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籠寒水月籠紗,夜泊秦淮近酒家。”
空氣中都似乎飄蕩着胭脂味的十里秦淮,讓人一陣迷醉。
管絃絲竹不絕於耳,似低似幽的歌聲盪漾在水面上,各種畫舫燈火通明。
這就是秦淮河,這就是所有男人一擲千金的地方,這也是才子佳人最爲流傳的地方,同時,這也是人性最爲肆放的地方。在這裡,你可以看到你想看到的一切,美好的,醜惡的,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這裡生長。
李若水看着這飄滿香味的水流,突然一陣酒興大發。
這似靜似動的河流,似乎在訴說着什麼,又在凝視着什麼。
這槳聲燈影裡的曼妙身姿,又在演示着什麼。
李若水有種流淚的衝動,周圍的一切似乎消失了。
我從哪裡來,又將何處去?
一霎那,李若水突然明白了傳鷹爲何會躍空而去,龐斑爲何沒出手,甚至浪翻云爲何要接受與龐斑一戰。
超脫生死,呵呵,這就像一味佳餚一般,嚐到之後,你又怎麼能放手?
生無可戀。
一剎那,李若水只有這種感覺。
李若水剎那進入一種自明的境界,那些過往的種種紛紛而來,李若水的腦中充滿了各種畫面。
那些曾經以爲已經遺忘的,卻又有如此的清晰。
總以爲自己已經融入這個世界,可突然之間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寂寞。
寂寞如斯。
那些藏在心中最深處的,那些自己以爲不在乎的,那些以爲只是一場夢的,在此刻卻猶如沾過鹽水的馬鞭狠狠地抽過李若水的心。
寂寞,李若水擡頭望向天空,灰濛的天空,東邊剛剛出現的明月,若隱若現。
就在此刻,李若水知道了,爲何紀惜惜一去,浪翻雲會發生如此變化。
死亡或新生。
爲什麼傳鷹沒有及時趕到?
那只是他知道這是無用的,早來或晚來,有什麼區別。
這也是浪翻云爲什麼會接受龐斑的戰書。
言靜庵。
此時,李若水不由得對這位奇女子佩服起來。似乎一切都是如此,可回頭一看,卻不是如此。也許在看到浪翻雲那一刻,言靜庵便知道浪翻雲早晚會走上這條路,只是她讓這種狀況提前了許多。
浪翻雲畢竟是浪翻雲,不管如何,他都會踏入這條河。
李若水上前一步,捧起一把水。
突然,一條紗巾飄落在水面上。
白色的紗巾,緩緩地隨着水流沉浮,一種無奈涌上心頭。
寂寞,並不是身邊沒有人。
那是身在鬧市中的寂寞,不是有沒有人在說話,而是內心真實地顯現。
李若水只覺得天地間只剩自己一人,可什麼會感到自己一直處於束縛中呢?
心有所獲下,李若水的雙眼散發出驚心動魄的智慧光芒。
突然,李若水感到有一雙眼睛在注視着自己。
李若水擡頭望去,只見一座花舫停在水面上,這雙眼睛的主人正透過一個小窗,一個掛着碎珠的窗簾看着李若水。
李若水看着這雙妙目,笑了一笑。
立時,李若水感到那雙目光熾熱起來。
這只是一種精神感應,說不上什麼,感覺到了就是感覺到了。
目光消去。
李若水突然有種一探究竟的渴望。
四周的絲竹聲不斷,李若水搖了下頭,自己這是怎麼了?居然會如此好奇。
旁邊的左詩這時道:“若水,我們走吧。”
李若水道:“好吧,這就去看看名滿天下的憐秀秀。”
左詩一陣雀躍,拉着李若水的手,向前走去。
找了一艘小艇,划向憐秀秀的花舫。
李若水看着靠近的花舫,一陣苦笑。
沒想到,憐秀秀的花舫就是剛纔的那艘。
快要靠近花舫,只見一位老僕立於船頭。
這時,一位姑娘出來道:“這位公子,我家小姐有請。”
左詩愕然道:“若水,你見過憐大家。”
李若水笑了一下道:“未曾謀面。”
李若水和左詩走進船艙。
只見靠窗的艙旁倚着一位絕色美女,明媚的眸子盯着李若水,微微笑道:“妾身對公子動了好奇心,敢問公子大名,秀秀忍不住想知道呢?”
李若水嘆道:“我現在有點後悔了。”
憐秀秀一臉疑問。
李若水道:“小姐讓在下不由動心了,本人李若水。”
憐秀秀美目一閃,隨即道:“李若水,原來是你,難怪。”這纔對左詩道:“那這位想必就是左詩姑娘了。”
左詩道:“見過憐大家。”
李若水一笑,拉着左詩在憐秀秀旁邊坐下道:“聽聞小姐箏技天下無雙,還請小姐不吝賜教。”
說着,李若水從懷中掏出一瓶酒道:“無以爲報,只好分你半瓶好酒。”
左詩聽李若水如此說,不由輕笑出聲。
憐秀秀先是一呆,隨即也笑起來。
憐秀秀仰起俏臉,閉上眼睛,輕出了一口氣,再睜開美目,伸手按在箏弦上,指尖輕搖,一串清脆的箏音立時充滿船艙。
接着箏音咚咚,在她纖手裡飛揚,扣人心絃的音符,悠然而起。
這出自憐秀秀的箏音,讓李若水頓時沉醉其中,一是迷失在這魔幻般的音樂中。
好久,又似乎一瞬。
箏音倏止,意卻未盡。
李若水一震而醒,內心卻不願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