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傲天幾乎懷疑這夥計是在胡言亂語尋他們開心,然而這夥計不僅說話時一臉的理所當然,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而且神魂平穩沒有異常波動,足以證明他並非是在調笑說謊,而是在陳述他認爲十分正常的事實。
蘇傲天雖然已經覺得慈雲州與夔門州簡直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然而他想不到這個白雲城的修仙者,操的是夥計的執事不假,但也是一個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修仙者,竟然是如此地不思進取,覺得做一個夥計也是快活無比,何必再費心費力地進行枯燥無味的修煉,反正是煉不出什麼前途的。而且從他的話裡,透露出並非是他自己一個人這麼想的,而是這座白雲城的主流思想!
但無論如何蘇傲天都覺得這樣的事情有些荒謬,靈獸都在刻苦修煉,人族卻是不思進取,事情應該是倒過來的好麼,人族不應該孜孜以求,以成就無上大道爲最終目標麼?而靈獸,智慧低下,懵懂無知,纔是整日裡吃飽了就睡,睡醒了就隨處亂逛的呀!
此後數日,蘇傲天與練瓊宇留在白雲城,冷眼旁觀這裡的人們,發現誠如那個夥計所言,這裡的人們,至少是在街上閒逛的修仙者,真的是很悠閒。他們最愛留戀的,就是那些酒樓茶肆,會所場館,整日裡就是風花雪月,尋歡作樂。店鋪裡出售的神兵法寶,品階不算出色,然而卻在裝飾上煞費苦心,不惜工本鑲嵌上一些精美的飾物。這些飾物對於物品本身非但沒有一點加成作用,有些根本就是破壞物品原來的結構,降低了應有的品階。而裝飾越精美的物品,越能賣出好價錢。修仙者們購買這些東西的目的,不是爲了使用,而是爲了炫耀。
藥鋪裡陳設的丹藥,也不是那些提升修爲的精品、治療傷勢的聖藥,反而多是一些美容養顏、滋補身體之物,也從一個方面證明了,相比於提升修爲,這裡的修仙者更在意生活品質,不願意委屈自己。
但是蘇傲天也發現,白雲城裡聖階以上的氣息雖然不少,但是他們幾乎從不在外拋頭露面。不知他們是故示威嚴呢,還是在埋頭修煉。蘇傲天寧願相信是後者,畢竟聖階已經是一個難以企及的境界了,若是聖階修仙者都如此不思進取,那人族的將來就真的堪憂了。
而且他也發現,除了一些擔任夥計招待之類職務的,是修爲不到凡仙境之人外,其餘低於凡仙境修爲之人,則是都被集中在了類似於學舍一類的建築中,有專人教導他們修煉,不允許私自外出。而在外的這些低於凡仙境的修仙者,則普遍年歲較大,從面相上看基本上都是中年、壯年,沒有一個是年輕人或是孩童。略加打聽他就知道了,白雲城裡不到凡仙境的修爲的,是不允許自由行動的,這部分人的年紀都較小,孩童就更不用說了。而那些拋頭露面的天元境、地元境的修仙者,則是實在沒有什麼前途,儘管年紀已經一大把了,還是突破不了,也只能把他們放出來,做一些粗淺的活計。
看到了這樣的場景,蘇傲天細想過後,也有所明悟。白雲城的修仙者們之所以如此悠閒,應該是這裡的環境造就的。在這裡,沒有生存的威脅,沒有光明的前途,這一生也就這樣了,無慾無求,醉生夢死,得道成仙這樣的事情,就交給那些天之驕子來完成吧,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修仙者,就這麼逍遙快活地過我的一生吧。
對比起夔門州的人族,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蘇傲天不禁感到一陣難過。然而轉念一想,夔門州的人族雖然處境艱險,許多人的生活只能說是朝不保夕,但他們每天都是忙碌而充實的,日子不是白過的,只要不死,每天都是在不停地進步着;而白雲城裡的人族,雖然生活安逸,沒有什麼危險,但是他們的日子卻十分空虛,看上去十分舒適快活,卻沒有生存的意義。這樣的人,活着或是死了,又有多大的區別呢?
