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冒險試探

煙雨失魂落魄的回到上房,看見宣紹臨走時放在桌上玉佩。

凝神看去,與回憶中高坤腰間佩戴的玉佩比較,她確信自己沒有認錯。沒有記錯。

兩枚玉佩一模一樣!

如今宣紹已經開始調查她的身世,她的時間不多了,她必須趕在宣紹弄清楚之前,查出真正的兇手究竟是誰。

她抓起桌上玉佩,揣入懷中,命人叫了蘇雲珠來。

蘇雲珠進得上房,擡眼看了看煙雨。

調整了下自己的神態動作,似乎仍舊沒有放棄在模仿煙雨。

煙雨淡淡看她,“你喜歡秦川?”

蘇雲珠臉上一紅,但立即擡起頭來,“是。”

煙雨點頭,“你覺得他喜歡我?”

蘇雲珠聞言皺眉,緊緊的盯着煙雨,過了好一陣子,才又道:“可能有那麼一點吧!不過你已經嫁給宣公子了。你們已經沒有可能了。”

“是,所以我對你其實沒有什麼威脅,是麼?”煙雨淡笑着說。

蘇雲珠歪了歪腦袋,似在思考她這句話,“本來……也就不算威脅,感情這種事,自然是要兩廂情願的,我喜歡師兄。是我們之間的事,和你有什麼關係?”

煙雨笑着點頭。“所以,你我還是主僕,你在我身邊一天,就會忠於我一天的,對麼?”

蘇雲珠立即點頭,“是啊,這不用懷疑!就算是爲了他。我也不會背叛你……”

隨後一句話她說的很小聲,像是在喃喃自語。

不過一直凝神看着她的煙雨,卻沒有錯過這句話。

她這才放了心,她想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浮萍雖然聰慧機靈,也忠心耿耿。不過她相信,浮萍確是會對宣紹更爲忠心的。

如今她要做的事,須得瞞着宣紹,浮萍用不得。

蘇雲珠雖沒有浮萍辦事讓人省心,但她心思單純善良,因着對秦川的喜歡,必然不會做出出賣自己的事。

“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煙雨起身來到桌邊,“接下來幾日,你需得幫我做幾件事,且不能讓旁人知曉。你明白麼?”

蘇雲珠聞言,立即緊張起來,“旁人指的是誰?”

“除你我以外的所有人。”煙雨提筆,在紙上落下一行字,吹了吹墨跡。

“除你我以外的所有人?那就是,浮萍她們,連宣公子都需得瞞着?”蘇雲珠詫異道。

“是,連秦川也不能說。你能做到麼?”煙雨吹乾了墨跡,將紙折起,放入信封中,看着蘇雲珠道。

蘇雲珠思索了一陣子,鄭重的點頭,“既然是你交代給我的事,我一定會做到的。”

煙雨將信封交到蘇雲珠手中,看着她道:“謝謝你。”

蘇雲珠一怔。

“幫我把信交給宮中高坤高公公。”煙雨低聲吩咐。

蘇雲珠點頭,將信藏進懷中,提步而去。

煙雨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氣。

希望她沒有猜錯,希望她能通過高坤找到藏在暗處的舅舅。

傍晚時候,煙雨正在屋裡練着大字。

她心緒不寧的時候,就喜歡練大字,可以很快的讓自己平靜下來,人只有冷靜的時候,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才能更理智的思考。

越是危急緊張的時刻,越不能焦躁。

而她,練了這許久的大字,心頭卻仍舊有隱隱煩亂,難以壓制。

蘇雲珠進到院子的第一時間,她就聽聞到動靜。

她放下手中狼毫,擦了擦手上墨跡,轉身向外走來。

蘇雲珠挑簾而入,看了她一眼,上前低聲道:“高坤說,明日午後申時一刻,樓外樓。”

煙雨點了點頭,回到桌邊再提筆,卻全然沒了練字的心情,看着自己寫了滿篇的大字,竟沒有一個看的順眼的。

她扯了扯嘴角,臉上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原以爲控制自己的情緒是最簡單不過的事,如今才知,當心中住進一個人的時候,自己的心緒已經完全不能由自己來控制。

