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哥哥一家人其樂融融,侄兒周騫只比喬伊斯小一歲,但是卻還在讀書,被路易斯小姐寵着,面容上還帶着一點稚嫩,再想想自己的兒子周弘,明明也才二十幾歲,卻要承擔那麼多東西了,成熟得自己已經無法把他當成兒子當成孩子。
之前周冕不習慣他長大和他相處,以至於從心底想要避開他,此時卻不免反省,心想要是連自己這個做父親的都不心疼周弘,那誰來心疼他。
他一個人住在那棟大宅子裡,真的不會覺得孤獨嗎?
平常應酬多,公事多,繁忙勞累,真的不需要別人對他關懷和愛護嗎?
周冕突然心酸起來了,深深覺得自己根本沒有盡過做父親的責任。
周淙文看周冕神色上帶了些憂傷,便安慰道,“周弘也長大了,你陪他關心他,他會覺得開心的。只是,孩子都是要長大的,要承擔起責任,他有他的職責,要用他的方式去生活,你也不必太內疚,覺得自己虧欠他。”
周冕點了點頭,周淙文摟了摟他的肩膀,道,“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去父親他們那邊了。”
周冕起身送周淙文,周淙文沒讓他送出門,在門口就道,“你進去吧,別寒氣侵體又生病了。”
說完,還吩咐照顧周冕的僕人要細心一點,這纔出了院門離開了。
周冕看着周淙文離開,寂靜的小院被籠在月色和檐廊的燈光裡,朦朧的光線,隨着風,院子裡的花樹影影幢幢。
他在這個世界上,最重的一份愛便給了周淙文,曾經對他的喜歡憧憬癡迷眷戀不捨,他已經分不清那到底是親情還是愛情。
無論對他有多深厚的感情,多麼不捨得將他交給另外一個女人,交給這無情又多情的時光,但他終究無法反抗,眼看着他結婚,自己只能離開,似乎只要離開,離得遠遠的,就能夠拋棄掉之前的所有,所有感情和記憶,但是,那只是他年少時候的一廂情願罷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些感情依然沒有變,面對着他,自己似乎還是當年的孩子,從不曾長大。
但是,那些感情,從前無法說出口,至今自然是更加無法說出口。
歲月讓他擁有的最大的變化,是學會了將一切隱藏,假裝平和,與雲水相依,似乎對一切都看得開,心無所縛,便可泰然自若面對一切。
周冕在臺燈下做了一陣學問,等再擡起頭來,已經是十點鐘,有腳步聲進屋來,他以爲是照顧他的呈祥,便道,“我馬上就睡了。”
“想你還沒睡,端了冰糖燕窩粥過來,潤肺益氣。”
卻是周淙文的聲音。
周冕回頭看向他,道,“哥哥,你沒回家麼?”
周淙文將托盤放在他的書桌上,又把他看的書,和在寫的稿子整理了放一邊,道,“快吃吧。這麼晚了,我就不回去了。”
周冕端起燕窩粥吃起來,周淙文坐在旁邊翻看他寫的東西,是一篇有關摺扇的文章,他看了幾眼就放下了,從小就學習有關金融管理的東西,他對周冕的這些靜而閒的愛好實在不感興趣。但是卻喜歡周冕做這些,周冕願意把一個星期花在只是看一副摺扇上的畫上,似乎他能夠看得進入到畫裡面去,這樣太癡,其實於他的身體沒有好處,但是,周淙文喜歡看他這樣。
似乎,無論歲月如何流淌,他的弟弟從沒有變過,還是當年的那個站在月下吹笛的少年,突然回頭問他,“哥哥,你喜歡嗎?”
周冕吃了幾口之後,就舀了一勺燕窩喂到周淙文嘴邊,理所當然地說道,“吃不完,給你吃些。”一如當年還是幾歲十幾歲時。
周淙文居然也含笑張嘴吃了,周冕再吃了兩口,就將碗和勺子都遞給了他,道,“你幫吃了吧。”
周淙文也只好接過了。
周冕看着他笑,然後動手將書桌上的東西都整理好,對周淙文道,“我去洗澡準備睡了。哥哥你在哪邊睡?”
