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差辦案?”蒼雲道:“你們知道我的身份?”
鬍子拉碴的鬼差一抖鎖鏈:“看你不是鬼差,自然是孤魂野鬼。”
其他鬼差臉色陰沉,冷笑着逼近蒼雲。蒼雲想看看這些鬼差會怎樣對待自己,又不會讓這些鬼差真正觸碰自己身體,心念一動,只留下一副由符文凝聚的空殼軀體,而自己縮小身形,懸浮在空殼軀體之內,冷眼觀看。
蒼雲留下的空殼與其本體一般無二,流露出陰鬼初期的氣息。鬼差鎖鏈套住蒼雲,五花大綁。
“黑哥,他怎麼這麼老實。”一個下巴發尖,面白如紙的鬼差警惕的看着蒼雲,擺了一個手刀的姿勢:“要不要先給他來一下,免得他耍花樣。”
黑哥摸摸堅硬的胡茬,發出石頭摩擦鐵條的刺耳聲音:“不用,一個陰鬼,翻不起風浪,綁走。”
幾個鬼差一哄而上,擡起蒼雲便走,中途路過了幾個閻王殿,這些鬼差全都沒有進入,有幾次要碰到其他鬼差,這幫鬼差還繞道而行。遇到落單的在野鬼,這幫鬼差便上前捉拿,遇到實力強的,這幫鬼差遠遠避開。
行進三日,蒼雲和其他幾個孤魂野鬼被綁的跟糉子一樣,跌跌撞撞的被拖入一處山洞,山洞內有一片空地,擺放石桌石椅,圍繞空地修建有數個房間,分爲臥室、儲藏室、牢房。蒼雲幾個被鎖鏈鎖着,封了法力,拋入牢房之中。黑哥等鬼差則清點一路歸來的戰利品,從儲藏室中取出美酒佳餚,大快朵頤。
蒼雲看看其他幾個鬼,全都哭喪着臉,閉目不語。這些鎖鏈乃是閻王殿特製,被鎖住後壓制法力,周身疼痛,且封閉五感,讓這些被鎖住的鬼不能聽,不能說,只能做出簡單的動作。只是對於蒼雲這等鎖鏈完全無效,蒼雲倒是配合這些鬼差,佯裝渾渾噩噩。
“黑哥,這次收穫不小,這幾個鬼夠我們吃一段日子。”一個鬍鬚爆棚的黑臉鬼道,滿嘴口水。
黑哥嘿嘿笑了兩聲,看看黑臉鬼:“小鐘,你這愛吃鬼的習慣倒是好,行,今天破例,不等三天了,直接開葷,小的們,去把鍋架上,刀磨了,陳年好酒搬出來,讓小鐘給咱們露一手。”
小鐘哈哈大笑,聲如悶雷:“黑哥,瞧好吧!”
兩個鬼差嬉笑着跟着小鐘來到牢房前,看待宰的畜生般看着蒼雲等囚犯。
“鍾哥,這個不錯,看着肥,咱們燉着吃,一定香。”
“不行,這兩天油膩太大,頂的慌。”
“這個好,身材勻稱,小炒,要不涮鍋,都行。”
“不好,不好,看他的樣子,嚇的屎尿齊流,得好好養幾天,要不肉發酸。”
“那個怎麼樣,看着個小,而且咱們最先抓的他,養的差不多了。”
“看着個頭那麼小,不過癮。”
最終,小鐘挑了一個五大三粗的鬼,直接拖進後廚。蒼雲在妖界白虎家做廚師的時候,烹飪鍋許多妖物,其他界的生物也多有涉及,烹飪鬼物的經驗也是有的,蒼雲默默觀察了一下廚房內的景象,很快在心中給小鐘的烹飪處理方法提出了幾條意見,只是沒有說出來。
那鬼很快被大卸八塊,經過小鐘的精心料理,成了八涼八熱十六個菜,滿滿擺了一桌,什麼白蒜鬼臉肉,油酥小肋骨,白斬厲鬼皮之類的拿手菜,更是贏得陣陣掌聲。
“這些鬼差,竟敢私自吃鬼,這能提升他們的修爲,但絕非閻王殿允許。”蒼雲不動聲色,靜靜聽黑哥們喝酒聊天。
鬼和人有很大的一個共同點,就是喝多了以後說鬼話。
也是實話。
“黑哥,這次咱們收穫不小,能留三個交到閻王殿。”下巴發尖的白臉鬼打個酒嗝道。
小鐘一臉不快:“哼,還要交閻王殿,這些鬼是咱們辛辛苦苦抓回來的,合當咱們弟兄吃了痛快,還能長几年修爲,多快活。”
黑哥摸摸鬍子,滋滋作響:“閻王殿是大靠山,不能得罪,否則咱們也成了在野鬼,是孤魂野鬼,成了其他鬼差的抓捕對象。”黑哥往嘴裡填了一塊烤的外焦裡嫩的大腿肉,咬的滿嘴流油:“交三個出去。”
小鐘手裡拿了一把切肉的長刀,一刀插進一盤肉中,刀把亂顫:“真是可恨,咱們兄弟辛苦打拼,倒是便宜了閻王殿的那些判官,都成了他們的功勞。”
黑哥道:“哼,就算讓咱兄弟進閻王殿當無常,當判官,咱們兄弟也不願意去,這樣在外打獵,多逍遙快活。”
衆鬼差齊聲大笑,共同舉杯。
蒼雲將這些鬼差的話聽得清清楚楚,這些鬼差更像是流浪在第八殿的獵手,頂着閻王殿的名頭,爲閻王殿效力,同時更多的是爲自身的生活營生。
第八殿廣闊無邊,這樣的鬼差隊伍可能不止一支。懷着各樣心思的鬼差隊伍,組成了第八殿。
不同於第七殿,第八殿的爭鬥並非十分密集強烈,讓在野鬼和鬼差都有了自由思考、自由活動的空間,在這樣空間之中,滋生了不同的思想。
但相對強烈的爭鬥,讓這些思想沒有更爲肥沃的滋生土壤,只能形成像是黑哥這樣的小團伙,在第八殿流浪。
得不到其他團體的認同,也不會去認同其他團體。
而閻王殿和在野鬼這兩個對立的巨大觀念,深入第八殿所有生靈的內心。
蒼雲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而黑哥也選定了有陰鬼修爲的蒼雲軀體作爲第二餐。蒼雲冷眼看着小鐘興奮的將自己的軀殼拖入廚房,大展廚藝。
“我不會和他們計較。”蒼雲看着發生的一切,不爲所動,如同處在不同的時空。
“這肉真難吃。”
“小鐘,是不是發揮失常了?”
