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感情波折
二管事有點詫異：“他？此人來路不明，可有人擔保？”
眉兒說道：“是柳姨吩咐的。”二管事一聽，不敢再多說，忙道：“是，我這就安排。”
眉兒又對蘇傲天說道：“這是二管事，外院的大小事情，都歸他管，以後你就聽他吩咐。”說完就帶着那丫鬟往後院走了。
蘇傲天看着她遠去的身影，忽然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管事見他是小姐帶來的，又有那柳姨吩咐，不敢輕慢蘇傲天，說道：“小兄弟，你且隨我來登記一下。”帶着他進了屋子，問了他姓名、來路等幾個問題，又帶着蘇傲天來到另一個屋子，給他拿了一套莊丁的衣服，配備了一把長刀，路上又旁敲側擊地問了幾個問題，心底也是納悶：“這人是我從元武城招募來的，應該不會與我靈翠山莊有任何瓜葛，爲何執事如此在意，專門讓眉兒小姐送他過來？”
其實是他想多了。那柳姨只不過是當日見到蘇傲天的變態肉身，一時起了憐才之心，那蔚姓築基修士心胸狹窄，不忍蘇傲天糊里糊塗送了命，就隨**代了雲眉兩句。
這雲眉生性活潑，平日裡山莊的下人、管事等見到她，都是畢恭畢敬的，其他同輩的師兄弟、哥哥姐姐的都忙於修煉，沒空和她說閒話，蘇傲天與她隨**談，毫不拘束，令她覺得很是愉快，於是就親自把他帶來了，倒是給二管事造成了錯覺。
二管事將蘇傲天帶到莊丁居住的院落，交代了一些事宜，發給他一面令牌，又將他交待給了莊丁頭領，纔回到自己的住處了。
莊丁頭領見到二管事帶人來了，也是以爲他有什麼關係，對蘇傲天十分客氣，詢問了幾句，交代了莊丁的職責，將他安排到一個莊丁隊伍裡。這靈翠山莊由於地處偏僻，少有生人前來，但是由於靈氣濃郁，產得有一些奇花異草，還有自己栽種的一些靈谷之類的，不時引得一些兇獸前來。莊丁每日的任務就是巡視山莊四周，看護靈田靈谷，驅逐剿殺兇獸，平日裡就是練功，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差事。當值時就去工作，休息時自己安排，只是不能去內院，其他地方沒有什麼限制。
那莊丁頭領帶着蘇傲天在外院附近轉了一遍，幫他熟悉了地形。蘇傲天看到西邊有一個好大的演武場，上面擺着石鎖長槍等練功器材，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在真觀村的歲月。
這靈翠山莊佔地遼闊，是以房屋蓋得極多，雖然是莊丁，但也是修真人士，爲了練功方便，每個人都是單獨一室，倒也方便了蘇傲天夜晚練功。從此他當值時就隨隊巡邏守夜，對付兇獸，休息時勤加修煉，爲掩人耳目，還時不時去演武場展示一下肉身強橫，引得衆莊丁矚目，但是沒有人認爲他這種修煉有用。一晃數月過去了，雲眉再沒有來過，蘇傲天心中時不時地有點想念，自己也說不清是爲什麼。
這一日，將近歲末，雲眉忽然興沖沖地來了。蘇傲天正好不當值，在屋裡練功。雲眉闖進莊丁的住所，找到蘇傲天，讓他陪同去山莊周圍轉轉。護衛山莊子弟也是莊丁的職責之一，護衛頭領當然不敢反對，蘇傲天就隨着雲眉出了山莊，這一次雲眉沒有帶着她的那個丫鬟。
一路上，雲眉依舊是蹦蹦跳跳，活力十足，她的心裡好像從來沒有什麼不快樂。蘇傲天看着她就像一頭活潑敏捷的小鹿，矯健的身姿在冬日雪後的山坡原野上恣意奔跑，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安靜祥和，忽然生出一種惟願此刻天長地久的感覺來。