那人的一舉一動,甚至一個眼神,一個微笑,都能輕易的牽動自己的心。

……

第二日用罷午膳,煙雨便帶着蘇雲珠出了宣府。

馬車在一間首飾鋪子外停了些許時候,又見着兩人從鋪子裡出來,上了馬車,馬車一直在臨安城裡兜兜轉轉,時而停下車裡人挑簾向外看着什麼,時而又緩緩向前走。

沒人注意到,馬車離開首飾鋪子沒多久,便瞧見一個姑娘,悄悄從後門出了鋪子,瞧着衣着,像是哪個大戶人家裡的丫鬟。

她頭垂得很低,若是靠近了看,便能認出,那姑娘不是煙雨卻還是誰?

馬車裡坐着換了煙雨衣裳的蘇雲珠,和首飾鋪子裡專門備下伺候貴人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問道:“這位夫人,咱們什麼時候回鋪子裡去啊?”

蘇雲珠往窗外看了一眼,“不急,你伺候着我在臨安轉上一轉,按時辰給你算銀子,給,這些算是訂金。”

那小丫鬟瞧見蘇雲珠拿出的金葉子,眼睛都直了,笑的合不攏嘴,雙手接過金葉子,連連點頭,再不催着回去。

煙雨知道,皇城司眼線遍佈臨安,不知宣紹有沒有派人在她身邊監視,但穩妥起見,不得不出此下策。

她悄悄來到樓外樓時,瞧見停在門邊的一輛馬車動了一下。

一位身量瘦長的公子從馬車上跳下,路過她時,拿摺扇在她肩上輕敲了一下。她凝神細看,纔看出這位“公子”,正是高坤。

高坤面容俊美,這麼一打扮,倒還真像是富家公子哥。

他若不開口,誰也看不出他會是個閹人。

煙雨跟着高坤,進了樓外樓的雅間。

高坤往椅上一座,眼睛微眯,笑看向煙雨,“果真是宣紹夫人相約,這倒是奇了!我還以爲是那小丫鬟誑我呢?”

煙雨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我時間緊,不和高公公扯別的,今日相約,乃是想請高公公幫我一個忙。”

高坤挑着眼角看她,嘻嘻一笑,“我與宣紹向來不和,宣少夫人您是知道的。您請我幫忙,真是稀罕事兒!想必……宣公子不知道吧?”

“我想見一見安念之,還請高公公幫忙。”煙雨沒有理會他的話,直截了當的說道。

高坤一愣,眯起眼睛盯着她,“安念之?是誰?宣少夫人恐怕是找錯人了吧?您說的人,我可不認識啊?”

煙雨知他不會輕易承認,擡手從懷中摸出那塊玉佩,在高坤眼前一晃。

高坤立時一愣,垂手摸向自己腰間。

他手觸到腰上冰涼的一塊,臉色立即變了。

“你從哪兒得來的?”

煙雨將玉佩握在掌心,淡笑道:“如果我沒猜錯,高公公身上現在掛着的那塊,是贗品吧?不知弄丟了御賜之物,該當何罪呢?”

高坤冷冷看向煙雨,“你要知道,我如果硬從你手中拿回玉佩,不是難事。”

煙雨聞言,將掌中玉佩往桌子上一放,並向前一推,“高公公別誤會,我本就沒有拿玉佩威脅你的意思,這玉佩,原本就打算還給你。”

高坤聞言,卻是沒有去拿那塊玉佩,反而微眯了眼睛,防備的看着煙雨。

“高公公自己也說了,你一向和宣紹不和,穆青青如何進得宮,如何與我鬧翻,你在中間如何挑撥,相信我不說,你比我更清楚。如此說來,看到我被穆青青陷害,高公公應該是最高興的人了。”煙雨緩聲說道,“可是,爲什麼你會冒着風險,把我從皇上的花房中救出?破壞穆青青的計劃?那誇張的臉譜,不知高公公還有沒有印象?”

