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媽媽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無比，身上的氣息就跟窗外的雪一樣，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小夜。最後，小夜只能妥協，擡頭對顧清歌道：“對不起啊姐姐，小夜沒有考慮到姐姐的身體，總是任性地讓姐姐陪小夜玩，真的很對不起。”
只不過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哪有這麼嚴厲？顧清歌看到小夜的眼神裡全是失望的神色，都覺得心疼起來。她伸手摸摸小夜的腦門，輕聲道：“沒關係的，小夜已經很乖了，不過既然小夜媽媽不同意，小夜就要乖乖聽話，小夜媽媽纔不會傷心難過，嗯？”
“嗯！”小夜重重地點頭，“小夜一直都很乖乖聽話，媽媽不要生氣。”
夜媽媽看了顧清歌一眼，眼神暗了幾分，疲憊地出聲道：“小夜，你先回房間裡去。”
小夜應了一聲，然後放開顧清歌的手離開了。
夜媽媽又看了顧清歌一眼，然後轉身進屋子裡去了。
現場一片尷尬，大家可能是沒有想到夜媽媽居然會發這麼大的火，最尷尬的大概就是小夜的姑姑叢夏了，她看了現場的人一眼之後，輕咳了一聲解釋道：“對不起啊各位，我嫂嫂她，這個人有起牀氣，剛剛睡醒，所以腦子可能不太清醒。發了火請大家不要往心裡去啊。”
說完，叢夏小跑到顧清歌的身邊：“顧小姐，你可千萬不要在意，我嫂嫂絕對不是故意針對你，她只是覺得小夜自己任性，還要把你拉出去一起玩雪，這讓她很擔心。”
顧清歌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掌：“我沒在意。”
“那就好，真的不好意思啊。”
“真的沒事。”
一旁的徐起陰色陰沉地鑽進了夜媽媽的房裡，然後關上門來，把她拉到角落裡說話。
“姐，你發什麼瘋啊？就算知道了那些事情，你也不用這樣吧？你這是要趕客嗎？”
夜媽媽雙手環在胸前，一陣冷笑過後。
“我趕什麼客了？我不過是在教訓我自己的兒子，她那樣的身體，你覺得她能出去碰雪嗎？沾得冷嗎？”說到後面，夜媽媽的聲量大了幾分，嚇得徐起臉色一陣突變，然後噓了一聲，“姐你小聲點行不，你們這家木板隔音肯定差，別讓她聽見了。”
夜媽媽眯起眼睛睨着自己眼前這個弟弟：“你這麼緊張，難不成是覬覦人家？”
聽言，徐起眼睛瞪直了，否認：“可能嗎？人家可是有夫之婦，還懷着孕，你弟弟至於那麼禽獸？”
“那你緊張個屁。”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徐起這一點還是知道的，我已經答應對方了。”
“是嗎？那你倒是自己去辦好啊，沒那金剛鑽，你特麼攬什麼瓷器活？還帶到我這兒？你這是存心讓你老姐爲難！”
“姐，我說真的，我不把她帶到你這兒，難道讓她去打胎嗎？或者是讓她把孩子生下來，然後到時候一屍兩命？”
聽到這裡，夜媽媽不說話了，但臉上的表情還是很氣憤。
“我知道我沒先報備你是我不對，但是行醫生者見死不救不是本份！姐，你必須得救她。”
夜媽媽抿着脣，不說話。
“姐，你什麼時候心腸變得這麼狠了？”
聽到這裡，夜媽媽忍不住了，臉上的五官都有些扭曲：“我狠？你以爲我不想救她嗎？但她那個情況，我救得了嗎？我根本就沒有把握，如果治不好，你知不知道母體跟孩子都會有危險？你還真是什麼情況都不懂就瞎攪和啊！”
徐起眸底沉下一片暗色，面容有些呆滯。
“是這樣嗎？那你的意思是，她只能打胎了，不要孩子了……”
夜媽媽沒說話，但顯然已經默認了。
忽然之間，徐起有些難過，覺得跋山涉水這麼遠，得到的消息卻還是失望的，作爲一個醫者，他第一次感覺到了失敗的感覺。
挫敗，巨大的挫敗感由然而生。
徐起無力地靠着牆坐下來，耷拉着腦袋像一隻病殃殃的長耳朵狗子，失望地癱在那裡。
“姐姐，真的……沒有辦法了嗎？真的不能救救她麼？”
“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能嗎？”
夜媽媽看他的樣子，忽然鼻子有些泛酸，從未看到過自己的弟弟這個樣子，夜媽媽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了下來。
“你很想救她嗎？看到病人在自己面前，而自己明明是醫生，想救卻救不了的那種悲哀感，你終於體會到了嗎？”
聽言，徐起緩緩地擡起眼眸來看她，覺得她說的很對，她說的的確沒錯。
那種無力感，那種罪惡感和挫敗感。
“如果你多年前努力一點，認真一點，又怎麼會造成今天這個局面？你知道當一個醫生最重要的是什麼？是安神定志，盡全力。你呢？你盡全力了嗎？”說到這裡，夜媽媽嘲諷道：“這些年你只會四處遊玩，我教了你點醫術，你就拿着它出去招搖撞騙，還搞什麼心情好了就治一個，心情不好了就不治，你以爲這是個性嗎？錯了，這其實就是一個不負責任的態度，不止是對別人，更是對你自己。現在你感覺到了挫敗感，這是爲什麼？因爲你的過去讓你充滿了罪惡感，你沒有盡全力，你不是治不她，你是根本沒有辦法治她。”
“姐，我……”
“我說錯了嗎？這些年你學到什麼了？你不學無術，有時間就瘋玩，現在碰到難題，你就讓我替你解決？你還真當自己是個小孩子呢？”
“姐我知道錯了，你要是能救她的話，你就幫幫她吧，我以後一定會認真鑽研醫術的。”
“你心不在這個上面，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你換工作吧。”
夜媽媽起身背對着他，然後沒有再說話，徐起呆坐在地上一會兒，突然起身。
“你不治，我自己想辦法治，總之我不會像你這樣，見死不救！是！我是沒盡力，那是特麼的我沒全力可盡。你只管數落我不學無術，那你自己呢？你這個學富五車的人見死不救，你的心又是什麼長的？石頭嗎？你又盡全力了嗎？”
徐起奮起反抗懟她，這讓夜媽媽有些驚訝，他從來都是不會反駁自己的，不管是捱罵還是啥的，沒想到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