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女皇的目光,隔着無垠的星海,遙遙凝望而來。
落在虞淵身上。
裴羽翎和傅宣文兩人,不久前施加在虞淵附近的靈能和異力,如被熾烈陽光肅清的陰霾,霎那間化作烏有。
除虞淵外,在此的任何異族和人間大修,都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她並沒有降臨……
然而,也不需要看到或感知到,衆人的心靈識海深處,彷彿已經矗立了一尊偉岸的神祇,威嚴不容觸犯,甚至不可直面。
連直面,也是一種褻瀆!
嘩嘩!
五枚天宮印壓着的,那一截漸變灰白色的臂骨,死亡力量肆意遊動,令傅宣文苦不堪言,心驚膽顫。
他動用了五枚天宮印,從體內噴薄出蒼茫靈力長河,演練成玄天宗數種不傳秘術,也只能勉強阻擋着死亡異能的蔓延。
死亡力量的進一步擴散,被暫時止住,但他卻沒辦法,在短時間內將其消泯。
“陳青凰!”
傅宣文哀嚎着,憑藉本能的感應,面朝着虞淵看向的星海。
轟!
他腦海陡然震顫,旋即瞧見一隻翩然起舞的青耀巨鳥,散佈着死亡毀滅,在他的靈魂識海翱翔。
死亡和毀滅羽翼扇動,灑落蘊含道則真諦的死亡、毀滅力量,勢要摧毀其靈魂。
傅宣文悶哼一聲,口中鮮血狂噴,且猛地向下沉落。
他噴出的血塊,傳來腥臭撲鼻的腐朽味,如死去多年的屍體,忽然呼出一口氣。
原本戰鬥中的所有人,因傅宣文身上的詭異一幕,急忙停了下來。
兩位九級血脈的白金修羅,不再攻擊朱煥,而是拉扯出距離,分別涌入絕寒黑暗內,心情也變得極爲沉重。
哧哧!
因裴羽翎的力量,綻裂開來的條條空間縫隙中,他那駕馭着“虛天鑑”的身影,還在若隱若現,躲躲藏藏。
點點灰白色的光爍,在空間裂縫內,被他藉機消磨掉。
大家都看的出來,裴羽翎需要不斷地穿梭虛空,才能抵消死亡力量的侵蝕。
根本不敢在曳幻星域的真實世界露面。
“虛天鑑”施加出來,針對於“暗域寒井”的制衡,當然也早已不復存在。
那口神秘奇特的井,在席亞拉激發血脈天賦後,可以和暗域進行連接,他們可以將這邊的狀況,族人的傷亡,一字不漏地彙報給薩博尼斯。
只是……
席亞拉滿臉苦澀。
看出她無奈的德米安,沉着臉重重搖頭,喝道:“不要!”
“我明白。”席亞拉嘆了一口氣。
可以連接暗域又如何?
修羅王重傷未愈,即便是知道了發生在曳幻星域的驚天變局,當真失去理智地跨空而來,一定就能扭轉局面嗎?
甦醒過來的不死鳥,隔空的死亡侵蝕,令傅宣文慘不忍睹,他……就一定能贏嗎?
世代相傳的古老流言中,代表着死亡和毀滅的那隻神鳥,是在各族衆多的十級強者聯手下,一路被追捕圍剿,令衆多沿途星域死寂以後,纔在湮滅星域墜落而亡。
這種級別的存在,單靠族長的一己之力,還是重傷的狀態,真有勝算嗎?
席亞拉和德米安兩位白金修羅,相視苦笑時,都看出了對方和自己一樣的想法,也就迅速做出了決定。
——縱使族人死絕,也絕不連接暗域,不去叨擾修羅王!
薩博尼斯在,修羅族的榮耀就在,種族還能繼續昌盛,還有無窮的希望和新生,還能繼續屹立在第一階梯行列!
“虞,虞淵!”
星月宗的韓丹,因那枚金色文字海一般的天宮印,被傅宣文召喚走,恢復了自由身,她臉上煥發出崇拜的光芒,像是成了一個少女,見到了心目中的大英雄,“我宗的柳鶯,還真是眼光超前!”