“怎麼可能,估計是這鬼品德有問題。”
轟隆一聲巨響,黑哥這幫鬼藏身的洞穴噴出一股劇烈的火焰。蒼雲揹負着雙手,悠然的從洞口走出:“敢說老子的肉難吃,廢了你們!”
“娘賊,小鐘,你怎麼做的!怎麼還炸了!這就是你這道爆裂紅蓮肉的秘密?”
“不是啊,黑哥,可能是,火爐沒整好!”
“小鐘哥,以後咱還是小炒吧!別整這些花裡胡哨的幺蛾子!”
蒼雲走出洞口,走出沒多遠,煙氣般的都市王做出雙手抱胸的姿勢,看着蒼雲。
“蒼雲準尊,沒想到這麼快就見面了,你在第七殿的表現真的是讓我大開眼界!”都市王做了一個誇張的鞠躬姿勢,一臂背後,一臂前掃,說話的聲音也和蒼雲第一次見到時不同,清脆悅耳,更像是臺上的戲子小生。
“都市王多禮了。”蒼雲道:“我在第八殿的行蹤你都知道?”
黃上前一步,上半身拉長,盤旋到蒼雲頭頂,而下半身仍在蒼雲面前。都市王拉長聲音道:“對,準尊你的行爲我都看到,體會了準尊的苦心啊,請準尊放心,我不會抓捕日天,也不會懲罰小黑啊!”都市王黃說話如大戲的唸白,陰陽頓挫,倒是清脆。
蒼雲擡頭看看都市王的臉,真的轉變成一白臉小生模樣:“你的職責允許你這樣做?”
都市王如煙的身體從蒼雲背後饒了一圈,正臉轉到蒼雲面前:“準尊,第八殿本沒有什麼規則,許多的事總不能由我來做,是不是。”
蒼雲不管都市王,一步步向前走,都市王就掛在蒼雲身上。
“第八殿的狀況如此,是否已經進入微妙的平衡?”蒼雲問道。
都市王的下半身也繞道蒼雲身側:“第八殿的在野鬼,第八殿的美鬼差,數量多,求平衡,多虧十三獄黑暗天大陣,強行分開不同鬼,不同鬼,修爲異。第八殿,空間足,”都市王長快板一樣唱起來。
蒼雲道:“好好說話!”
都市王撲在蒼雲面前,半躺半臥,成了個美嬌娘模樣,帶着哭腔嬌滴滴道:“官人,你不喜歡我了嗎?”
蒼雲一腳踩在了都市王臉上。
“蒼雲準尊,你還真是暴力。”都市王變回最初見到蒼雲時的模樣。
蒼雲看看都市王:“你過得倒是很自在,第八殿不是有衆多死傷?”
都市王幽幽唱道道:“死傷總是難免的,準尊何苦一往情深。”
蒼雲暗道情深你奶奶個攥:“你不需到處征戰?”
都市王道:“更多時候,我是一個平衡者,當在野的孤魂野鬼實力太強時候,才適當出手,其他時候,我就遊戲第八殿,以不同的樣子出現。”
說話間,都市王黃變化了許多模樣,男女老少,醜美胖瘦。
“你也做過在野鬼吧。”蒼雲問道。
“那都是一場遊戲,一場夢,不能見到歸人的不醒夢。”都市王變成一個長鬍子大漢,以歌劇的華麗音調唱出心聲。
“這裡不像第七殿,在野鬼和鬼差都有了喘息的機會,但這不足以成爲能夠自由呼吸的世界,所以產生了太多浪子。第九殿,會是什麼樣的情形?”蒼雲問道。
都市王空開虛空:“想來,準尊不願對第八殿的在野鬼出手,那就直接去第九殿!陸會給準尊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