高坤蹙眉,還未開口。

便聽煙雨又道:“霸北西街的高府,曾經掛着‘安府’的匾額,高公公你不惜輾轉大半個臨安城,悄悄潛入,後來被宣紹發現,纔不得不換做‘高府’,裡面究竟藏着怎樣的秘密,高公公以爲我猜不到麼?”

高坤臉色已經冷了下來。

煙雨笑了笑,“你別生氣,我既然會找到你,坦白了跟你說這些,便沒有帶着敵意。我只是想見一見安念之,有一些重要的話,我必須親自告訴他。”

高坤深吸了口氣,“這一切不過是你猜的,安府,高府,不過是巧合,臨安安姓之人衆多,不知道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煙雨點了點頭,“想來高公公可能是做不得主吧?那你轉告安念之,我知道他最想做成的事,三年前爲何會失敗了。我有確切的消息,也許可以幫他做成他最想做的事。要不要見我,還是讓他自己做決定吧!”

高坤臉色難看,“哼,自說自話!”

煙雨淡淡看他,似是胸有成竹。

高坤擡手拿起桌上玉佩,轉身出了雅間。

煙雨仍舊坐在椅上,側耳聽着高坤下了樓梯,出了樓外樓,上了馬車。又聽到車伕打馬離去。

她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也鬆了下來。

剛纔她不過是詐一詐高坤,誠如他所說,她說的一切不過是妄自猜測,但看高坤的反應,她就知道自己必然是猜對了。

舅舅果然是和高坤有聯繫。

而且舅舅當初能指使高坤在宮中救她,想來高坤極有可能是聽命於舅舅的。

那麼高坤與宣紹不和,是不是也受命於舅舅?

早在她遇到舅舅以前,舅舅就已經在對付宣家了?

舅舅爲何如此篤定害死母親的仇人就是宣文秉呢?她分明看到諸多疑點,舅舅心思縝密,不可能看不到啊?

煙雨又坐了一會兒,起身離開樓外樓,回到了當初下馬車的首飾鋪子。

等了不多時,便見穿了她的衣服的蘇雲珠帶着首飾鋪子裡的小丫頭回來。

兩人在雅間裡換過衣衫,主僕相依,回到了馬車上。

又平平順順的回到了宣府。

好似真的是煙雨帶着蘇雲珠逛了大半日的臨安城一樣。

是夜,高坤擡腳進了高府後院樹木掩映的花房,聲音裡帶着些緊張的朝裡喚道:“乾爹,乾爹,今日宣少夫人約我相見,她……她猜出了我與安念之相識……”

高坤說道這兒,住了口,他低垂着頭,預想到接下來的很可能是乾爹嚴厲的責備。

可等了許久,也不聽乾爹罵他。

他探頭向花房深處看去,“乾爹,你在麼?”

此時才傳來一聲輕笑,“她的女兒,自是聰慧的,能猜出來,也不足爲奇。”

竟沒有責備他,高坤這才鬆了口氣,又道:“宣少夫人還說,她知道您最想做的事,三年前爲什麼會失敗。她有確切的消息,或能幫您完成您最想完成之事。”

“哦?是麼?”這次花房深處倒是立時就傳來了迴應。

“是,她是這麼說……”高坤躬身答道,“可她說,她要親自見您,當面和您說……”

花房深處傳來幽幽一聲輕嘆,“真是會拿捏人心的孩子……”

高坤不解其意,躬身等了一會兒,也不聽乾爹的吩咐,只好又問道:“那乾爹究竟要不要見她?”