靳郝龍笑容燦爛,重重點頭。
兩位星月宗的陽神大修,近些年漂泊天外,只是聽說了虞淵和柳鶯的一番來往。
前不久,兩人還嗤之以鼻,覺得身爲下一任星宗之主的柳鶯,降尊和虞淵來往,讓星月宗的他們感到丟人。
畢竟,如今的星月宗,因月宗那位晉升爲元神,地位向前邁出了一個階梯。
如今在天外遇到了虞淵,發現連陽神都沒有精煉出的虞淵,在傅宣文、朱煥和魏卓,還有曹嘉澤、徐璟堯一衆強者和天驕中,不但沒一點怯場的意思,還那麼的光彩奪目,兩人心態馬上就轉變了過來。
連不死鳥蛻變而成,用另外一個身份再生的青鸞女皇,都如此青睞他。
說明了什麼?
說明柳鶯那丫頭,果真是慧眼如炬,見識超人一等!
嗖!嗖嗖!
謝斌和榮遜,還有韓丹和靳郝龍,解脫以後很自然地,站在了虞淵所在的星空,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被震飛的利奧和貝魯,心情慢慢平靜下來,隨後也主動接近。
再後面纔是傑拉特。
殘存的修羅族戰士,趁機和席亞拉、德米安匯合,涌入那片極寒的黑暗,藉助從暗域涌入的力量,補充着損耗的力量,治療着傷勢。
孤零零地,立於一處幽暗星河的楚堯,眼神無比的複雜。
他做夢都沒能想到,三百年前手無縛雞之力的恩師,換了一副面容,換了一具年輕的體魄後,竟然能執掌傳說中的斬龍臺,參悟了聶擎天的劍決,還得到化身爲人的不死鳥垂青。
楚堯不由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夢境中?
“時間,空間……”
一手握住斬龍臺的虞淵,內心呢喃自語,感受着時空之龍的七彩漣漪,從他掌心和指頭內迴流。
一道道因時間倒退,剛剛浮現的身影,瞬間收入體內。
前世的洪奇,匆匆百年的人生經歷,曾那般的清晰。
然而,生命末期的一些不堪過往,依舊被遮掩着,倔強地不肯浮現。
“唔!”
斬龍臺內部,那頭還在成長髮育中的幼獸,發生模糊不清的吼叫。
虞淵凝神聆聽,從那吼聲中得知了一些事……
幼獸明確告知他,另外還有一個他,無法因時間的力量顯現,或者是因爲那個他,離現在的時代過於遙遠。
或者就是,那個他強到無法測度,時間的力量也影響不了。
“果然如此!”
虞淵當然知道,幼獸剛剛表達的意思,意味着什麼。
“不死鳥……離此不遠?”
元陽宗的朱煥,不再執着地要擊殺虞淵,而是來到了傅宣文身旁,陪着傅宣文一起沉落,他看着那一截白森森的臂骨,皺着眉頭說道:“怎麼辦?”
魏卓,曹嘉澤,還有一衆的陽神修行者,也齊刷刷地看來。
看向深受死亡力量荼毒的傅宣文。
嗖!
裴羽翎終於成功地,將沾染到的死亡力量,留在了多條綻裂的空間縫隙中,然後一身狼狽地迴歸眼前的世界。
“那位,只在意虞淵的死活,別人不會理睬。”
心有餘悸的裴羽翎,講話時,還在東張西望。
看他的架勢,只要再感受到丁點死亡力量的涌現,他就會隨便打開一條空間通道,頭也不回地離開。
楚堯,都被他做好了捨棄的準備。
“虞淵,你先走吧,帶上謝前輩他們一道兒。”
曹嘉澤滿臉苦笑地,駕馭着一座神異的宮殿,也到了傅宣文旁邊,“星族,修羅,和你又沒什麼關係。我們就當沒見過你,不知道你曾在曳幻星域現身,你看這樣行嗎?”
所有出自浩漭的人族來客,因他這句話,突然有點懵。
還能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