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這一切,蘇傲天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了,他的心彷彿已經插上了翅膀,飛到了東海之濱。於是他立刻就與他們道別,準備前行。
他的堅定決絕誰都能感覺到,柳如煙也明白了蘇傲天並不是因爲對自己有了感情而回心轉意,心裡當然是悵然若失。但是她已經被蘇傲天鼓勵的話語,尤其是神魂上潛移默化的影響鼓舞起了鬥志,明晰了自己日後的目標和方向。自己這一生,從來沒有如此清楚地想過要幹什麼,她的心中模模糊糊地感覺到,生命彷彿從這一刻,纔剛剛開始。
顧而她的心裡,因蘇傲天離去的愁緒已經被沖淡了不少,只是在臨行前,她還是將蘇傲天叫到了一旁,詢問他是否還會回到石山寨。蘇傲天告訴她,他也很期待這一天,他的目標,是打通封魔荒原,將東海的人族與這裡的人族聯繫在一起,那時候,這一片土地,將會成爲人族安居的樂土,而不是靈獸橫行的險山惡水。爲了儘早實現這個目標,需要他們和所有的人族共同努力。
柳如煙鄭重地爲自己免蹈紅玉的覆轍而向他道謝,蘇傲天也就順帶詢問了一下紅玉究竟是誰,她又遭遇到了什麼。柳如煙告訴他,那是十幾萬年前的事情了,紅玉也是一個極其漂亮的女子,爲了所謂人族的安寧,委身到了靈族。最初的一段時間,這裡的人族與靈獸過了一段相安無事的日子,然而很快,紅玉委身的領主就失去了對紅玉的那一份新鮮和熱情,人族與靈獸間的紛爭又起,雙方還是勢成水火,拼死搏殺。而此時的紅玉,既不容於靈族,人族居然也以她爲不齒,哪裡都沒有了她的落腳之地。最後,紅玉悽慘地自盡了,也有人說,其實她沒有自盡,而是不知流落到哪裡去了。
蘇傲天沉默了一會,告訴柳如煙,要想讓紅玉這樣的悲劇不再重演,那人族必定要強大起來。對於人族來說,最大的威脅不是靈獸,而是自己人之間的爭鬥和內訌。爲此,必須要團結,必須要反抗,一定要與靈獸以及伏州城這種人族中的敗類鬥爭到底。
柳如煙等人帶着信心和鬥志回到了石山寨,蘇傲天也再次踏上了前往東海的征程。這一次,他順利地來到了封魔荒原的邊緣,登上了宮化水和熊大力伏擊他的那座土丘,遙望眼前這一望無垠的遼闊荒原。
蓋竹山雖然遙不可見,但蘇傲天已經感受到了它遮天蔽日的雄渾氣勢。帶着無限的希望,蘇傲天一頭扎進了荒涼神秘的封魔荒原,向着東北方大步前進。
走了不久蘇傲天就有了時光倒流的感覺,彷彿又回到了修煉的初期歲月,爲了磨礪自己,他隻身一人從元武城出發,歷經百年艱辛,無數磨難,終於突破到了築基,抵達了天武城。而眼下的封魔荒原之行,恍若是那段歲月重頭再來一番。蘇傲天心裡暗想,既然如此,就讓這封魔荒原做爲我來到靈界的第一次歷練吧。
一路上蘇傲天不閃不避,沿着東北方直線而行。遇到靈獸他就發散出自己的氣息,如果這些靈獸懂得害怕躲閃過去,就省得麻煩;若是愚蠢得過來找死,他也就三拳兩腳打發了它們了事。一開始遇到的靈獸,都是不堪一擊,那些躲避的都有了條活路,前來滋事的都成爲了亡魂。
約莫着一年過去,靈獸漸漸強橫起來,不容易打發了,而且一般惹了一頭,隨後就會冒出一批,蘇傲天的旅程就不是那麼順利了。但靈獸級別越高,體內蘊含的靈氣越渾厚,可能是因爲這個緣故,蘇傲天覺得這些靈獸的滋味比犀角鹿這種貨色鮮美許多,因而每隔上十天半個月,蘇傲天就忍不住要架上篝火,大快朵頤一番。當然在品味美食之前,一定要佈下禁制,以防靈獸來打擾。
再往後的日子裡,就沒有這般逍遙了。此時他已經接近了封魔荒原的中心,出沒的靈獸都不遜色於金剛巨猿了,而且種類千奇百怪,飛禽走獸應有盡有,舉凡兩頭三尾、一隻獨腳、四隻翅膀等等,靈獸的奇怪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令他覺得眼界大開。泥土下、沼澤裡潛伏的似魚似蛇等物種,形狀醜陋恐怖,黏糊滑溜令人作嘔不說,往往身帶劇毒,若不是他的身軀已經堪稱金剛不壞,還真是難以通過這些匪夷所思的考驗。
在一次費盡周折,打死了一頭軀殼比金剛巨猿還要堅實,類似黿鼉的醜陋爬行靈獸後,蘇傲天收穫一個完整的龜殼,也感覺到這時的靈獸,實在太強,按照這個趨勢來看,封魔荒原的中心,很可能有靈族,而且不會比那個蠻熊領主弱。
這樣的靈族,實在難以對付,神魂攻擊也不一定就能置它於死地,如果來上十個八個,絕對無從招架。現在已經不適合歷練了,安全穿過封魔荒原纔是一個比較實際的想法。
因而蘇傲天開始隱藏自己的行蹤。發現了強大的靈獸,他就躲進禁制裡,等察覺到它們離遠了,纔出來趕路。這樣一來,行程自然就慢了,他從封魔荒原的邊緣進入到接近中心的位置,不過花費了約莫兩年,而從中心處穿過,就花費了三年還多。
一路上他察覺到了數個強大的氣息,遠在熊大力和宮化水之上,這時篤信了自己的判斷,封魔荒原裡果然有靈族,而且不在少數!