雲眉一會兒摘一朵臘梅戴在頭上，一會兒又撿一塊小石子擲向一隻野兔，玩得不亦樂乎。蘇傲天看她興致極高，忍不住說道：“眉兒小姐今天這麼高興，有什麼喜事麼？”
雲眉說道：“我不告訴你。”過了一會，又喜滋滋的說道：“我宇豪哥哥要來了。”
蘇傲天問道：“哦，你們是親兄妹？”
眉兒說道：“纔不是呢，他是柳姨的遠房侄兒，和我家沾點親戚。宇豪哥哥可是個修煉天才，早早地就拜入了天鑑宗的門下，現如今已經修煉到煉氣九期了，柳姨說他百年內定可築基成功。”
蘇傲天聽她如此說，見她眉頭眼角淨是喜色，心裡無緣無故的酸澀起來：“這宇豪莫非是他喜愛之人？”默默地想了一會，心裡終是不能釋懷，強打精神問道：“天鑑宗又是什麼勢力，比我們靈翠山莊又如何？”
雲眉嗤笑道：“你呀，真是少見多怪。天鑑宗在這片地界是數一數二的大門派，比落霞谷、歸元宗、三清門等勢力都要強一些，聲勢直追雲霄閣。門內結丹期的長老就有好幾位，掌教雲棲真人更是結丹後期的頂尖高手，都說他老人家有望突破到元嬰境界呢。哎，元嬰修士，那樣神話一般的存在，已經有多久沒有出現了？不過雲霄閣、天鑑宗都是出過元嬰修士的，聽說他們門內現在還有元嬰修士，只是潛心修煉，不問世事罷了。”
蘇傲天想起莫達也與他談過修煉的境界，此時見雲眉興致勃勃，雖然心裡不太舒服，還是附和着問道：“元嬰境界很難練到麼？我們靈翠山莊不曾出過元嬰修士麼？”
雲眉撇了撇嘴：“和你這種沒見識的人說話真是費勁。築基之上是結丹，結丹之後是元嬰。元武城這一帶上一次有修士突破到元嬰，聽長老所言，可能是數十萬年前了吧？”
蘇傲天嚇了一跳：“數十萬年前？這麼久了？誰能活這麼長時間？”
雲眉白了他一眼：“當然不是你了。煉氣修士兩百年內不能突破到築基，註定要隕落；築基後壽命可達五百年，突破不到結丹，亦是如此；結丹成功，就是大能修士了，壽命可達兩千年，在這兩千年內，如若天資不凡，或是有天大的機緣，能突破到元嬰，就可長生不死了。我們靈翠山莊雖然勢力不俗，但是比之落霞谷、歸元宗等尚且要遜色不少，更別提雲霄閣、天鑑宗了。山莊數代來只有四世老祖修到了結丹後期，終於也沒有突破到元嬰，含恨隕落。其餘人等，最多也就修到結丹中期罷了。”說完神色有些怏怏不快，可能是想到自己也是逃脫不了這個結局。
蘇傲天心裡卻道：“元嬰？師父曾說道，元嬰修士也不過有五千年的壽命，元嬰之上，尚有境界，你不知，難道靈翠山莊的長老也不知道？”這話當然不能來問雲眉，只是說道：“那你可要勤加修煉，一舉突破到元嬰，靈翠山莊將來就要靠你發揚光大了。”
雲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借你吉言了，我可是沒有那麼好的天分，不過我宇豪哥哥那是一定會突破到元嬰的。”
蘇傲天見她來來去去不離這宇豪，心中忽然煩躁，忍不住脫口而出：“看你說得這般親熱，你很是喜歡他吧？”
雲眉料不到蘇傲天說的這麼直接，一下子羞紅了臉，啐道：“亂講！虧我看你人也老實，怎麼也說話不着邊際，和那些人一樣瞎三話四！不跟你說了！”羞紅着臉，遠遠地跑了開去。蘇傲天看到這種情形，哪裡還不知道她實是愛極了這宇豪，胸口猶如被大錘重重擊打了一下，心中一片沮喪。
過了一會，雲眉又跑回來了，埋怨道：“以後不要說這些混賬話兒。是不是那些莊丁在你面前亂嚼舌頭？”
蘇傲天無精打采地說道：“沒有。莊丁每天都有事做，有點閒暇，都在修煉，哪有人說這些事？”
