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房間裡煙霧繚繞,江浩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終於下定決心給金勝發了條信息:勝子,忘了告訴你,昨晚我拍了段小視頻,叫做“斷袖之癖”,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什麼?江浩把昨晚的糗事拍下來了?金勝收到了信息將信將疑。猛地坐起身,點了支菸沉思良久,才編寫了回信發了出去:勒索?想要多少錢?
江浩沒想到事情會這麼簡單,他以爲對方至少會先確定他的話是否可信。由此看來,金勝大概是過於敏感,底虛,纔會顯得這麼心急。直覺想要一百萬,又怕這麼大的數字對方會難以接受,最終打了個對摺,寫了“五十萬”發了出去。
金勝看着對方腦門兒一熱發過來的“天文數字”,嘲諷一笑,耐着性子編寫到:浩子,胃口太大,我沒法滿足你的要求。
江浩回覆到:這點錢對你算得了什麼?早做準備,說不準我哪天心血來潮,把那“葷段子”發到互聯網上。
金勝手寫筆一揮:隨便發,你都不怕丟醜我怕什麼?網上有幾個人認識我?就算認出是我,又能如何?這年月這種事稀奇嗎?人們頂多以爲我錢多燒的,在哪兒找了個“鴨子”開了回齋,忍不住傳到網上曬一曬。
江浩用力將手機丟在牀上,一時間沒了下文。一直覺得對方挺在乎這個,忽然間怎麼這麼想得開了?他的套路究竟什麼地方不對?用力拍了拍腦袋,琢磨了很長時間,還是想不明白。
大門執拗一聲,文惠換了鞋走了進來。手裡拎着只“不老神雞”站在客廳裡大喊一聲:“耗子,出來吃飯吧。米飯中午就蒸好了,買了只燒雞。”
江浩全然沒有一點胃口,因爲那段視頻而鬧心。出門坐在圓桌旁邊接過文惠端過來的飯鍋客氣道:“在你這兒白吃白喝怪不好意思的。等我手頭寬裕一點,一定加倍還你。”
“是朋友還說這些幹什麼?你該吃吃該喝喝,安心養着。我也幫不上多大忙,讓你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扯下只雞腿遞給對方,“吃。要想好得快飯得先跟上,養傷最重要的是增加營養。我家那死鬼當初老把這話掛在嘴上,一想改善伙食就拿這當藉口。”
江浩接過雞腿,打量了對方片刻。眼前的女人模樣一般,難得的是心地善良。如今這世道,這種女人打着燈籠都難找。從雞腿上撕下幾條瘦肉,擱在對方的碗裡,微微一笑忍着臉上的傷痛說到:“你也多吃點,成天在外面跑來跑去,餵飽肚子重要。”
文惠頓覺臉頰發熱,低着腦袋大口扒拉着米飯。其實這男人還不錯,紅蓮怎麼就死活不跟他過了?真不過了,還是假不過了?要是那丫的不介意,她可真就留下用了!想着想着忽然撲哧一聲笑出來:見鬼!寡婦思春,想男人想到發花癡了!
說起來江浩比林森懂得心疼人,當初她都羨慕死紅蓮了。這男人成天拿她當祖宗一樣供着,到頭來反倒供出仇了!感情的事實在是沒法解釋,局外人永遠是不得而知。怨誰呢?只能願這輩子沒有白頭到老的緣分!
隨便聊起了跑團購的事情,她繪聲繪色地描述着當初那小幹部的“色狼”嘴臉。
江浩半真半假地試探了一句:“你一寡婦怕什麼?跟他睡一宿你還佔便宜呢。反正閒着也是閒着,這種又賺錢又舒服的事到哪兒找去?”
“切!現在男人的嘴巴都是喇叭筒,咋地不咋地先給你張羅出去了。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我還真就信不過,萬一讓我爸媽知道了,非氣死不可!”
“你覺得我怎麼樣?算知根知底的人嗎?”江浩的話聽起來象是玩笑,卻多少透着點真實的希望。
所謂心有靈犀,“狗男女”四目一碰,即刻火花一片。江浩尷尬地摳着牙轉向一邊。文惠捧着飯碗,恨不能把臉埋進米飯裡面。長久的沉默,匆匆下了桌,雙方心照不宣,各自鑽回自己的房間。
江浩躺在房間裡有些心癢,對方既然沒拒絕,是不是默認了?如果對方願意,他還在這兒裝什麼孫子?一個死了男人,一個跑了老婆,湊在一起也算是天作之合。他已經很長時間沒碰過女人了,有生以來好象從沒因爲女人這麼墜墜不安的。一股強烈的衝動慫恿着他去敲對面的門,好在現實的窘困讓他平靜了下來。
他一無所有,有什麼資格?
