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老而彌堅
這只是因爲他們這一代人，的確是在驚神上人的陰影下被壓抑了太久，以至於在他們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情形下，自信心在潛移默化中已經消磨殆盡，驚神上人對於他們而言，已經成爲了一個永遠無法逾越的天塹。
但是洛問天這一代人，卻沒有這種負擔，在承天大陸新一代精英的競爭中，他們非但不落下風，反而是脫穎而出，風頭徹底蓋過了承天聯盟以方勝寒爲首的年輕一代，時至今日，已經積累了擊垮承天門的足夠信心。此刻面對着驚神上人無可比擬的強勢氣場，他們只覺得驚神上人不愧是承天大陸當之無愧的第一人，卻並沒有不可戰勝的感覺。
因此在洛風雲等人都有些張口難言的微妙情緒下，洛問天雖然修爲不足，卻能怡然自若地越衆而前，對驚神上人說道：“當日在玄武城，小子曾蒙不吝賜教，其時就與掌教約定，掌教若是能攻破玄武城，當會再次討教！但世事難料，掌教沒有如願以償，倒是小子挾衆而來，登門討教，來完成當年的約定。想來前輩定會欣然允諾，不致令我空手而回！”
雖然此刻已成不死不休的局面，但洛問天還是對這位藝業驚人的承天大陸絕代風雲人物表示了足夠的敬意。聽到了洛問天的話語，驚神上人這才低下頭，轉過臉來看着他，微微頷首，說道：“事到如今，本座若是再表示對你的輕慢，那麼就不但是侮辱了你，更是對本座自己的侮辱。本座承認，如今的你雖然羽翼未豐，但也足以做本座的對手了。我驚神子真是想不到，終我這一生，沒有等到洛風雲這些人，反倒是你這個小輩登門來發難了。但是今日，本座還不想與你動手，並非是看你不起，而是心中另有牽掛，實難兩全。錯過今日，本座幸而不死，定然會與你再度決戰，不知洛家主可能答允？”
聽到驚神上人的話，洛問天也知道他孤身一人在此，究竟是等誰了。他暗自思忖，換做自己是驚神上人，此刻最期待面對的，也不會是他洛問天，而是一手造成了承天門今天這種惡劣局面的罪魁禍首，蘇傲天！
他心下躊躇，不由得將目光向着易秋水望去。雖然他很想親自與驚神上人一決高下甚至生死，但是他也知道，易秋水的心裡，也必然有着同樣的渴望，他無權替易秋水拒絕。
易秋水的身形從衆人身後移到了前方，徑直來到驚神上人面前，說道：“掌教心中牽掛的，應該就是我了，而這也是我求之不得的。時至今日，過去的是是非非也不必再說了，你我之間的仇恨只能以一方身死才能夠得到徹底解決。易秋水今日就請前輩不吝賜教！”
驚神上人點頭說道：“本座不得不承認，之前實在是小看了你，以至於今日噬臍莫及，再怎麼痛悔檢討也於事無補了。早知今日，絕對應該在你與本門作對的第一天起，就立時將你抹殺，哪裡還會有如今的局面？不過現在，已經到了徹底清算的時候了，你還要遮遮掩掩，不敢以本來面目示人麼？”
易秋水說道：“掌教有意，不敢妄辭。小子易名，只爲難掩痛失知己之哀傷，易秋水即是蘇傲天，蘇傲天即是易秋水，又有何分別呢？”
說完他伸手摘下了金色面具，露出了衆人熟知的那張剛毅臉龐。
這個不是秘密的秘密，只是因爲蘇傲天自己的堅持，洛問天等人當然不會刻意要揭破謎底。而對於驚神上人來說，他卻不願面對一個藏頭掩面的對手，即便他十分清楚這個對手究竟是誰，但出於自己的驕傲，他也一定要這個對手錶露出自己的真正身份。
此刻，看到蘇傲天的本來面目，驚神上人心中的最後一絲疑慮也隨之消散，他死死盯住眼前這個人，彷彿想要從他的臉上找出些痕跡，來證明他何以能夠將承天門推進今日面臨着滅門的兇險境地裡。但讓他失望的是，除了堅定明亮的眼神，他實在看不出這個名叫蘇傲天之人，有何格外突出引人注目之處。拋開他的修爲不提，眼前的這個人，看上去與那些不起眼的散修毫無區別，形象與自家宗門的弟子相比，只能說是不堪入目。
