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不砸就行

要按着趙源的本心,其實他私心裡覺得媳婦兒的孃家是三哥家,回門也應該是回那裡去,當然丈母孃對他還是挺好的,可餘下的人他都沒咋打過交道,回來心裡頭總是沒有親近的感覺。

不過這些也就是私下裡想想罷了,兩人早說好今兒個回鎮裡之前必然得去三哥家待一會兒,雖說明兒個鋪子開門還要天天見。

“來了來了,我小姑他們的馬車過來了。”雲朵最耐不住,家裡男孩都在外頭唸書,連小石頭這會兒都在學堂呢,她就充當那個望風報信的,大老遠看見車影,都還沒確定是不是呢,就喜滋滋跑回來喊道。

張氏趕緊坐好,其實她想親自出去接了閨女女婿,可又知道這時候丈母孃說啥都得稍微擺一擺譜,就算是稀罕姑爺,那也得等着人呢進門了再好生招呼着。

“娘你坐着,有我們呢,保管不待委屈了惠君和妹夫的。”李氏看出來婆婆的着急,忙說道,她如今也算敢說話了,換了往常老爺子也在的地兒,根本就不敢張口。

張氏聽了就笑了,摸了摸三兒媳婦的手,心裡很是安慰,老三一家一大早就來幫着忙活,今兒個早就定了要在家裡擺席面,家裡肉菜也都預備了,可自家哪裡忙得過來,老三兩口子早說了今兒個不用她操心,保管都給辦利索了。

想着就忍不住往另一頭的老頭子那裡看過去,咋說也是閨女三朝回門,老頭子今兒個一早起來就沒個好臉,像是誰欠了他幾萬吊一樣,讓張氏看着很是不樂意,不過也不想在這當口跟他吵吵,真要是鬧起來衝着老頭子那倔脾氣,那就是給自個兒閨女沒臉呢,說啥她都得忍着。

“奶。快坐好,快坐好,茶我都端來了。”七夕也瞥見她奶的神色,趕緊過去中間攔住不讓繼續看。

哎呦這麼大年紀了可不能火氣那麼大。回頭真吵起來咋整,那她一定會忍不住幫着她奶收拾她爺的,到時候可就不好看了。

“哼。”張氏衝着老頭子哼了一聲表示不滿,這才轉過身來正襟危坐,臉上快速收起了怨忿展現出一派慈祥,看得七夕不由驚歎,原來她奶還深諳變臉之道。

七夕也趕緊在她奶跟前站好,做好準備姿勢,只等着她小姑差不多到了就衝過去拉人。

其實她是一大早就興匆匆起來,把自個兒收拾利索了。然後就跟着爹孃奔來沈家老宅等着,這會兒也不煩看見老宅的人了,尤其親事過了於氏又出來得瑟她都能當沒看見,反正這人就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兩天了。

而且她當然要早早過來。沈遠齡因爲之前那麼一場爭執現下算是不敢再說啥了,可她怕這人今兒個過來擺臉色,畢竟他身份輩分還擺在那裡,恐怕要讓人看着不舒服的,閨女回門也頂頂重要,要真是有這麼個門神在那裡不給好臉,她就得想轍把人給攆走。

只是沒想到等她小姑都來了沈遠齡也沒現身。這麼看來今兒個是不打算來了?雖說這樣顯得對她小姑不重視,不過不來更好,咱還不稀罕呢。

老宅在家的人此刻都在正房,除了在西廂房還沒出月子的王懷玉母子倆,連沈承懷都站在一個角落不吭聲,把這小屋擠得滿滿的。

雲朵很欠地就站在門口。見馬車到了門口忙又喊了一聲,這回小輩們都趕緊到了門口,幾個兄嫂原本按着身份可以不出來,可女婿頭次上門是貴客,他們出來迎顯得重視和親厚。是以一下子人就都迎了出來。

沈惠君被趙源扶着下了馬車,爲了回門以示重視,今兒個還專門僱了輛有車廂的馬車,隨後幾個姐夫忙都上前,寒暄叫人過後就幫着往下拿東西,那都是早就備好的回門禮,待會兒是要就擺在院子裡,留着給上門的客人看的。

七夕沒拿東西,而是跑過去拉着她小姑看個不停,這幾天都沒去鎮裡打擾小兩口,還是小姑成親後頭一次見面。

她覺得她小姑今兒個真好看,人還是那個人,只是嫁做人婦之後好像這個感覺都不一樣了,身上依舊穿着紅衣,臉上薄薄上了一層胭脂,眼睛看人的眼神比從前還要吸引人,一張臉映着朝霞顯得尤爲嬌美動人。