蘇傲天估計要不是因爲這裡有爲數不少的聖階修仙者坐鎮,白雲城早就被須臾山的靈獸夷爲平地了。但是聖階修仙者爲什麼會在這裡戀棧不去,也頗令人奇怪。或許他們都是一些失意者,在修煉途中遭遇過嚴重挫折,消磨了雄心壯志,而甘願窩在這裡,從謫仙境修仙者羨慕的眼光裡,感受一下身爲強者的樂趣。
但這些事情與自己是沒有關係的,酒樓夥計說得沒錯,自己只是一個外人。既然這裡的環境與自己的願望相去甚遠,那就離去好了。蘇傲天當初就不打算在這裡久留,而是想要打聽一些消息,這段時間他旁敲側擊地詢問了有關下界飛昇者的信息,然而白雲城的修仙者,顯然是將重心全部放在了自己的生活上,對於這些事情,實在沒有什麼值得留意的消息。
失望之下蘇傲天決定立刻離城,於是在進入了白雲城不到十天後,他與練瓊宇就離開了這個地方,繼續自己的旅程。
一路上陸續經過了幾個城市,都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關於下界飛昇者的事情,慈雲州的修仙者們大都表示只是知道有這麼一回事,但基本上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樣的人。直到在一座規模算得上龐大宏偉的名叫青雲城的城市,他們兩人才得到了一個確切的說法,慈雲州之所以鮮有下界飛昇者的信息和蹤跡,是因爲在整個慈雲州,壓根就沒有一個飛昇池,也就是說,下界飛昇者幾乎不會在慈雲州出現,他們兩人能夠在這裡出現,不說是絕無僅有,但也是極爲少見的。
這裡的修仙者還告訴他們,要想得到更多的信息,只能去光明府。但光明府那樣的地方,卻不是人人能去的。雖然並沒有明文規定,什麼樣的修爲才允許在光明府出現,然而就算是聖人,也不一定能夠在那裡站穩腳跟,亞聖、半聖修爲之人,更是想都不會想,像蘇傲天和練瓊宇這樣謫仙境的修爲,根本就沒有前往光明府的資格!
光明府做爲靈界東部的中心,在那裡生活的,除了人族,還有許多靈界的高等種族,靈族的大能在那裡也有一片立足之地。謫仙境級別的修仙者,在這些種族看來,與一個不會修煉的武夫也沒什麼區別,就算被人誅殺了,人族的大能也不以爲意,他們纔不會爲了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同胞,而急赤白臉地與那些其他種族的高層人物翻臉。
在他們的心目中,超越了聖人級別的修爲,纔是各自族羣的中堅力量,難得人才,這樣的力量絕不能輕易受到損失,這可是關係到全族生存的大事。聖人麼,好歹有着突破到更高一層的機會,也值得栽培呵護,聖人以下,就不要到光明府來露臉了,在一個小地方先蟄伏下來,潛心修煉有成後再到光明府來發展。若是你自己心高氣傲,非要到光明府來顯山漏水,那麼運氣不好中途隕落了也不要怨天尤人。畢竟光明府的資源也是有限的,這麼多的各族大能在此互相爭奪,已經很激烈了,修爲不夠之人也想來分一杯羹,死了能怪誰呢?
這就令蘇傲天十分爲難了。他當然十分想去光明府打探消息,這麼多年洛盈袖一直杳無音訊,說他不擔心那絕對是騙人。然而他又不得不爲自己和練瓊宇的安全着想,儘快找到洛盈袖、洛問天以及其他人固然十分迫切,但是這一切必須要在自己活着的前提下達成,要是人都沒了,任何事情都無從談起了!
他沒有過多猶豫就打消了現在就前往光明府的念頭,修爲不夠到那裡簡直就是去送死。目前的辦法還是要加快提升修爲,不用等修到聖人的級別,只要突破謫仙境,成爲亞聖,他就有信心去光明府一探究竟。
然而修爲提升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達到的。經過這麼多年,靈界的環境基本上已經適應了,初來乍到期的那種快速提升,如今絕對是不可能的了,而且修爲越深,突破越難,所花費的時間也越長。目前雖然到了謫仙境,但是要突破到聖階,就目前來看,還是遙遙無期,根本無法預料到底要花費多少年的光陰。
目前看來,慈雲州唯一的好處是環境不錯,基本上沒有靈獸的威脅,可以找個地方安心修煉。這樣的方式其實對自己不太適合,但是對於練瓊宇來說就沒有問題了,畢竟她一直以來的修煉方式,基本上都是中規中矩的。蘇傲天打算折衷一下,既不在城市中安心生活,舒適修煉,也不完全置身荒野,任憑刻苦的環境磨礪自己,而是要折衷一下,選取一個不算優越也不算特別艱苦的地方,爭取讓自己與練瓊宇兩人的修爲,都能較爲快速地得到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