“她既能找到你,又說出這般篤定的話來,自是對我的反應十分有把握,都說了,是我最想做成的事,我又怎麼可能不見她?便是有一絲一毫的機會,我亦不會錯過。”花房深處的聲音,幽幽說道。

“是……若是乾爹一開始就用‘高府’的匾額,倒也不會叫她猜出來了。反正乾爹又不真的姓安。”高坤聽聞花房裡的聲音,沒有怒氣,便壯着膽子說了一句。

誰知立時從花房深處彈射出一股氣流,猛的撞在他胸口,竟讓他猝不及防,連退數步,嘴角滲出一絲血來。

“這是一種念想,一種牽掛,一種寄託……你,怎麼會懂!”花房深處的聲音,幽幽嘆息。

高坤擡手抹去嘴角的血絲,躬身吶吶道:“是,是,乾爹贖罪,孩兒妄言了。”

“去吧,儘快安排她來。”

高坤捂住胸口退出了花房,聽着乾爹的聲音,隔着那麼遠,乾爹出手卻能如此之快,讓他完全沒有防備之機。

且他知道乾爹並未下重手,若是下重手,只怕他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

真不知他潛心苦學,何時才能像乾爹這般厲害,也能讓人像他敬畏乾爹一般的敬畏他……

第二日,煙雨醒來很早。

昨夜宣紹依舊沒有回來,她躺在牀上,整夜輾轉難眠,天快亮時,才微微眯了一會兒。睡了不知有多久,卻是做了許多紛亂複雜的夢,竟比不睡還要疲憊。

浮萍爲她梳妝時,瞧見她眼窩下面淡淡的青色,輕嘆了一口氣,似是想勸,終是沒開口,只在她眼下蓋了一層又一層的粉,纔算是遮住了她的黑眼圈。

煙雨在府上等着高坤的消息,忽而聽聞宮中有人前來送禮。

煙雨起身前去花廳待客,聽聞是皇后娘娘遣人送來的禮物,所來之人卻是個年輕的小宮女。

煙雨並不認得這宮女,也不曾在皇后身邊見過她。

“奴婢紅綃。”宮女衝煙雨福身行禮。

煙雨點點頭,“起吧,皇后娘娘怎的突然賞賜禮物前來?”

紅綃笑道:“娘娘素來覺得與宣少夫人親厚,如今重陽節剛過,宮裡雜事繁多,也未能請宣少夫人一同登高望遠,着實有些遺憾,心中想念宣少夫人,便賜下些薄禮,以表娘娘心中掛懷。”

煙雨福身,“多謝娘娘牽掛。”

宮女說完話,禮也送到了,卻似乎並不急着走,只拿眼睛,默默的看着煙雨。

煙雨見她竟直視自己,頗有些不懂規矩之狀。

心知皇后定然不會派不懂規矩之人前來,心下一動,擡手讓花廳裡的人都退了出去。

連浮萍也被遣在外面。

“宣少夫人,奴婢紅綃,是高公公派奴婢來的。”小宮女忽而上前一步,垂首低聲說道。

煙雨點頭,果然,她說這宮女看起來怎麼如此面生呢。

“高公公說,明日老時間,老地方見。”紅綃說完,退了一步,規規矩矩的站定。

“我知道了。”煙雨點頭,給了她些賞銀,便讓浮萍送她出府了。

她的猜測全都對了,明日就可見到舅舅。

煙雨心中越發急切。

也不知宣紹如今都查到些什麼?

自從大婚以來,她從不曾和他分離這麼久,就連當初,他去泉州,亦是將她帶在身邊。

如今明知他在臨安,卻不能相見。便是相見,亦無話可說。

分明兩人離得很近,卻又如同相隔甚遠。

這種感覺,如同煎熬一般,煙雨真是迫不及待要知道真相,迫不及待找出真兇,證明宣文秉和當年葉家滅門慘案沒有關係。

那樣,她就可以無所顧忌的將自己的一切秘密都告知與他。

那樣,兩人勢必還能回到以往,不,是比以往更加密切的關係。

坦誠相待,毫無保留。

就像他故事裡的小仙女和那位放牛郎,雖然歷經磨難,但最終卻能以七星塔和樹的形象,相依相偎,彼此陪伴。

這夜,宣紹仍舊沒有回來。

煙雨獨自對着燈燭而坐,看着燭光輕輕的搖曳,回想着兩日昔日的情形。

心頭既暖,又有化不開的傷痛。

宣紹很好,一直都很好,對她包容,理解,寬容,忍耐……

是她,一直以來,都是她不好,利用他,欺騙他,貪戀他的溫暖,卻不得不瞞着他……

待到真相大白,她一定會誠懇的向他認錯,祈求他的原諒。

還記得當初她爲他繪了畫像的時候,他的激動歡欣,待日後,她一定會精心爲他繪一副大的,精緻非凡的彩像,讓他掛在書房裡,看到彩像便想起她……

煙雨想着未來的情形,嘴角不自覺的掛上了幾分笑意。

她聽到門外動靜,深吸了一口氣,道:“蘇雲珠,進來。”