雲眉仍是氣鼓鼓地說道：“沒有最好。要是讓我知道有人說三道四，我非拔了他的舌頭。”恨恨不已了一會，又是忍不住說道：“宇豪哥哥自從拜入天鑑宗後，就一直沒有來過山莊，算起來我們有二十多年沒有見面了。”
蘇傲天忍不住問道：“二十多年麼？你那宇豪哥哥有多大了？”
雲眉扳着指頭一算，說道：“宇豪哥哥今年剛過五十歲，就修煉到了煉氣九期，柳姨說了，他定會在一百五十歲之前突破到築基，這個修煉速度，放在雲霄閣、天鑑宗那也是極快的了。”
蘇傲天覺得一個五十歲的人還被“哥哥、哥哥”地叫着，不免有些滑稽，但又一想，修士壽命遠超常人，五十歲確實算是年青，也就釋然了。旋即又想：“不知眉兒小姐今年芳齡幾何？他管那宇豪叫哥哥，難道也有四十出頭了？”但看她整日蹦蹦跳跳的，活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怎麼看怎麼像十五、六歲的樣子。
雲眉忽然又問他：“哎，你今年多大了？”蘇傲天想自己若是實說，會不會讓她尷尬，就支支吾吾的說：“我，我今年應該四十六七了，記不太清楚了。”
雲眉噗嗤一笑：“你少來！看你資質這麼差，也修到煉氣四期了，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了，還在裝年少，呵呵，呵呵！”
蘇傲天苦笑着說道：“我有這麼老麼？”
雲眉說道：“柳姨說過，修士得天地元氣，改造自身，因而肌體容貌都不容易衰老，百歲之人看着只有二十許也是極爲正常。只有在壽限將近時，天地元氣的淨化功效跟不上肌體衰老的速度了，容貌纔會漸漸變老，一旦突破成功，那就會返老還童。你面容不老，不代表你年輕，說不定啊，你都有一百五十歲了。”蘇傲天低頭不語。
雲眉說了幾句，看蘇傲天情緒不高，就說道：“怎麼了，說你老不高興了？好好好，你很年輕，四十不到，還沒有我大，好不好？”
蘇傲天心道：“原來她真有四十多了，怎麼看上去就像個孩子。”
雲眉又說道：“不過，說實話，你倒不像山莊中那些七老八十的人一樣，一個個說話老氣橫秋的，一點也沒有意思。我整天面對着這些人，坐不能坐，笑不能笑，莊丁更是些悶嘴葫蘆，一個字都不敢多說，除了清兒，也就是與你說話還有意思些。”
蘇傲天說道：“清兒可是那天跟着你的那個姑娘？她今日怎地沒來？”
雲眉說道：“清兒在爲宇豪哥哥收拾客房，我心裡高興，又沒有人可以說話，忽然想到了你，就來找你說兩句，果然有趣。”說完又咯咯嬌笑。蘇傲天心道：“原來不是專門來找我的。”心中更是煩悶，雲眉再說話，也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回上兩句。
雲眉看他話也少了，也覺得沒意思了，就說道：“時辰不早了，回去吧。”二人這纔回轉靈翠山莊。
是夜，蘇傲天照例打坐修煉，但是白天與雲眉的對話始終在腦海中盤旋，怎麼也靜不下心來。索性先不修煉了，怔怔地想着：“我這是怎麼了？我喜歡上她了麼？”被自己腦中冒出的想法嚇了一跳，旋即又想：“喜歡她又怎麼了？她很可愛，人也挺好，難道不能喜歡麼？”
接着又想到：“那又有什麼用？她喜歡的是那個宇豪，還是個什麼修煉天才，早晚要突破到元嬰的，怎麼會看上我這麼個年近百歲的修煉廢材？”胡思亂想了一陣，忽地想起：“蘇傲天啊蘇傲天，你在這胡思亂想什麼呢？師父臨走之前與你說的話你都忘了？師父讓你努力用功，早日離開這青龍州，你卻在這裡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可對得起師父對你的期望？”
