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暗裡看了一眼敵人所在的大樓,距離大概只有三百米左右,中間隔着其他的兩幢建築。估摸好了距離與方向,卡西亞再度打開一旁的地下水道蓋子落下去。心裡默默計算着時間與腳步數,身體在漆黑的水道里摸索着急穿行了幾秒種時間後,頭頂上已經是一道嘩嘩落下的水流了,裡面混雜着渾濁的泥土味道。
動作輕緩地打開這裡的水道蓋子,卡西亞析開了一條縫隙觀察着周圍的環境。面前就是敵人所在的大樓,這裡甚至可以看見他不久前用狙擊槍擊殺一名觀測員時,在薄牆壁上打出的那一個直徑十幾釐米的大洞來。視線通過洞口還可以隱隱約約看見那裡隱藏在黑暗中戒備起來的人。都是縮着腦袋,將手中的槍抱得穩穩的,即便無線電裡面已經明確說明了目標離開了大樓樓頂,不會再有類似的狙擊射擊了。可即使他們心裡願意去相信,但身體上的動作卻讓他們全部蜷縮在了黑暗裡,將所有的身體部位都嚴嚴實實地隱藏在了建築中,沒有一個人再願意去撿起戰術望遠鏡觀測周圍的情況。
老老實實等着無線電裡的通報吧,他們想。柔弱的身體吃一顆子彈就沒有了生命,沒有人願意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
於是就在與他們隔着僅僅一道矮牆壁的另外一邊,誰也沒有注意到地下水道蓋子被推在了一旁,只有彙集在一起的雨水嘩啦啦地流進水道里的聲音在他們的周圍迴響着。通訊人員坐在樓道里面,靜靜等着娜塔莉傳來的訊息,而留下來的三個手術者也在大樓二層裡面,若是有什麼動靜,就能馬上支援周圍所有的位置。
卡西亞將身邊的水道蓋子撿起來,身體已經靠在了牆壁上,本想要聽一下身後的聲音,以此判斷具體的人數,卻被雨聲完全掩蓋了下去。心裡還在默數着時間,那是剛纔用屍體設置出來的簡單裝置啓動的時間。用叉子固定下來的屍體會在這個時候落下樓道,然後帶動着堅韌的線條拉動手槍上的扳機,激射出一顆子彈。這個時間範圍裡,應該馬上就能生效了。白金子彈的聲音足以透過雨幕傳過來,雖然會減小很多,但是隻要能吸引住還圍繞在那幢大樓邊上的人,並且驚動身後這些隱藏起來的敵人就已經足夠了。
於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卡西亞的意料之中,白金子彈炸裂的聲音透過重重雨幕傳了過來。聲音很小,經過了建築與雨幕的吸收,變得不再那麼真實,但是當傳進身後的這一隊人的耳朵裡時,仍舊讓他們的心臟跳了幾下。隨即一塊在他們意識之外的黑影突然出現在了他們的頭頂上空,在他們心神起伏的時候重重落在他們中央的地面上。
水道蓋子落地的聲音遠比那一道槍聲強烈的幾十倍,不只是心臟猛烈跳動起來,而且因爲突然而來的巨大聲音讓他們下意識間全身都抖動了一下,抓着火銃的手指差一點就壓了下去。立刻打開火銃上的燈,十來束燈光很有默契與配合地全部打在了同一個位置。那一塊鏽跡被雨水沖刷得乾淨的地下水道蓋子完完整整地出現在了他們的眼裡,每一個細節,上面沾染的每一滴泥土都在充足的光線下顯示的清清楚楚。看過去的所有小隊成員都眯起了眼睛,在注意力被這塊水道蓋子吸引的那短暫時間裡,他們都沒有注意到有一個沒有被光線觸及的影子從他們身後的矮牆壁上翻越了過來。
有些時候,注意力太過於集中並不是一件好事情。卡西亞看着眼下被聲音完全吸引過去的十來個人突然這般想着。身體在這時重重落下,腳掌不偏不倚正好踩在地上趴着的一個人的脖子上。異常的體重加上毫不留情的力量,脆弱的脖頸如同無用的塑料瓶子一般被完全踩踏得壓扁下去。然後另外一隻腳的膝蓋也順勢往前一頂,前方正是另外一個人的太陽穴。
等到隊伍裡的其他人員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旁四個人的性命已經全部隨着雨水流進地下水道了。壓下扳機的時候,他們開始瘋狂起來,火銃開始噴出熾熱的子彈,燈光裡只能看見一道竄動的影子,以及一雙仿若流影的火紅色眼睛。子彈跟在卡西亞的身後竄動,地面與牆壁上出現一排距離均勻的彈孔。但是已經被打破了的火力網絡中始終存在了一個致命的缺口,這已經站好了的位置並不能將這個空洞填補起來。
