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嘯風之前從未接觸過蘇傲天,看到他拒絕了加入魅族的邀請,卻又主動提出交流心得的想法,心中難免疑神疑鬼,擔心蘇傲天有所保留。但他此來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得知蘇傲天在神魂修煉上的一些方法,現在蘇傲天自己提出,他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古嘯風也別無選擇,當即就應允了。事實證明古嘯風完全是多慮了。蘇傲天提出讓巫行雲師徒三人也一同加入進來,彼此間將神識放開,共同參悟,令古嘯風與巫行雲都是不敢相信,厲恨天與霜晨月則是早有所料,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因爲放開神魂交流,不僅是讓旁人盡情地探索自己的想法,而且是一種十分危險的舉動。因爲不論個人的神魂有多強,放任旁人進入自己的識海都是萬分兇險的,動輒有身隕之憂。厲恨天、霜晨月是蘇傲天的摯友,還能說得過去;巫行雲雖然是厲恨天的師父,但之前與蘇傲天也不無芥蒂,古嘯風更是今日頭一次見面,蘇傲天就敢與他進行這樣完全徹底的交流,不說古嘯風嚇了一跳,連巫行雲也是從沒想到。
退一步說,即便是蘇傲天神魂強勁,不怕古嘯風從中搗鬼,但他們四人都是魅族,真要出了問題,蘇傲天就不怕他們會聯起手來?厲恨天與霜晨月,說不定會被古嘯風控制,到時身不由己,以魅族神秘詭異的手段,誰說不能做到?蘇傲天就算不防着厲恨天二人,難道連古嘯風也不防麼?
對於蘇傲天的提議,古嘯風自己都心裡惴惴。換個角度思考,他還不放心蘇傲天進入自己的識海探索呢。但通過厲恨天的描述,特別是知道蘇傲天曾經神遊太虛,採天地宇宙之精華修補自身破損的神魂,對於魅族來說,這簡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想要得知此種奧秘的誘惑,比什麼東西都來得大,古嘯風雖然心中惶惑,但對於蘇傲天的提議,卻實在覺得無法拒絕。
他轉念一想既然厲恨天兩人也參與其中,料想蘇傲天不至於有詐,而且他對巫行雲三人頗爲放心,絕不會暗算與他。因而儘管心中不安,但探索神魂修煉奧妙的念頭還是佔了上風,古嘯風咬咬牙,還是答應了。
練瓊宇與雪流風兩人,就沒有能力參與這樣的交流了,兩人只能在一旁打坐,權當休息,順便爲他們護法。魅族的這個隱居之地,就在光明府的府城當中,與魅族在其他地方的密室一樣,這種全憑機關隱藏行跡之所,在遍佈禁制的屋舍當中,顯得毫不起眼,任何人的神識接觸到這裡,都不會有絲毫的懷疑,反而更爲隱秘。
識海中,蘇傲天平息靜氣,物我兩忘,撤除了全部的防禦,任憑古嘯風等四人進入探查。厲恨天與霜晨月,也很快進入了狀態,與蘇傲天進行溝通,將這段時間以來彼此間的感悟融會貫通。巫行雲與古嘯風,則不可避免地有所保留,一時間還不能盡情地參與進來。
但隨着時間的流逝,他們漸漸感受到了蘇傲天識海中沒有絲毫敵意,這種從神魂中直接得到的感知,是最真實無比的,只要蘇傲天有絲毫歹念,他們就能立即察覺,然而蘇傲天只是在全心全意地體會他們神魂中的獨到之處,根本就沒有其它念頭。逐漸地他們兩人也被這三個後輩的真誠感染,不知不覺間也沉浸到了其中,忘了自身的存在。
古嘯風的神魂在寧靜的海洋中任意暢遊,不時遇到新奇的浪花,就停下來體會交流一番,然後又是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蕩。恍恍惚惚間,神魂彷彿脫離了自己的身軀,成爲了獨立的存在,飄飄蕩蕩不知去到了哪裡,感覺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突然之間,眼前出現了一片壯闊的星空,無邊無際的宇宙盡顯眼底,日月輪轉,天道輪迴,萬事萬物的至理彷彿盡顯於此,近在眼前,卻又遠在天邊,看得見卻摸不着,迷迷糊糊,似懂非懂。玄奧的意念紛至沓來,有所悟但又是一無所悟,分不清楚究竟是明白了什麼還是什麼也不明白。
就這樣遊遊蕩蕩,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古嘯風才彷彿從夢境中悠悠醒來,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直到現在還在半夢半醒。他的神魂在半空中俯視自己的軀體,忽然間感覺到,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神仙。
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令他忽然間清醒了,神魂回到了自身,思緒也從遙遠的的天際飄回到了這件密室。擡眼望去,除了他以外,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眼睛裡都帶着又驚又喜。
蘇傲天的聲音率先打破了沉默,說道:“前輩修爲精深,令人歎服。此番入定,足足一年,我等早已醒轉,前輩卻一直在玄妙的意境中遨遊,身上的氣息令不可思議的速度飛漲,令晚輩十分壓抑。定前輩然是有了了不起的突破。”
古嘯風愣了片刻,忽然如遭雷殛,整個人都呆住了。過了良久良久,他的身軀纔開始哆嗦起來,接着變成了劇烈地抖動。他的嘴裡喃喃自語着:“這是真的麼,多年的桎梏一朝打破,我從未如今日這般清晰地認識到,突破到真仙境,不再是幻想,而是會成爲真正的現實。”
他定定地望着蘇傲天,說道:“小友,方纔的遭遇,是否就是神遊太虛?”
