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惠君頓時無語,咋把這個給忘了,還沒休的時候杜錦繡都眼睛長在頭頂上,對誰誰誰都看不上的樣子,這往後沒關係了,怕要飯要到她門口都不待看一眼的。
不過這些都輪不到她們來操心,誰選的路誰就自己走下去,她們也有自己的事兒要做,是以雲朵興致勃勃說完之後,就馬上又轉了話題:“對了,小姑父,我們走了之後,今兒個那席面上有人說我們壞話沒?”
趙源看着雲朵問得認真,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搖頭道:“我沒聽見,話說回來,誰要是真要說,也不會當着我的面兒啊。”
這倒是實話,誰不知道趙源這個沈家女婿跟三房的關係多親近,如今她們早已不是當初啥都沒有的時候,誰就是真想要講究點兒啥嚼舌根,也不至於當着人正主的面,那豈不是結下樑子了。
不過聽趙源這語氣,也看得出來他是根本沒把這些事兒放在心上的。
雲朵其實也就是隨口一問,聞言笑着不住點頭:“對對對,再說咱也沒啥可說的是不?”
幾人都瞅着她那小模樣笑。
原本就是等着親事結束,是以今日喜宴上的事兒說個差不多之後,就轉到了去縣裡上頭。
“你們打算哪天動身?”趙源握着妻子的手,擡頭問道。
其實心裡還是有不捨的,只是也知道在自個兒身邊怕不能得到很好地照顧。在他心裡還是妻子孩子最爲重要,所以儘管不捨,還是要讓妻子跟着一起去。反正他很快也會過去。
“就這兩天吧,明兒個我就先去把馬車僱好,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田莊和魚塘那裡我再去瞅瞅,還有家裡的暖房,到時候就都要麻煩小姑父了。”七夕想了一下,笑着說道。
“說啥麻煩……”趙源笑着搖了搖頭。跟妻子對視一眼,這才道。“家裡放心交給我就是了,去縣裡也有你們忙活的。”
七夕雲朵也跟着一笑,知道趙源說得是實話,因爲那頭酒樓開張。也因爲這頭就留下趙源自個兒,所以接下來的日子,兩頭都不待閒着的。
不過好在都是好事兒,也都心裡頭挺有奔頭的,是以就算明知道會忙累,心裡頭也是踏實的。
不知不覺就聊了很久,等七夕過了會兒想要喝茶的時候,才發現杯子裡的茶水都有些涼了,這才意識到時辰不早了。趕緊站起來道:“都這時辰了,有啥事兒咱明兒個再說吧,我小姑可不能睡得太晚了。”
衆人也都才注意到。不由都笑了,紛紛起身。
“這麼晚了就別回去了,家裡那頭也不能有啥事兒。”瞅着大家夥兒都站起來,沈惠君往外頭看了一眼,就跟七夕雲朵說道。
回村裡雖然花不了多少工夫,可到底就她們姐倆回去。而且今兒個也着實是有些晚了,沈惠君還是忍不住擔心。儘管心裡忍不住又想起了雲朵的話,雲朵說真要是遇上壞人,還不知道該誰害怕呢。
姐倆對視一眼,七夕想想早上出來的時候家裡都收拾利索了,不回去住也沒啥,就點了頭:“那行,小姑我去燒水,咱洗漱了早點兒睡吧,今兒個也沒少折騰,我小姑父還喝了不少酒。”
沈惠君轉頭笑着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趙源馬上露出有些討好的笑容,他知道妻子是關心他,看得沈惠君笑了出來。
前頭鋪子關上,衆人都回了後院休息,熱水泡了腳洗漱後姐倆都上了炕。
林曉筠前兩日去了縣裡,因爲家裡這頭鬧騰的事兒不少,七夕就想讓她跟着去縣裡溜達溜達,所以這屋裡還是隻有她們姐倆。
躺進暖暖的被窩,七夕忍不住舒了口氣。
黑暗中,一旁躺着的雲朵聽了好笑問道:“咋了,嘆啥氣?”
“不是嘆氣,是鬆口氣。”七夕扭頭解釋道,適應了黑暗,也就慢慢看清了二姐所在的位置,笑了笑繼續道,“咱們終於可以走了。”
說不上是迫不及待,只是有些對這邊兒的紛紛擾擾感到厭倦,想要不跟那些人和事兒扯上關係,不願意時不時就冒出些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事兒來影響好好的日子,等到了縣裡,就離這些遠了,真是太好了。
雲朵聽了也跟着笑了,臉上的表情格外柔和,顯然跟七夕的心情是一樣的,用一種近乎呢喃的口氣道:“是啊,咱們終於可以走了。”
姐倆黑暗中相視一笑,也沒有再說什麼,很快便闔眼,伴着一些各種各樣的念頭,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彷彿知道很快就要去縣裡,連夢裡都更爲輕鬆些。
次日很早,七夕還在睡夢中,這一夜睡得很是安穩,抱着被子猶自陷在黑甜的睡眠裡。
突然聽見外面傳來極大的爭吵聲,夾雜着有人大喊的聲音,七夕迷濛了一下,試着睜了兩次眼睛,馬上就被驚醒了。
坐起來的動作弄醒了雲朵,半眯着眼睛擡眼看了看七夕,還迷糊着就問道:“啥時辰了?夕兒你咋起這麼早?”