周圍不斷有骨頭碎裂的響脆聲音傳來,和着火銃子彈的炸裂聲音一直刺激着周圍人緊張的腦部神經。他們的眼睛裡,移動中的影子每停頓一下,便有一個人的身體癱軟在地上,代表着生命的流逝。
而小隊隊長在這時終於冷靜了一點,想到了必須得改變位置重新組成有效的火力網絡才行,他們的眼睛並不能跟上卡西亞的度,手上火銃的準度自然全部落空。只有讓子彈形成一片無死角的覆蓋彈幕,纔能有擊中面前這一個度與敏捷程度堪比獵豹的人。身體得到命令立刻站起來,一個彈夾的子彈在短短的兩三秒鐘點射間也被他迅打完。
大吼着集合的小隊隊長熟練退下彈夾,手一面去摸胸口上的後備彈藥,眼睛一面隨着火銃上燈光的移動確定觀察周圍的環境。面前的景象映射到了他的眼睛裡。那是一片很整齊的畫面,所有的隊員全部癱軟在了地上,亮着燈光的火銃散落在旁邊,周圍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淅淅瀝瀝地雨聲好像突然間消失,然後又剎那間出現般的傳進了他的耳朵裡面。現在這裡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並且同一時間,他摸向胸口彈藥處的手指也碰到了另外一個東西。有一些尖銳,但並不鋒利,上面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正在流動着。
這裡不應該是一個滿彈藥的彈夾嗎?他這樣想着,甚至連隊友已經全部死亡的信息都來不及處理。然後他低下了頭,那裡果然和他想的一樣,多出了什麼東西來。
是一把銀色的餐叉,做工很細膩,被壓迫的鮮血正順着餐叉一點點流動出來。驚人的疼痛這時才從那裡傳過來。腿上的力量先開始流失,然後身體漸漸往下弓起。疼痛讓他全身的肌肉開始痙攣與抽搐起來。
真的有這麼痛嗎?他模糊的腦海裡這樣想着。可能自己根本就沒有感覺到疼痛,痛的只是自己的精神而已。至此他的身體才完全躺在地上,只剩下本能的抽搐而已。
事情生得很快,直到小隊隊長的死去,大樓第二層裡的三名手術者這時才緊急趕下來,正走完樓梯的一半。因爲敏銳的聽覺讓他們將那一顆白金子彈的聲音聽得很清楚,注意力的過度分配讓他們的反應慢了一點。最前面的一人很心急,他並沒有選擇從樓梯上跑下來,而是以最簡單的方式從二樓那裡的樓梯上跳了下去。
眼前是躺了一地的屍體,還有紛亂的燈光。跳下的時候,他並沒有看見敵人的影子。腳下這時傳來地面反震的力量,異常的體重會帶來更爲強大的重力勢能。他的身體在這時如同彈簧一樣,在腳掌觸地的時候往下沉了十幾釐米,以消除太過於強烈的力量。
他的頭這時剛擡起來看着前面,身體在此刻弓起,腳掌踮起一點,正準備用腳尖力,以極快的度去掠過眼前樓梯口的拐角時,一塊巨大的黑影已經帶着疾風朝着他的腦袋蓋了過來。沒有任何的反應時間,只能下意識用手去擋了一下。然後他的腦袋連着上半個胸口便隨着那一道黑影完全陷進了一旁的牆壁裡面。
確定沒有了氣息,卡西亞這才放開了手上的地下水道蓋子。鋼鐵蓋子並沒有落下來,上面微微的凸起說明手術者的骨頭還是很堅硬的。
卡西亞早就計算好了時間等在拐角那裡,鋼鐵製成的水道蓋子近乎跟隨着他的身體轉了27o度來。上面凝聚起來的度與力量,再加上鋼鐵的堅硬度,讓這一個人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間裡就完全失去性命。
並且雙手放開水道蓋子後,卡西亞沉下身體蓄力準備衝向前面的時候,順着撿起了地上的一把火銃。接近一米長的火銃在這時被用作了他熟手的鍛鋼劍,眼睛捕捉着彈道,身體一面躲避手槍的子彈,雙手一面掄起用隕銅製成的重量輕巧的火銃向着面前那一個正衝向自己的手術者的腦袋猛然橫斬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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