個臭小子這麼有魅力麼?莎曼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主動求她爺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