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厚厚一疊的資料上,詳細記錄着父親溺愛私生子的點點滴滴,慕念後背發涼,心中涌起了一股劇烈的恐懼和絕望。
她做夢也沒想到,原以爲最愛她、只對她一個人好的父親,背地裡卻是這樣的。
所以,這些年來的愛,全部都是假象嗎?
因爲他養了個私生子,因爲心虛、愧疚、所以纔對她好,彌補她嗎?
回想起生日那天,她毫不猶豫地爲父親擋了一刀,那時候她覺得已經痛得快要死了,可現在她才明白,這纔是真正錐心刺骨,讓人畢生難忘的痛。
慕唸的眼眶血紅,嘴脣抖得厲害,聲音沙啞又沉重:“我要去見他……我要親眼看到他……現在就要去!”
她的眼底劃過一抹濃烈怨毒的殺氣。
“不行。”蘇清逸卻冷漠地打斷了她的話,“你一出國,培爺即刻就會調查到你的下落,一旦打草驚蛇,他將私生子徹底轉移,你這輩子也不會有機會見到他,甚至可能……因爲培爺對你心生忌憚,怕你傷害他的私生子,而將你送走。”
慕念心頭膽寒,一瞬間如墜冰窟。
她痛苦得抱住腦袋,聲音嘶啞道:“那我該怎麼辦?難道就讓我眼睜睜地看着那個該死的私生子搶走我的一切嗎?不!我寧願跟他同歸於盡,也不會讓他奪走屬於我的權利!”
蘇清逸垂下的眼底劃過一抹暗光,語氣悠冷,“我可以幫你。”
慕念愣了兩秒,匪夷所思地擡起頭來,“爲什麼?你不是很討厭我、噁心我,甚至不想見到我嗎?”
哪怕她對他掏心掏肺地付出,甚至放下尊嚴,拋棄人格,他都沒有回心轉意,反而更加厭惡她了,不是嗎?
到頭來,她不僅失去愛情,就連親情都構造在謊言之上,搖搖欲墜。
“我討厭你沒錯。”蘇清逸並未掩飾從頭到尾的疏離態度,眼神陰鷙:“但我更恨討厭私生子,原本我是最正統的血脈繼承人,可私生子的到來,搶走了我的一切,害死了我的親人,將我逼着離開了家族,所以我纔不得不跟培爺合作……”
蘇清逸一通胡編亂造,說得情真意切,不見半點心虛。
以前他覺得不該欺騙局外的人,畢竟他跟慕念無冤無仇,人家只是喜歡他,自己就算要對付慕若培,也不該利用她。
可是,自從見識了她的毫無底線,他忽然就清醒了。
這對父女是一樣心腸歹毒、壞事做盡,他根本不必有任何負擔,反而要順藤摸瓜,將他們連根拔起,纔對得起那些被他們傷害過的人。
也算是爲名除害,替天行道了。
慕念聽得淚流滿面,心中既難過又淒涼,覺得這就像是在暗示着她今後的結局。
就連蘇清逸這麼優秀的男人,都被私生子趕出家族,更何況是她呢!
“我……”她顫抖着嘴脣,無助道:“我該怎麼做纔好?”
蘇清逸垂眸掩下眸底的冷意,“你知道培爺的手裡有個u盤嗎?那裡面有他的遺囑和繼承人的安排,我也是跟了他許久,才勉強打探到的消息。”
當然,這個“u盤”的存在,其實是慕微希告訴他的。
當他詢問起小妹是從何得知時,慕微希朝他神秘一笑,“可能是他上輩子造孽太多,讓我在夢中窺探到了他的秘密,等這u盤拿到手,你就知道這裡面是什麼好東西了。”
小妹說什麼,蘇清逸都是相信的。
哪怕她說天上的星星是六角形,他也能眼瞎地認同。
這大概就是一個無腦妹控的極限了吧!
“u盤?”慕念皺起眉頭,想了許久都沒有線索,“我以前從沒接觸過爸爸的生意,我也沒注意過是不是有這麼一個u盤!”
“你還真是天真得可以,你沒接觸過培爺的生意?難道不是培爺不讓你接觸嗎?他從一開始就沒將你放在繼承人的選項中考慮,在他眼中,你就是個無知的寵物,平日裡逗逗就行,還能指望你幹大事?”蘇清逸毫不留情地諷刺。
慕念被噎得胸悶氣短,委屈得又想哭了。
下一秒,蘇清逸話鋒一轉,“你可以注意一下,書房或者保險櫃、暗室之類的地方,培爺那麼謹慎,應該會藏得很好。”
慕念聽着忽然察覺出哪裡不對,目光復雜地看着蘇清逸,“你是讓我背叛爸爸?還是說……你就是個間諜,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得到我爸爸手裡的權利?”
她就是再蠢再笨,對蘇清逸的濾鏡有再厚,到了這種時候,也不免心生懷疑。
“嘖。”蘇清逸眼神一冷,面沉如水:“我讓你找出來,又沒讓你把u盤拿給我,況且遺囑和繼承權都我又有什麼用?我又不是培爺的私生子!”
慕念愣了一下,仔細想想,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
蘇清逸卻懶得再跟她多說廢話,“方法我已經幫你提供了,願不願意去做,全靠你自己!況且憑你的能耐,恐怕也沒本事拿到u盤!你好自爲之。”
說罷,他拿起外套披在身上,轉身就走。
“等等——”慕念急忙抓住他的胳膊,淚眼汪汪:“清逸,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了,只是我實在太難受,求求你……留下來陪陪我,就一會,好嗎?”
蘇清逸冷漠地抽出手來,大步流星地走到門口。
慕念咬緊了後槽牙,眼看着他打開了包廂的門,憤怒地吼道:“你現在敢走,我就吧你今天跟我說的一切告訴我爸,讓他看清楚你是怎麼背叛他的。”
蘇清逸腳步倏地一頓。
慕念心頭一喜,以爲他回心轉意了,不曾想,他只是回頭,用一種居高臨下地輕蔑視線睨她,“你隨意,我正好還不想奉陪了。”
說完走出去,“嘭”地一聲帶上房門。
慕唸的心在一瞬間沉入谷底,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哭得嗚哩哇啦,那叫一個悽慘。
……
深夜,市醫院。
窗戶“譁”地一聲被屋外的大風吹開,發出“哐當”“哐當”的響聲,卻始終沒能吵醒躺在病牀上,面容慘白如屍體般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