周淙文看着他,“懶得讓人再去收拾旁邊我的臥室,我就和你睡一張牀吧。我們好久沒有同牀說說話了。”
周冕點頭應了,讓僕人進來鋪牀整理,給周淙文拿睡衣等東西,自己則進浴室裡洗澡了。
洗浴完,周冕擦乾頭髮坐在牀沿上要上牀時纔想到是不是應該給喬伊斯打個電話過去,他一時也忘了兩地的時差問題,拿了手機就直接給喬伊斯撥了電話。
電話過了一陣才被接起來,“爸爸……”
喬伊斯的聲音裡帶着很重的鼻音,磁性而性感,周冕聽着,不知爲何心裡一跳,然後突然不自在起來,讓自己心跳平和後,他說道,“你這一天過得好嗎?”
然後他聽到喬伊斯那邊窸窸窣窣的聲音,接着喬伊斯纔回答他,“還好,和平常沒什麼差別。”
“哦。”周冕也不知道再說什麼好了,就聽到喬伊斯接着說道,“只是……你走了,很想你。”
周冕不大適應法國人的這種直白和熱情,只又淡淡地“哦”了一聲。
又聽喬伊斯道,“爸爸,你這時候給我打電話過來,也是想我了嗎?”
周冕不自在地道,“嗯……是吧。我想你雖然還年輕,但是,晚上也不要在外面待太久,要早上了纔回家睡覺,這樣對身體不好。”
然後他聽到了喬伊斯低低的笑聲,含糊的,但是性感,“嗯,我會注意的。爸爸,你那邊時間要比這邊晚,你要準備睡了嗎?”
周冕看到洗完澡的周淙文穿着睡衣進臥室裡來了,不免走了一下神,被喬伊斯又提醒了一句,“爸爸?”
他才趕緊回答道,“是的,我已經上牀了,就睡下了。那就這樣吧,晚安。”
喬伊斯對着電話親了一下,周冕聽到了,不免又有些不自在,反正對於喬伊斯的過度熱情他總是不自在的。
喬伊斯,“爸爸,晚安。其實我這裡已經是早上了。”
“?”周冕這纔想起來喬伊斯那裡要比自己這裡早幾個小時,“很抱歉,打攪你睡眠了吧。”
喬伊斯,“沒有,接到你的電話我很高興,我想我今天一整天心情都會很好。”
周冕,“……”
周淙文也坐到了牀邊來,看周冕穿着睡衣就坐在牀邊講電話,而此時溫度已經很低,不免皺了一下眉,將牀裡的一牀被子掀開來,示意周冕趕緊進去,周冕對着他笑了笑,坐進了牀裡,周淙文爲他蓋上腿,然後輕聲道,“快睡吧,和誰講電話,必須這時候講?”
雖然周淙文聲音不高,但喬伊斯聽到了,而且聽出來是大伯,周冕對着電話道,“我掛了,你再睡一陣吧。”
喬伊斯不好再說,周冕掛了電話,他聽着電話掛斷後的電波聲音,坐在牀上發了一陣呆。
這才又躺下,將之前被周冕蓋過的被子蓋在自己身上,使勁嗅着上面的味道,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味道,但他執意認爲上面留有他父親的體味,以至於讓他心醉神迷,想着剛纔父親的聲音,他的溫文爾雅的形貌,不由突然非常激動,不僅是心理的激動,激動到大腦像是被迷幻劑控制了一樣,而且是身體的激動,他激動到無法抑制地顫抖,身體裡從大腦向下至脊椎至小腹至那骯髒的,都像是過了電流一樣,無法控制地亢奮了,他喘着氣,眼睛望着黑黑的虛空,手握上了那不想那個人就沒有反應的器官,在極度的亢奮激動和恥辱羞愧裡達到了極致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