看了半晌，驚神上人才開口說道：“本座當年，單人獨劍勇闖天涯，只覺得縱然天外有天，那也是我驚神子的天。這一生縱橫無敵，逍遙快活，卻沒有想到，也有晚節不保，被小輩找上門來的一天！但知恥後勇，尤爲不晚，洛風雲不敢找上門來，欺我承天門後繼無人，仗着你們這些小輩來送死，本座雖老而未死，還是單人獨劍，亦能將你們這些老的小的，一網打盡，永絕後患！蘇傲天，你是第一個，來吧！”
驚神上人突然間豪情勃發，所說的言辭更是令洛風雲等人心中惱怒，然而等他們想要反脣相譏時，卻發現事實還真是如他所言，自己等人確實在他面前已經失去了信心。就在他們都有些訕訕地臉上發燒，心中苦澀之時，突然都是駭然色變，感覺到強大至極的氣息突然間彌散開來，將廣闊的玄天殿前廣場，盡數囊括，也包括了自己這一干人！
此時的驚神上人，戰意勃發，毫不保留地放開了自己的氣息，衝擊得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心中一驚！
因爲驚神上人的強大，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這些人的修爲，可以說都是分神期了，修爲暫時還不到這個境界的幾個小輩，也擁有不遜於他們多少的戰力，此刻都同時感覺到了驚神上人難以撼動分毫的強大，在他們的感知裡，不約而同地感受到了渡劫大能帶給他們的那一種威壓！
驚神上人果然是名不虛傳的承天大陸渡劫之下第一人，他何止是在渡劫之下，而是已經無限接近於這個境界了！
洛風雲等人早已經在心裡承認，自己與驚神上人還是有着一定差距的，然而此刻驚神上人的表現，還是令他們的心裡再次受挫。他們無力地感受到，隨着時間的流逝，他們與驚神上人之間的差距，不僅沒有縮小，反而在不住擴大，如果今天他們沒有抱團在一起殺到玄天山上來，那麼絕對等不到渡劫修士解除封印的那一天，驚神上人定然會先所有人一步地跨入渡劫境，到那個時候，承天大陸將再無人能夠與他抗衡！
而這，也正是扈空海臨去之前早已經盤算好的，也是柳文山安心地逼迫其他渡劫修士與他們一同封印的最大依仗，因爲他們知道，在方勝寒之外，驚神上人其實會比他更早達到渡劫境，因爲驚神上人畢竟比他多修煉了近百萬年，這個時間段是無論什麼樣的天才都無法彌補的差距！
這一刻他們突然慶幸地想到，幸虧憑空冒出來了一個蘇傲天，攪得承天門雞犬不寧，還以活生生的事實，向他們揭示了承天門並非不可戰勝，從而給了他們扳倒承天門，推翻這座無法忍受的沉重大山的決心，否則，等到驚神上人步入渡劫境的那一刻，承天大陸的所有勢力，都等於是被判了死刑，即便是承天門忠實的盟友飄渺天宮、終南紫府等等，也不可避免地將淪爲承天門的附庸！
驚神上人表現得越強大，反而越加激發了這些人將他除去的決心。正如承天門放任蘇傲天成長，最終將他養成了自己的心腹大患一樣，再任由驚神上人按照目前的軌跡發展下去，遲早有一天，承天大陸將會成爲他一言可決的自家後花園。
散發出滔天氣勢後，驚神上人竟然反手一握，掣出一把神兵在手裡，說道：“本座今天破例，青冥劍已封印五十萬年，今日就讓它飲盡你這小輩的血，叫你死而無憾！”
洛風雲心中巨震，驚神上人居然連性命交修的神兵青冥劍都動用了，可見他的決心何等強烈，絕不會讓蘇傲天活過今天。
青冥劍駭人的威壓凝而不散，直指蘇傲天，逼得他似乎站立都不穩了。驚神上人並未立即出手，而是喝到：“蘇傲天！人人皆知，你最大的依仗，就是有一項逆天的秘術，能夠無視一切障礙，將任何境界的修爲，都生生拔高一層！想必這秘術，也能令你從大成期，一舉躍入分神境，如此一來，本座也算不得以大欺小！本座給你這個機會，使出你逆天的秘術來吧！”
蘇傲天也知道，現在已經到了最後關頭，隱瞞保留再也沒有意義，而且以大成的修爲來硬撼無限趨近渡劫境的驚神上人，絕對是沒有一絲勝算，即便自己有着不死之身，也會不堪一擊，沒有任何還手之力。於是他開口說道：“所謂秘術，只是無關人的胡亂猜測，我一生修煉，全憑着刻苦二字，並沒有任何捷徑可走。這個被人認爲是秘術的修煉方法，確有着與衆不同之處，我也是從慕容秋白身上才得知，竟然與你們孜孜以求的一個境界，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