隨着封魔荒原的中心漸漸遠離,靈獸的氣息開始由強變弱,蘇傲天也漸漸加快了自己的腳步。他又開始與一些強大的靈獸搏鬥,卻不一定要擊斃它們。時間已經過了五六年,現在的他,是以儘快通過封魔荒原爲主要目的,歷練則成爲次要的了。
過了數月後,忍不住饞蟲發作,蘇傲天打死了一頭長了七八隻足的蛇,架上火開始燒烤。蛇類的靈獸,肉質細膩,格外美味,此地已經遠離封魔荒原中心,蘇傲天的戒心也消除了大半,並沒有佈下禁制,只是將自身氣息以及烤肉散發的香氣等控制在了一個小圈子裡,不讓這些氣味隨處飄散。
油脂滴到篝火上,噼啪作響,蛇肉外焦裡嫩,正好下口,蘇傲天撒上精心調配的香料,頓時異香撲鼻,垂涎欲滴。他熄滅了篝火,抓起蛇肉就待大嚼。
忽然間心裡警兆暗生,身上汗毛直豎,只聽到一個聲音遠遠飄了過來:“好香!給我留一點!”
聲音初起時,還離得極爲遙遠,等到最後一個字落下,已經近在耳邊。這個聲音聽上去像是金鐵交磨一般刺耳,令人極其不舒服,簡直無法想象,會有人發出如此難聽的聲音,完全不像人言。
蘇傲天暗罵自己大意,怎麼一想到美味腦袋就糊塗了,以爲這裡遠離封魔荒原中心,沒有什麼危險,竟然沒有放開神識探索!
以他的神識之強,若是有心之下,別說是這封魔荒原,就是整個夔門州,都會盡數囊括在心。在靈界,他感覺自己的神識覆蓋的範圍,比起承天大陸縮小了很多,思來想去他認爲這應該與靈界駁雜不純的靈氣有關。靈氣裡固然蘊含了多種元素,但是也阻礙了神識的蔓延,故而探查的範圍也變小了。隨着神魂的增強,神識覆蓋的範圍就會逐漸擴大。然而神魂再強大,在沒有運用的情況下,也就是覆蓋個幾萬裡的區域,再遠的地方,就不能完全探查清楚了。而這個聲音,正是從不知道多遙遠的地方飄過來的!
自己的神識雖然沒有外放,但敏銳程度仍舊遠非尋常修仙者可比,只從他先發現了自己,而自己對他一無所知就足以表明,這個人的修爲,實在驚人,比自己不知道強到哪裡去了!
沒有任何動靜,甚至連氣流都沒有一絲波動,一個身影已經出現在了蘇傲天面前。這是一個面容枯槁的老者,四肢都縮在一身略顯肥大的黑衫裡,頭上沒有任何裝飾,毛髮稀疏,也沒有挽髮髻,隨隨便便披散着。他的容貌,給蘇傲天的感覺只有一個,就是奇特。
他的眼睛很小,耳朵卻大得招風,鼻子尖尖好像鷹喙,嘴脣很薄,緊緊抿着。他的臉十分長,以至於眼睛鼻子嘴巴之間,距離都稱得上遙遠。相比蘇傲天,他的臉窄了一半,卻長了一倍有餘,令人懷疑他的腦袋,是否曾經被人狠狠地踩過,以至於拉伸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蘇傲天陡然間明白過來,這是一個靈族!
人族修仙者絕沒有長得這麼奇怪的,只有熊大力這樣的神智進化得比較完全的靈族,纔會長得這麼千奇百怪,保留着自身的一些本色。而相比熊大力,這個靈族最起碼已經進化出了人形的腦袋,而不是頂着一顆獸頭,這就說明,它是比熊大力更高等級的靈族,換言之,定然是比熊大力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