蘇雲珠緩緩推開上房門,探頭進來,“主子,還沒睡呢?”

煙雨朝她勾了勾手指。

蘇雲珠回身將門關上,躡手躡腳的走了過來。

“主子有什麼吩咐?”

“霸北西街的高府,你知道麼?”煙雨低聲問道。

蘇雲珠點了點頭。

“明日一早,你出府去,扮作遊街販夫,在安府附近售賣孩童喜歡玩兒的撥浪鼓和銅鈴鐺。莫要讓人發現異端。傍晚時候回來。”煙雨囑咐道。

蘇雲珠聞言十分莫名,但仍舊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能告訴我爲什麼麼?”

煙雨緩緩搖頭,“現在還不能,你照着我的話做就行。”

蘇雲珠點了點頭,“小事,沒問題的。”

煙雨猜測,安念之定然是將母親的遺體就藏在霸北西街的高府中。雖然她不知道安念之爲什麼會選在毗鄰着曾經的丞相府舊址之地,但能確定他究竟是將母親的遺體藏在哪裡,日後兩人若真是鬧翻,且救活母親無望的話,她也好將母親從他手裡奪回來!

知道明天之事重要,煙雨聽了聽前院,沒有宣紹回來的動靜,便悵然一嘆,起身來到牀上,強迫自己閉上眼睛,想要早早入睡。

可反覆翻騰,仍舊睡意難覓。

她不知自己時什麼時候睡着的。

醒來只記得自己做了長長的一個夢,夢中見到自己滿身是血,宣紹面目哀傷的看她。

她大聲喚着宣紹的名字,宣紹卻不應,也不走向她,就那麼遠遠的看着她,看她流血,看她奄奄一息……

她最後是從夢中驚醒的。

醒時一身的冷汗。

果然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是沒錯的。她太害怕自己和宣紹會走到無可挽回的一步,她太害怕失去如今宣紹帶給她的溫暖包容的家的感覺。所以纔會做這樣的夢吧?

不是說,夢和現實一般都是相反的麼?所以,她最後一定會和宣紹有善終的吧?

一定能將如今的誤會和猜忌都消除,坦誠相對的吧?

煙雨捱到了午後的光景,誰也未帶,便出了府。

浮萍原是不同意,說蘇雲珠不在,她可以陪着少夫人出門的。

卻被煙雨拒絕。煙雨是主,她是僕,她雖擔心煙雨,卻也斷然沒有反駁主子的權利。

只好看着煙雨一個人坐上馬車,離了府。

馬車停在樓外樓的門前。

車伕在一樓大堂裡等着,要了盤花生米並兩個小菜,坐着。

瞧着煙雨獨自一人上了二樓雅間,再沒見出來。

高坤從窗外敲了敲煙雨所在雅間的窗戶。

煙雨迅速打開窗來。

高坤帶着她縱身躍出窗,飛身來到停在巷口的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邊上。

煙雨鑽進馬車,高坤坐在車轅上,親自駕着馬車行了一段,卻是停在路邊。

高坤鑽進車廂內,手裡拿着布條,“宣少夫人,我得蒙上你的眼睛,堵上您的耳朵,不然就得打暈您,您看……”

煙雨接過布條,將自己的眼睛蒙上。又拿過他手中棉花,將耳朵也塞上。

高坤上前,將她的手綁在身後。

說了句:“得罪了,不得不這樣。”

