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華的反應沒有出乎曾澤光的預料,這小子果然一點都沒客氣,進來之後東張西望的很快就沒那麼緊張了。不緊張意味着這小子沒把自己當外人,這個讓曾澤光心裡很舒服。
“嘿嘿,領導的房間就是不一樣,裡面還帶了休息間的。還有空調!”王國華表達了一下羨慕就老實的坐回對面,曾澤光心裡又是一陣說不出的滿意。暗道不錯,知道適可而止。實際上曾澤光一直最滿意的就是王國華很懂分寸又不見外的行事風格。
“對了,有個事情忘記問你,你哪裡學的開車?”曾澤光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王國華來之前把所有細節都想過一遍,早就想好了對答的話。
“呵呵,藝多不壓身,在上海讀書的時候,跟着一個同學的父親學的。他父親下崗後開黑出租,暑假期間我幫忙開下半夜賺點小錢。”
曾澤光心裡暗暗對照了一下打聽來的消息,王國華家裡不富裕,勤工儉學很正常。笑着點點頭,正打算接着問下一個問題時,王國華突然很不好意思的樣子道:“曾書記,有個事情我沒跟您坦白。”
曾澤光聽着心裡一咯噔,暗道小王人年輕定力不足,不會是被那個小寡婦得了手吧?“嗯,你說!”
“是這樣的,畢業前我買了點彩票,那個,居然中了大獎。錢還不少呢,除掉稅還有七十多萬。”王國華笑的傻乎乎的樣子這麼一說,曾澤光心裡一陣釋然,不禁跟着笑道:“好啊,你這個小子,居然是個大款。那錢你怎麼處理的?”
王國華摸出9900往桌子上一放道:“就買了這麼一個東西,還有給父母一些,剩下都存銀行吃利息呢。”
曾澤光心裡一陣溫暖,小王連這種事情都不隱瞞我,這就是無條件的忠心啊。想到這點,曾澤光的語氣跟着隨意了起來,笑着問道:“聽說你跟行政科的嚴佳玉去了兩水市?小王,作爲長輩我要提醒你一句,你還年輕,有的問題不要太着急考慮。”
王國華一聽這話,心裡首先想到的是曾澤光要動嚴佳玉了,管一偉的縣長在人大通過不存在任何問題。嚴佳玉主管縣委後勤,在李雄飛時代具體是怎麼形成的不得而知,但是從目前的局勢看,王國華猶豫了一下覺得有必要勸一句。
“書記,您的關心和教導我一定牢牢記住,真的不好意思,您剛上任事情這麼多,我還要讓您爲我操心。”王國華笑呵呵的答了一句,曾澤光聽到“剛上任”時,不禁心裡微微動了一個念頭。小王這話是不是有別的意思?擡眼看看王國華,發現沒啥異常。曾澤光不禁暗道,小王應該是無心之語,不過倒也提醒了我,新官上任三把火要燒,但是不能燒的顯得那麼沒肚量。李雄飛在任的時候都能容忍嚴佳玉,我爲什麼不能?再說縣人大那邊,以後需要借重的地方還有不少。嚴佳玉雖然曾經是管一偉的兒媳婦,現在已經不算是了。
想通了這麼一節,曾澤光的心情頓時大好。心裡覺得王國華是一個能給自己帶來好運氣的小夥子,當初審查結束那會,方方面面的關係還沒有頭緒時,省委就算有人幫着說話,最好的結果也只能是調離南山縣。那樣的話曾澤光就沒有現在這麼舒心了,畢竟是作爲一個失敗者離開的。
王國華在池塘邊出現之後,地委方面風雲突變,具體是根源是什麼舒同慶沒說,總之溫昌盛在縣委書記這個位置的人選上選擇了兩邊都不靠的曾澤光。有地委書記的提名,舒同慶開口講話的機會就來了。
說到底,南山縣委書記的爭奪異常激烈,溫昌盛的選擇有點迫不得已,舒同慶的開口疏通的時機恰到好處。已經做好離開南山縣準備的曾澤光,突然出現這種轉機,還是在王國華出現之後。GCD人不講唯心的那一套,但只要是人,總會有唯心的時候。
王國華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本意是想鋪墊一下,等曾澤光對嚴佳玉動手的時候好幫忙說話。不曾想曾澤光一下想到那麼多,那麼遠,當真是境界上的差別。
“嗯,很多事情可以說牽一髮動全身,國華不錯。怎麼樣?想不想在這辦公?”說着話曾澤光看王國華更加的喜歡了,連着稱呼都變了。
王國華如果聽不懂這個話的意思,那跟弱智腦殘有啥區別?當初拿留校名額換一個副科級,不就是爲了燒冷竈得手以後做鋪墊麼?有個副科級墊底,日後曾澤光想提拔自己,那怎麼也得給安排一個正科不是?