這些日子姐倆一比都是雲朵起來得早,七夕自打說了回縣裡要開始忙活之後,就一天比一天起來得晚,每天都要睡得足足的才肯起來,還惹得雲朵好一頓笑。
是以這會兒見小妹破天荒先起來了,雲朵昏昏欲睡的同時心裡還覺得頗爲詫異呢。
“我也不知道。”七夕沒咋注意她二姐的話,側耳凝神聽了一下,發現真的有不斷持續的吵嚷聲傳來,而且越來越大了,就趕緊起身披衣裳,這才說道,“我聽外頭有人吵吵,我去瞅瞅。”
雲朵這會兒也精神了些,顯然也聽見外頭的動靜了,往外頭瞅了一眼,見天色還早,就趕緊也起來道:“我跟你一起去,這一大早的能是誰來了?鬧騰啥呢?”
姐倆穿鞋下炕,一出門看見趙源和沈惠君也都被吵起來了,都是滿臉的詫異,趕緊一起往前頭走去。
虎子通常會比他們更早一些,這孩子打小習慣了早起,說了好幾次都不聽,起來就在廚房忙活着提早做些準備,是以這會兒他們幾個到了前頭看見的,是之前挺熟悉的一幕,只不過攔着對象換了個人。
好久沒有來過她們家鋪子的沈承懷,正滿臉猙獰眼裡都是血絲地跟虎子掙拔,看見七夕他們現身,再也顧不上別的,使勁兒一用力就把虎子給甩開了,衝過來直直就奔着七夕來了:“七夕,你快跟我走。”
七夕被髮瘋一樣的沈承懷給嚇了一跳,竟然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這人的表情咋跟要吃人一樣,不由心下一咯噔,這一大早的來找她,不是要她看病吧,難不成是誰出了什麼事兒?
雖不待見沈承懷,可想到這裡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咋回事兒,你先說清楚,是不是誰生病了?”
“不是不是不是。”沈承懷幾乎是在瘋狂搖頭,說出話的嗓子已經顯得沙啞了。
隨後在七夕等人由疑惑到驚訝到震驚中,有些語無倫次地說了來此的原因。
是沈遠齡打發他來找人的,並且沈遠齡在驚慌之餘竟然頭一個想到的是七夕,若不是他因爲昨日醉酒又不知因爲什麼頭一直髮暈來不了,他都想自己來了。
而他讓沈承懷來找人的原因,竟然是因爲在沈敬博成親的次日清晨,整個沈家都亂了。
因爲嚴氏走了。
帶着沈茹沈芊兩個閨女,帶着嚴家的下人,帶着她所有的東西,在這個清晨消失得乾乾淨淨,等下人因爲有人找上門來收房子去找吵醒了沈遠齡的時候,已經一點兒蹤跡都不見了。
一早有人去了大房新宅子說要收房子的時候,整個沈家大宅還是一片靜謐,當時沈敬博和杜錦繡還沒起來,而沈遠齡,因爲昨日跟沈遠德喝得酒醉也依舊在熟睡。
屋裡所有人聽到這個消息都傻了,顯然誰都沒有想到,也有些不敢相信,昨天還熱熱鬧鬧地成親,一時風頭無兩,轉天就會發生這樣的事兒。
可……這到底是咋回事兒?
宅子被賣了?人家要收回去?嚴氏走了?
這都是真的?
唯有七夕,同樣也是震驚,可顯然跟大家想得都不一樣,一瞬間腦子裡無數畫面閃過,從前那些她覺得疑惑的,她覺得不解的,甚至她覺得匪夷所思的,好像是在這一刻都有了答案。
嚴氏走了,她竟然就這麼走了。
“夕兒,你去哪裡?”衆人還傻得做不出多餘的反應,沈承懷說完了好像也用盡了了全身的力氣一樣,就看七夕突然轉身往後頭走。
七夕是在腦子裡那麼多念頭閃過的時候,猛然抓住其中的一個,她想起不久之前嚴氏給她的那個匣子,被她收起來之後就忘了,現下突然想起來,七夕顧不上這些人,轉頭就往屋裡跑去。
一邊快步走着,七夕想起那日在酒樓前嚴氏對她說的話,和那些異於往常的舉動,當然覺得莫名,如今想來,卻已經是在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