卻見煙雨沒有反應,看了看她耳朵上塞的厚厚實實的棉花團,笑了笑,起身來到車廂外,駕着馬車向前行去。

馬車不知是不是又繞了圈子,煙雨只覺自己在車裡坐了很久。

這馬車不如宣紹的馬車舒適,坐的久了,顛的她渾身疼。

耳朵不能聽,眼睛不能看,她完全失去了辨別方向的能力。

已經不曉得高坤是不是將她帶到了霸北西街,是不是帶到了毗鄰原丞相府的高府。

馬車驟然停了下來。

高坤解開她手上布條,她擡手摘下擋住眼睛的黑布和耳中棉花。

此時她已身處一處宅院的內院中。更無從辨別這裡究竟是不是霸北西街了。

“宣少夫人請跟我來。”高坤擡手請道。

煙雨點了點頭,擡腳跟上他。

這時耳中驟然傳來隱隱約約晃動撥浪鼓的聲音,搖動銅鈴的聲音,以及衆多孩童嬉笑的聲音。

只是那聲音隔得有些遠,內院離着街道很有些距離。

她微微蹙眉,凝神聽去。

耳朵驟然捕捉道一聲高亢的叫賣聲。

她才微微勾了勾嘴角,是蘇雲珠的聲音,她聽到了!

這裡果然是高府!

高坤兜了那麼一大圈子,其實安念之藏身的地方,就在高府內!那麼她看到的放着母親遺體的琉璃棺材,應該也是在高府的某處密室之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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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坤引着她,穿過一片鬱鬱蔥蔥的灌木林。

一間頗爲龐大的花房佇立在灌木林後面。

花房的頂竟是用清透的琉璃製成,琉璃昂貴,這花房面積甚大,要用上不少的琉璃呢。

高坤掀開花房的門簾,躬身朝裡面道:“人帶來了。”

花房深深,裡面傳來幽幽一聲,“你出去吧。”

高坤恭恭敬敬躬身退了出去。

煙雨聽着高坤走遠,看着身邊一排排的花架子,架子上全放着同一種植物,碧綠的葉片肆意舒展,陽光透過琉璃落在碧綠的葉片上,映射出盈盈翠翠的光點。

花房很大,花架子很多,一排排一層層,全是這種舒展着綠葉的植物,卻不見這植物上,有一朵花開,甚至連個花苞都瞧不見。

“我來了,你怎麼還不出來?”煙雨擡手摸了摸那植物碧翠的葉子。

“別動!”一陣風過,一聲斥責傳來。

眨眼之間,一身素衣的安念之從花房深處旋身而出,立在煙雨面前,拍落煙雨觸摸着植物葉子的手。

煙雨皺眉看向安念之。

灰色的眼眸,微有皺紋的臉頰,熟悉的面孔,在她面前的的確是安念之沒錯。

可是安念之那淨白的鬍子卻是不見了,他下巴光潔,沒有蓄鬍。

頭髮仍舊是白的,但沒了那礙眼的白鬍子,他瞧上去,整個人倒是年輕了不少。

“這花碰不得。”安念之小心翼翼的看着被她摸過葉子的植物道。

煙雨聞言,站的離花架子稍遠了一些,“只長葉子不開花,也能稱之爲花麼?”

說完,她再次掃視了整個花房,確實不見一朵花的影子,整個花房充斥着綠意盎然。且只有一色的碧綠。

“這是優曇婆羅花,世間罕見。多年前宮裡曾有一株,可惜被養死了。”安念之擡眼瞥了眼煙雨,見她似有不屑,便解釋道,“你莫要小瞧了這花,這花房中的優曇婆羅任一一株搬出去,都是千金難求的。傳說,優曇婆羅花三千年開一次花,其花聖潔,且採天地日月之精華,乃有生死人之奇效。”

煙雨聞言微微怔住,生死人?舅舅就是靠這優曇婆羅花救的母親?