“您覺得我行?我剛畢業,沒什麼經驗,要不您考慮別人?”王國華裝着不是很自信的樣子,曾澤光聽了心裡更加的舒坦,國華事事爲我着想,年輕人有這個心思實在難得。
“誰不是從不會到會,從沒經驗到有經驗。不懂可以學嘛,有我呢。就這麼定了,你回去準備一下,回頭我讓縣委辦主任給你安排好。”曾澤光大手一揮,很有氣勢的做了決定。
“嗯,今後就跟着您混了!”王國華冒出這麼一句不倫不類的話,曾澤光聽了頓時開心的哈哈大笑。這話透着一股真誠的味道,在縣委辦裡拍馬屁表忠心的人不缺,但是那些人是否發自內心就另當別論了。
曾澤光開心大笑的時候,門口傳來敲門聲,曾澤光臉上的笑容頓時消於無形,停了一會咳嗽一聲道:“進來。”
進來是縣委辦主任高近江,李雄飛離去了,作爲前任縣委書記的嫡系鐵桿,高近江最近的日子有點難熬。官場上有三錯,上錯牀,拿錯錢,跟錯線。年齡不過三十五的高近江目前雖然還是縣委常委,但是新官上任之後不出意外,他被首先調整可能性最大。
三十五歲的高近江可以說正是往前奔的時候,如果李雄飛沒有出問題,正常的等老李退休了,高近江在不濟也能穩坐縣委常委,今後就算熬資歷,到退休了也不難出熬一個廳級來。
現在的問題是老李屬於犯錯誤被弄走的也就罷了,關鍵這個縣委書記居然是曾澤光,要知道以前在李雄飛手下,高近江沒少在李雄飛爲難曾澤光時搖旗吶喊。這個纔是最要命的!
高近江不甘心,所以要有動作。王國華上樓的時候,高近江可是看見的。仔細一想這個年輕人,當初可是自己接了李雲甾的電話後給做的安排。說實話高近江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居然這麼快就進了曾澤光的身,當初把王國華丟在政研辦是李雲甾電話裡表達不滿的後果。沒想到現在居然報應來的這麼快。高近江心裡跟油鍋打翻似的,一番焦慮後決定解決問題還是要從這個年輕人入手,年輕意味着臉皮薄。稍微表達一下好意,還怕這個小夥子不念自己的好?不求他爲自己說好話,只求他不落井下石。
“書記好!”高近江進來時候腰身微微勾着,表情倒是很正常,沒有一般小官員的那種毫不掩飾的諂媚。怎麼說他在縣委常委會上也是有一票的主,真的撕下臉皮了那就沒意思了。再說即便能撕下臉皮揣褲襠裡,沒皮沒臉的討好奉承,死乞白賴的表示要投靠,新當家的就能接受了?
高近江欲言又止,曾澤光見了不冷不熱道:“小王不是外人,有事就說。”
王國華可不敢把這話當真,立刻笑着站起來道:“書記,我還是回去準備一下吧。”
曾澤光對高近江是不冷不熱的,轉頭頭來對王國華就是一臉的笑容道:“嗯,去吧!”
王國華出門是順手還帶上辦公室的大門,高近江心裡微微一緊,暗道沒有外人的話,臉面這個東西就不那麼重要了。
“書記,我就是來看看您有什麼吩咐的?縣委上下說什麼的都有,如今總算盤到一個主心骨了。”高近江是來投誠的,但是話有不能說的太露骨。這番話的意思就是表明自己的位置很尷尬,誰當領導誰就是主心骨。以前的事情,不也是形勢所迫麼?真要論起對和錯來,那就沒法說了不是?
曾澤光確實在考慮上任以後的三把火該怎麼燒,黨委官人事,政府管財政,看似涇渭分明,實際上不然。縣委書記完全可以用手裡的人事權來影響甚至主宰政府工作,這個現象曾澤光作爲一任縣長感受很深。嚴佳玉的事情,讓曾澤光意識早一個問題,過於着急的對人事問題進行調整,很可能造成人心惶惶的局面。南山縣在李雄飛十一年的經營下,上上下下留下的人和烙印太多太深。
高近江的輸誠,曾澤光不打算立刻做出反應,決定先看一看再說。剛上任那會的心態並不端正,真要算賬的話,這縣委裡頭沒幾個人能脫的了李雄飛的陰影。
“我剛接任,需要時間熟悉一下情況。縣委辦該平時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對了,王國華同志不錯,我想讓他到身邊來工作,你去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