只要是花,就會有成羣的蜜蜂來採。說起來,外面誘惑她的人也挺多,其中也不乏有權有錢的。象他這樣的主兒上馬就衝進對面的房間,人家文惠能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嗎?現實中,人常常得爲金錢低頭,沒有錢日子是過不下去的。倪紅蓮不就是個前車之鑑嗎?就因爲他沒有錢,纔在外面明目張膽的“釣金龜”。
真到沒錢花的時候,那小幹部的“特殊要求”便會成爲她紅杏出牆的合理藉口。自己命都活不了了,還管得了老爸老媽說啥?
等等!老爸老媽?
明白了!
再次翻看了幾遍金勝發來的信息。對方不怕他把視頻傳到網上,是因爲大家都不認識他。如此,他就該找對方親近的人下手,比如他的家人,他的親友……
趿拉着鞋子衝出房間,急匆匆敲響對面屋的門,大聲喊到:“文惠,身上有錢嗎?先給我拿點。三百兩百就行,我得出去一下。”
屋裡的女人隱約有些失望,本以爲對方是放下臉面過來找她,鬧了半天是爲了借錢啊?長嘆一聲,從包裡取出兩百,打開房門遞到他手上。
江浩拿着那些錢直奔最近的手機維修點。狠狠搞了搞價,花了一百塊買了三張一百二十五兆的內存卡。回到房間,便將存在主內存上的視頻分別拷貝在三張卡上,靜下心想了想該找什麼人下手。金勝的兄弟姐妹不少,卻早已斷了來往,這第一張卡該送給誰纔好?
想到個萬無一失的人——小剛!以對方跟金勝的交情,別說是“同性戀視頻”,就是“殺人視頻”對方都不會走漏半句!隨即將一張小小的內存卡夾在一張兩對摺的白紙裡,塞進寫好地址的信封,託文惠明早上街時幫他投寄出去。
兩天後,小剛意外地收到了一封沒有落款的匿名信。一個人坐在房間裡仔細端詳着那張內存卡,擔心裡面是什麼人弄出來的手機病毒,始終沒敢往電話裡插。前前後後把跟他有怨有仇的腦袋依次點了一遍。見鬼!他沒得罪誰啊?到底什麼人給他寄了這張卡,出於啥目的啊?
砰砰砰……
午飯之前,阮靜雲如往常一樣敲開他的房門。滿臉堆笑,裝模作樣地走了進來。看見他牀上的信封,半真半假地詢問到:“哎呦,誰寄來的情書?這年頭寫親筆信的還真少見!”
“什麼情書,沒準是恐怖主義安放的炸彈!”平整了一下牀鋪,示意對方上坐,接着說,“昨晚沒做好夢,一大早就收到封匿名信。寄來張電話卡,我看着害怕,沒敢看裡面是啥。”
“拿來,我看。大不了是病毒,不太可能是炸彈!反正我看上了一款新手機,正好沒理由說服自己花錢。要是中了毒,正好換新的,不過換手機的錢你得出一半!”
“爲什麼?”小剛摸了摸腦袋,感到十分困惑。
“我手機的信息和電話大半都是你打過來的,你不出錢誰出錢啊?”懷疑自己這樣的暗示,對方能聽明白嗎?
“可……”他的工資不過她的一半,給她換了手機,他這個月喝風把屁啊!不過好在金總格外開恩,沒因爲那天的事正式解僱他。換就換吧,就當這個月失業了!
瞎琢磨的工夫對方已將電話卡插入手機,他剛要承諾幫她換手機,就見對方失魂落魄地將手機丟在牀上直奔洗手間,扒在洗臉池上,哇哇的一陣暴吐。
“怎麼了?”小剛沒理會手機,緊張地衝了進來。
阮靜雲只覺得全身虛軟,雙眼無神,輕輕擺了擺手說:“別問我了……你自己看看吧……再想起來我又要吐了……”
小剛滿心不解地拿起手機,選中那段視頻按了播放。屏幕上兩個似曾相識的男人赤條條地落在一起。不久,趴在上面的男人將放在遠處的鏡頭拿近,小剛瞪大了雙眼,以高出兩個八度的語調驚呼出聲:“江浩?金勝?”
接下來的戲碼簡直就不堪入目,小剛看到江浩那副女裡女氣的妖媚神色,肚子裡一時翻江倒海,午飯都吃不下了!更要命的是,對方打“口活”時,金勝看上去十分享受。困惑而無奈,這勝哥還真是不講究!實在看不下去了,猛然將視頻關閉了。
阮靜雲臉色蠟黃出了洗手間。靠在牆上,半死不活地說到:“剛子,我怎麼也想不到,勝哥他還有這種嗜好?這卡到底是什麼人寄來的?是江浩本人嗎?是想打擊報復,還是想敲詐勒索?”
“不論是誰寄來的,對方肯定拷貝了不只一份,他能寄給咱們,就能寄給別人。唉,真是玩火,勝哥這下八成得爲這事破財擋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