“那這裡有這麼多……”

煙雨擡手指了指花房裡數不清的花盆。

“這是多年前宮裡那株‘死’了的優曇婆羅,是我用了八年的時間,培育出的子株。除了三年前,那母株曾開過一次花以外,這些優曇婆羅都沒有結過花苞。”安念之嘆了一聲,語氣裡是揮之不去的惋惜。

他繼而擡頭,看着煙雨道:“你不是說,知道了有關三年前,爲什麼我救你母親失敗的原因了麼?”

煙雨心下略想了想道:“是,可是你說這花要三千年纔開一次,三年前已經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如今便是我告訴你緣由,它不開花,你又靠什麼來救我母親?”

安念之淡淡看她一眼,“三千年開一次花,不過是世人傳說起珍貴的誇張說法,我通讀西域秘史,耗費八年心力培育,總能讓它再次開花的。救你母親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將自己知道的說出來就是。”

煙雨頓了頓,還是說道:“我知我接下來說的話,會讓舅舅難以置信,我一開始也是不信的。宮中賢妃穆青青,舅舅是知道的吧?她便是三年前七月十四那日,出意外而死,卻又死而復生。她說,她是七月十四的生辰,亦是死在七月十四。且三年前這個時間太巧,我以爲,或許,正是穆青青的死而復生,使得母親未能醒來。”

安念之聞言,生生怔住。

良久才幽幽嘆道:“正是七月十四!”

花房之中,陽光透過琉璃頂映照進來。

安念之投在地上的影子晃了晃。

煙雨眼疾手快扶住他,他纔沒有跌倒。

“竟然是這樣……玉芝……玉芝,本來可以醒過來的……竟是她奪去了玉芝甦醒的機會……”

安念之彷彿受了莫大的打擊,身形搖搖晃晃,似難站穩。

口中不斷喃喃,面上帶着失魂落魄的表情。

“是她……是她搶佔了玉芝過活來的機會……是她!”

安念之突然甩開煙雨的手,大步向花房外走去,步伐凌亂倉惶。

“舅舅!你做什麼?”煙雨大聲喚住他。

安念之頓了下腳步,“我要去殺了她,她不該活!她死了,玉芝就可以醒過來!”

“舅舅,你冷靜點,她如今已經活了,並且好好的在這個世上活了三年!就算你現在殺了她,又真的能救得了母親麼?”煙雨沉聲說道。

安念之的腳步終是停在了花房門口。

僵直着脊背,似在隱隱的發抖。

煙雨看出他既驚且怒,上前勸道:“舅舅,我知你想讓母親醒來,那是我母親,我比你更想讓她醒過來。可是你得冷靜,如今唯有你能救母親,莫要做出衝動之事!”

過了好一陣子,安念之才緩緩點了點頭,“我知道。”

“舅舅,可以帶我再去看看母親麼?”煙雨試探道。

“好。”安念之轉過身,又向花房深處走去。

煙雨凝神跟在他身後。

走到一半,安念之突然頓住腳步,“你還是不要去打擾她了。大仇未報,你有什麼臉面見自己的母親?”

煙雨聞言,眉頭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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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念之回頭斜了她一眼,“怎麼,你還是不信我的話?不信宣文秉就是你葉家的仇人?”

“我會知道真相的,會給母親一個交代的,相信,母親也想讓真正的兇手伏誅,不想,我去冤枉一個無辜之人。”煙雨平靜的說道。

“哼,如果你母親能夠醒過來,就讓她親口告訴你,當年,滅你滿門的人,究竟是不是宣文秉!”安念之捏着拳頭,冷冷說道。

“我要告訴舅舅的就是這些,穆青青說,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這話什麼意思,我不懂,也許舅舅能懂。”煙雨轉身,向外走去,“舅舅如果想到救母親的辦法,記得讓高坤來告訴我。我不是不信舅舅,時隔八年,舅舅也許是弄錯了,我會回去,尋找到真正的真相,給葉家,給母親一個交代。”

安念之看着煙雨的背影走到花房門口,停了下來,回頭看着他道:“舅舅,你會照顧好母親的吧?”