尤其站在小姑父身邊,那一股子看起來很是親近的感覺,好像是有一根若有若無的絲線,在兩人之間氤氳出糾糾纏纏,看得周圍的人都不由得覺得甜蜜。

“小姑,你可真好看。”她還只是心裡頭想想,雲朵卻是已經說了出來,還配上一副傻呵呵的表情,明顯是被她小姑給迷住了。

七夕噗嗤笑了出來,她二姐這樣可真是太傻了,沈惠君也臉通紅,竟然被自個兒侄女給看害羞了,只好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擺了,被衆人簇擁着跟丈夫一起進了門。

“爹,娘……”

一進門,所有的人都滿臉喜氣地放開這兩人,往旁邊或站或坐在自個兒該待的位置,由着那對小夫妻上前給老人行禮。

沈惠君趙源兩人並肩端茶給二老敬茶,趙源改口改得很快,能跟他媳婦兒徹底成爲一家人,爹孃也就是他的爹孃了,他叫得很是順口,而沈惠君的聲音卻是有些哽咽,她是個出嫁的女兒了,再回家來就是回孃家,往後她要長久地生活在一起的人是站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了。

“哎,好孩子。”張氏趕緊應了,也不由得眼眶發紅,趕緊接了茶讓孩子不用這樣。

隨即視線先是不住地看自個兒閨女,又去打量這個女婿,所謂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加上成親之前她也算是瞭解這孩子的品性的,這會兒見女兒面色紅潤滿臉幸福,更是打從心裡頭高興,真好,這孩子看着就是個厚道的,多虧了老三一家,要不這倆孩子哪能走到一起,如今親眼看見她就放心了,往後就好好過日子吧。

衆人看着這樣都很高興,可還不等衆人笑着打趣沈惠君兩句,就不由得都心裡一緊,因爲看着老沈頭坐在那裡神色複雜地看着面前的兩人,竟然不伸手接茶。

雲朵唰地就抓住了七夕的手,不由得捏緊了,咬着牙臉上氣呼呼的,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爺就是看不得她們好,她小姑跟小姑父歡歡喜喜回門,他還有啥不滿意的,這是想幹啥?還不接茶?她小姑父都這麼有禮了,全家都這麼高興,他就非得整出點兒事兒來?

眼睛死死盯着那茶碗,雲朵生怕她爺再抽冷子奪了茶碗砸人啥的,想着就忍不住轉頭可哪兒踅摸,想拿個啥放在手裡待會兒好以防萬一。

七夕倒是沒那麼怕,把自個兒的手從她二姐的鐵爪裡抽出來,來氣也留着些勁兒啊,這都要把她手給掐出印兒來了,隨後淡定地看着老沈頭。

她不是假作淡定,而是真的不怕老沈頭會發作,成親都順順利利過去了,如今這屋裡也沒有外人,七夕還真就不怕老沈頭會幹點兒啥,今兒個他要是敢抽風,那他就得等着,回頭沈敬博成親的時候,不管在哪裡擺酒她都能給鬧騰出花來,看誰更沒臉。

一時靜得無聲,所有人都緊盯着面前的動靜,終於,在七夕覺得夠了吧再沒事兒找事兒她就要開口了之時,老沈頭從鼻子裡哼出來一聲,也不知道是回敬張氏早上那一聲呢,還是表示對趙源這個新姑爺的不待見,不過倒是接過了茶,在手裡連一瞬都沒停留,就順手擺在了旁邊的桌子上。

“呼……”雲朵長出了一口氣,屋裡好些人也都放心下來,喝不喝都無所謂了,別砸了就行了。

趙源倒是面不改色,沈惠君這個親閨女臉上有一瞬的難過,可馬上也就過去了,或者被傷了太多次早都麻木了,又或者她時刻在告訴自個兒,還有那麼多心裡記掛她的親人,總不能讓大家擔心她不是?

敬過二老接下來就該是各位兄嫂,然而老沈頭卻沒再坐下去,還不等兩人轉向別人就已經起身,隨後一句話都沒有就推門出去了,留下屋裡一堆人面面相覷。

可誰都很知趣地沒開口詢問他這是幹啥去,七夕尤爲不在意,老沈頭也活了一把年歲了,在她看來應該知道啥事兒該做啥事兒不該做,他這舉動看着是表示不滿不給閨女臉面,豈不知他自個兒臉面這麼一折騰也不剩下啥了。

門砰地一聲又關上,也讓沈惠君回過神來,她當先重新笑着開口,拉着丈夫一一跟家裡人說話,雖說彼此早都認識,可如今身份不同了,從此都是一家人了。

說過話後就都忙起來了,沒人再去想老沈頭這個本來該在的一家之主卻不在,都沒那個功夫,往常出嫁的閨女回門孃家也是要好生招待的,更何況今兒個還要擺酒,衆人早就分好了工,留小夫妻倆在屋裡陪着說話,就要出去準備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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