蘇傲天說道:“晚輩不知。晚輩只覺得前輩的識海宛若無邊無際的星空,從中攫取了太多太多的感知,懵懵懂懂中神魂已經受益匪淺。忽然間就察覺不到前輩的氣息了,但晚輩與其餘人的交流卻一直沒有停下,直到我等相繼醒轉時,前輩的神魂,還沒有回來,因而就在這裡等候,這一等就是一年。”
練瓊宇插口道:“小天你醒轉之時,時間已經過了一年,古前輩則是入定了兩年。”
古嘯風默默品味了良久,忽然站起身,對着蘇傲天深鞠到地:“造化之德,無以言報。古嘯風能有今日,全仗小友栽培。他日縱使是整個靈界都與小友爲敵,古嘯風肝腦塗地,也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到小友分毫。”
他怎麼能不激動萬分,這麼多年來,他想盡辦法,始終掙脫不了最後的桎梏,明明知道離着頂峰只差最後的一步了,然而這一步卻怎麼也邁不出去。如果不是蘇傲天不設防地讓他盡情遨遊自己的識海,觸動了那可遇不可求的玄機,魂飛天外終至大成,他相信自己這一生,絕不可能突破到真仙境了!
他也明白了蘇傲天爲何要與他們進行神識交流,因爲這些體悟都是能夠感觸卻無法述說的,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縱使有生花妙筆,也寫不出其中萬一;饒是你舌燦蓮花,也述不出其中真義。
蘇傲天也沒有想到,這一次的神識交流,收穫最大的,竟然是古嘯風,而且這個收穫的意義太非凡了。對於古嘯風來說,只是捅破了一層窗戶紙而已,但這層窗戶紙,就是關鍵的成仙路上最大的障礙,使得古嘯風突破到真仙,有了無限可能!
究其原因,只因爲古嘯風在九天境巔峰這個境界,已經停留了太久太久,他與魅族的族長臨空居士,早已經無限接近真仙境界,但始終不得其門而入。這一次他雖然帶着臨空居士的囑託,對蘇傲天抱着很大的期望,但從未想過,自己竟然能從他身上,打破困擾自己的最後一道枷鎖!
他恨不得立刻就回去,將這些收穫全部告訴臨空居士,相信族長定然也會如同自己一樣,豁然開朗得到成仙的真諦。狂喜過後他才覺得心下不安,自己是得償所願了,但不知蘇傲天他們收穫如何。
蘇傲天等人的收穫也不小,除了古嘯風之外,獲益最多的則是霜晨月。一是因爲她以前曾經有過類似的經歷,神魂能夠更爲充分地融入進去,二來則是因爲她的神魂,在這些人裡面算是最弱的,故而進益極大。本來她與厲恨天都是突破太玄境不久,現在則感到自己快要突破太清境了。
巫行雲雖然沒有霜晨月的收穫大,但他浸淫在太玄境已經很久了,這一次不知不覺間就進入了太清境。而蘇傲天與厲恨天,則是收穫最小的,因爲他們之前,都有過神遊太虛的體驗,促使自身的神魂有了飛躍,而這一次,因爲古嘯風、巫行雲的體驗比他們差了不少,因而得到的啓發不多,對自身沒有太大增益。
然而他們兩人的神魂,卻是比古嘯風三人強悍多多,故而對他們來說,一點點的增益都是難能可貴,因此從這種意義上來說,這次的交流絕不能說是白費,而是將他們的根基不斷地夯實再夯實,等到厚積薄發的契機到來,必然會噴涌出令人瞠目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