安念之沉着臉,沒有理會她的話。

他的玉芝,他自會照顧好,不需旁人囑託。

煙雨笑了笑,邁步出了花房。

舅舅說,花房裡的花,都是他親自照料培育出來的。那說明他每日有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呆在花房中,依着他對母親的喜歡,想來那件藏着母親的密室,定然離花房不遠。

雖然安念之沒有帶她去看望母親,但她也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她一路向二門處走去。

高坤坐在馬車車轅上,等在二門外。

見她走來,揚手遞出黑布和塞耳朵的棉花。共名有號。

煙雨看了一眼,淡聲道:“安念之是我舅舅,不必如此了吧?”

高坤卻執着的伸着手,“別讓我爲難。”

煙雨凝神聽了聽,外面偶爾叫賣的聲音,的確是蘇雲珠不會有錯。

她擡手接過黑布蒙上眼睛,塞了耳朵,又讓高坤將她的雙手綁在身後。上了馬車,離開這裡。

煙雨從樓外樓二樓的雅間走下來的時候。

一樓廳堂裡的車伕已經完全坐不住了,一會兒在樓梯口走來走去,一會兒撓撓頭,往樓上張望。

直到瞧見宣少夫人好好的從雅間裡走了出來,纔算大鬆了一口氣。

少夫人如果再不出現,他可是打算讓人去通知公子了。

第45章 人盡可夫的小婊子第28章 那賊人果然又來第64章 我怎麼什麼都聽不到?第6章 一模一樣的鐲子第57章 我替公子教訓一二第88章 究竟是誰?第2章 露出馬腳第114章 命裡帶陰帶煞第26章 我家公子有請第31章 他憑什麼以爲我會去第76章 對不起,我錯了第8章 暗下決心第41章 爲何會在你這裡?第29章 我可以不殺你們第121章 豁達第114章 命裡帶陰帶煞第44章 被你賣了還幫你數錢第64章 我怎麼什麼都聽不到?第63章 我們的身份要保密第115章 冒險試探第129章 假面第149章 包圍宣府第110章 你放她出來!第132章 她是被你害死的!第45章 人盡可夫的小婊子第134章 宣紹,你冤枉好人!第100章 暗算第7章 溫暖一隅第108章 八年之前第19章 嫌疑人第116章 再沒有資格第102章 有人要害臣妾第58章 給他留一個也好第44章 被你賣了還幫你數錢第50章 宣公子來了第51章 是在玩兒欲擒故縱的把戲?第118章 你後悔麼?第34章 你們是想抗旨麼第81章 她是有備而來第123章 挽回第20章 夢魘第34章 你們是想抗旨麼第34章 你們是想抗旨麼第63章 我們的身份要保密第64章 我怎麼什麼都聽不到?第26章 我家公子有請第9章 五芳齋遇邀第109章 成仇第133章 我從未如此喜歡過一個人第29章 我可以不殺你們第150章 宮變第149章 包圍宣府第35章 任何人不能見公子第69章 你叫我什麼?第99章 名利如塵埃第126章 救治第74章 他回來了!第69章 你叫我什麼?第31章 他憑什麼以爲我會去第122章 救贖第83章 這不是挑釁麼?第97章 宣少夫人下毒第108章 八年之前第98章 賞桂第13章 不勝酒力第100章 暗算第131章 就地打死!第116章 再沒有資格第117章 生離死別的感覺第99章 名利如塵埃第35章 任何人不能見公子第147章 犯我邊境第119章 我,不會讓你死!第54章 將她從春華樓裡贖出來第52章 是坑也得走下去第117章 生離死別的感覺第29章 我可以不殺你們第109章 成仇第24章 案發現場第111章 尋不見第149章 包圍宣府第145章 男人的心第67章 他不是你的情郎麼?第1章 真假撫琴第100章 暗算第24章 案發現場第140章 你相信宣紹?第130章 你還是一樣的絕情第95章 她還能呆多久?第93章 他的真心第16章 羊皮紙卷第151章 斬首示衆第55章 總算不太笨第47章 他戲弄你你看不出來麼第45章 人盡可夫的小婊子第143章 仗勢第30章 我纔是臨安花魁第48章 你對她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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