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瀅已經完全忘記了上午來的難受的事情，下午興致勃勃的和崔長嘉把商場全都逛遍了，收穫了一大堆東西，她們還一起去做了個美容。
只是晚上，崔長嘉還得忙。
因爲明天有兩個案子要開庭，律師也得來，他今晚八九點才能到，崔長嘉要去他那邊的酒店等着他對案子，一直到十一點才結束。
第二天開庭，第一個案子就不太順利，被告沒有代表出席，法院只能延期處理，第二個案子對方倒是來人了，可是現場和崔長嘉他們拉大鋸說他們產品有質量問題，卻又提交不出來證據。
崔長嘉那麼能忍的人，卻差點沒壓住脾氣。
反正原本一上午就能解決的事情，一直拖到了下午兩三點鐘才結束。
第二個案子，好歹是崔長嘉他們贏了，這筆案子的欠款比較多，得有五萬多塊錢，法院判定一個周之內付款。
結束也就算了，沒想到對方卻跟惡霸一樣，出了法院就威脅崔長嘉出門小心。
律師見怪不怪，崔長嘉卻很上火，當天晚上牙齦就腫了起來，吃了止疼藥好多了。
孫亞迪上火，她還勸人家吃苦瓜呢，沒想到她自己也得吃苦瓜了。
沒想到接下來的案子都不順利，這次更甚，要開庭的三家對方都沒到場。
律師建議崔長嘉撤訴，因爲這些案子即便是贏了，也很難得到款項。
他們把賬戶裡的錢都轉移走，即便是勝訴了賬戶裡沒錢，到時候還是麻煩。
崔長嘉堅決不撤訴，哪怕自己牙齦上火疼死，她也不撤訴。
這世上的正義本就少，哪怕最後什麼都得不到，她也要堅持到底！
在蘭山市待了幾天，崔長嘉就吃了幾天的甲硝唑和止疼藥。
她表面平靜，內心卻異常焦慮，從去年走到現在儘管困難重重，倒也算順利，她實在是低估了人性的惡，有些人即便是成了老賴，都不想還錢。
最後一天，下了點小雨，外面沒那麼熱了，崔長嘉忍着牙齦的疼痛，陪着常瀅去爬山。
夏天的山，最是漂亮，到哪裡都是一片蒼翠。再加上下了點小雨，空氣溼潤，一路爬上去，崔長嘉焦躁的心緒都緩解了不少。
蘭山市的山不算太高，崔長嘉和常瀅一邊休息一邊爬，三個多小時就上去了。
山頂有個茶棚，一壺茶五十八。
這裡的茶攤只有一個，茶客卻很多，三三兩兩的搬了小凳坐着，吹着山風，眺望着遠方，雲高風淡，頗有一種遊離與世間之外的安寧。
崔長嘉要了一壺茶，和常瀅兩個人一人搬了把小凳，坐在山邊，你斟我飲，吹着山風，爬山帶來的汗意也消散了很多。
泡茶的水是山泉水，茶也是附近山上的粗茶，沖泡出來茶水別有一番滋味。
“這茶剛喝的時候不太好入口，卻是越喝越有滋味。”常瀅捧着茶碗感嘆道。
崔長嘉打趣，“當了老闆就是不一樣啊，說話都有哲理了。”
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大概山上的茶只能用這裡的水沖泡才能更有滋味吧。
常瀅看她，一臉嚴肅。
崔長嘉挑挑眉，“怎麼這麼看我？我臉上有東西？”
這時，常瀅卻回過了頭去，她看着遠方，輕聲道，“長嘉，前段時間咱們倆鬧彆扭，其實我也並不只是因爲你不告訴我，你談戀愛的事情。”
崔長嘉想了想道，“你應該是覺得我談戀愛了，所以和你聯繫少了吧。”
常瀅對崔長嘉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並不驚訝，“是啊，我那時候就想，你都有時間談戀愛，爲什麼連和我聊天、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甚至好幾天都不和我聯繫。”
“直到今天，我跟你一起出差我才意識到，你不是不和我聯繫，而是你身上的壓力太大了，根本就沒有精力再去處理工作以外的事情。”
崔長嘉捧着茶杯苦笑，樁樁件件都是無法與人言說的痛苦，她只能默默去承受。
崔長嘉沉默，“不只是工作，還有很多你看不到的骯髒，我曾走投無路，曾陷入巨大的恐慌，也曾逼迫過別人，出過陰招，還曾被人復仇差點撞死……直到現在我都害怕我爸的病再復發，害怕我哥失去活下去的信念……”
第一次，崔長嘉的喉嚨哽咽道說不出一個字來。
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感同身受，哪怕是最好的朋友！
所以崔長嘉從來不會在別人跟前展示自己的脆弱，這一次，或許是茶水的滋味太特別，也許是面對的人是常瀅，還有可能是因爲牙齦腫痛過於難受，她想找個發泄點……
常瀅震驚，她本能的想說“你怎麼不告訴我呢”，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她看着崔長嘉用手掩住的臉，嘴角泛起了絲絲苦笑，說了又能怎樣，她什麼忙都幫不上。
常瀅摸出了紙巾遞了過去，“抱歉，嘉嘉，你那麼辛苦，我還和你使性子。”
崔長嘉擦了鼻涕眼淚，收斂了情緒道，“嗐，你道什麼歉啊，你又沒做錯什麼，我家的事情太多，我實在是不想往外說，回頭等我們家的工廠、店鋪都做起了，賬還的都差不多了，我就不用管那麼多了。”
“那到時候你想幹嘛？”
崔長嘉擡眼看着即將衝出烏雲的太陽，慢慢的說道，“像現在這樣，包個山頭，養雞種菜，下雨的時候就躲在茶棚喝茶看天，或者你來幫我做做家務。”
“滾蛋，誰幫你做家務！”
然後，兩個人相視而笑……
不知道是因爲山上的茶降火氣，還是崔長嘉的胸懷變得寬廣了，亦或者是因爲吃的藥管用了，或者是牙齦腫痛也到了該散去的時候了，她們從山上一下來，第二天回州城的時候，崔長嘉就算不吃藥，竟然也能忍受的住了。
崔長嘉回了州城，第一時間肯定是向崔修遠彙報蘭山市的情況。
崔修遠聽了之後，和律師的意見一致，他想崔長嘉放棄起訴了。
要賬這種事，對方若是想給，早就給了，若是不給，最後扯皮扯的一身難受，還不夠着急上火的費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