一想到自己立下的志向，既然踏上了修仙這條路，那就要勇往直前，直證無上大道，立刻抖擻起精神，開始練功。這一下拋開了雜念，果然很快就心如止水，進入了修煉狀態。
一夜過去，蘇傲天睜開眼睛，只覺心境一片平和，雲眉在他心裡掀起的漣漪，暫時已經被他拋開一邊了。此後的幾天，他還是不斷想到這些事，多少影響了修煉。
說到底他是個血氣方剛的青年，有這些想法也很正常，男女之慾乃是人之常情，不要說是他這樣的青年男子，就是多少修煉了萬年、數萬年的大能修士，也到處找一些姿容出色的女修結爲道侶，他一時半會揮之不去雲眉的身影實屬正常。好在他意志力過人，還是能收拾好心情，繼續修煉。
終於在將近年底的一天，山莊熱鬧起來了，莊丁都被分派到四處掃灑，一部分人還隨着內院的人出去迎賓。時近正午，一行人歡聲笑語不斷地迎着兩三個人回來了，蘇傲天只在遠處望了一眼，依稀看見是一個道士打扮的修士，後面跟着一箇中年和一個青年男子，容貌看的不是很真切，都是氣質不凡。雖然早有準備，心裡還是有些黯然。
隨後的幾天，辭舊迎新，山莊裡也是熱鬧無比，修煉之人本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但是在一個門派、一個山莊之類的地方，聚集了衆多的修士，整日介除了修煉什麼事也不做，時間久了也是有些煩悶，在年節的時候熱鬧熱鬧，也等於給自己找點樂子。平日裡吃不吃沒什麼區別，這幾天滿足一下口腹之慾，俗世間的一些享受也是令人沒齒難忘的。
山莊裡一派歡樂祥和的氣氛，蘇傲天鬱鬱寡歡的心情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他覺得這靈翠山莊似乎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算下來也在這裡呆了半年有餘了，不知道轉過年去是否會去元武城採辦交易，如果有，到時自己就跟着回去吧。
這天晚上，蘇傲天不當值，其他的莊丁白天裡喝酒吃肉，熱熱鬧鬧，到了晚上都睡下了，他勉強收束心神，獨自在屋內練功。花費了一會兒工夫，才入定了，漸漸地就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神識在夜色中，像雲霧瀰漫一般，穿過房屋，越過院牆，來到山莊的院內。
他不敢向內院蔓延，擔心萬一內院有結丹修士察覺到，於是將神識投向了山莊外面。神識出了院牆，就像脫繮的野馬，又像漫堤的潮水，朝着山坡原野瀰漫開去，那種融入天地的感覺，讓他心醉神迷。他能感覺到凋落的樹底下，根莖在默默地吸收能量，以待春來時怒放，也能感覺到小動物蟄伏在洞穴內休養生息。這種雖不能目視，但一切宛如親眼所見的感覺，直教人感嘆人體之奧妙無窮，天地之至理長存。
正在微妙之處，神識忽然察覺到一個山坡底下有兩個人。他先是一驚，但隨即感覺到那兩個人並沒有異常反應，還是在說話，看來是沒有感覺到自己的神識。
一時興起，想要聽聽這二人說得是什麼，於是凝起神識，小心翼翼地朝着二人靠過去。神識漸漸地覆蓋了兩人，這二人卻毫無察覺。只聽得一個聲音說道：“宇豪哥哥，這麼多年來，我沒有一刻忘了你，整天都在盼望你來看我！”蘇傲天心頭一震，聽出來正是雲眉，那一個人不用說就是他的宇豪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