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呼吸後,視線變得開闊,周圍景象由近至遠一一出現,呈現原本色彩。尚且比不得午時,可排開古樹枝幹的遮擋,看見百米之外的景物不是問題。視野深度還在隨着時間迅速增加,森林裡的幽暗對視線的影響完全消失,已經只是時間問題。
此刻,彷彿所有人都出現錯覺。每個人不僅可以聽見自己心臟越發劇烈的跳動聲音,連同其他人的似乎也能清楚聽見。沒有人清楚這是否是周圍過於安靜的緣故,但每個人都緊緊抿着自己的嘴巴,胸口起伏中深深呼吸着清晨冰冷且溼潤的空氣。
“轟轟!”爆炸聲仿若打破一面鏡子,突然間從遠處席捲而來,瞬間衝散這裡的寂靜。這裡的三百多人同時偏過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那是不久前獵鳥身上的人用重機槍掃射出來的方向。
連成一片的轟鳴沒有停止,有愈發接近這裡的趨勢。腳下的地面震動着,隨爆炸聲音的增大越發明顯。古樹上的人還再往上爬,幾乎去到最頂部。最爲年老的樹木早已突破諸如重力等因素帶給它們的限制,時間累積下已有兩三百米的高度。開闊的視野讓樹木頂端上的人可以較好的看見周圍的大致景象。
濃煙此刻已經衝破枝葉的阻礙,開始想天空上升起。雖然不多,但足以提供被轟炸地點的大致位置。
“左側三千米外!”
“左前方四千米左右!”
“右側四千米處有大概三十頭獵鳥在!”爆炸聲像是凝聚劑,不用其他因素,瞬間便將這裡的人匯聚一起。樹上的人實時報告着自己看見的一切,讓信息進入到每個人的耳朵中。
各隊伍成員此時再度散開,爲接下來敵人的轟炸做好躲避準備。而不過一分鐘時間,爆炸聲就形成一個巨大弧度,將他們包圍起來。被觀測到的獵鳥數量輕鬆超過了一百,且還在增加。
重機槍的“突突”聲被聽到是在不久後,複數的聲音混合起來如同正在飛舞的巨型蜜蜂,於耳邊“嗡嗡”作響。
“快來了,不到兩千米了!速度非常快,所有人注意!”伊莎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裡會被敵人忘記,轟炸的到來只是時間問題而已。本就沒有流通的空氣變得凝重,幾欲凍結。
“簌簌!”
卻是突然間的破空聲響在所有人的頭頂上響起。大片子彈從遠處飛射而至,眨眼間,古樹枝葉間竄起“噼啪”聲,樹葉枝葉瞬間散落,沉甸甸的往下墜落。茂密的樹葉層頓時消融成爲無數碎片,那裡的一名觀察成員被大片子彈在身體上洞穿十幾個洞口,再也無力抓住樹幹,掉落下來。
而此刻,一方微弱的陽光充斥滿斑駁味道,從那裡照射進來。樹葉碎片像是枯葉蛾子般飛舞,一同看着那名成員從兩三百米高的樹幹頂端一路撞擊古樹的枝幹落下,最終砸在地面上,成爲一片不能分辨的碎片。
“五百米!四十頭獵鳥!”期間,樹幹上另外的觀察人員大吼,他們向着下方撤離,但成片的子彈組成一張細密無間的網,直接從遠處飛撲而來,根本沒有他們脫離的時間。大片厚實的枝葉層頃刻間被子彈簇炸成四濺的碎片,斷裂的枝丫來不及落地,便被後續激射而來的子彈再度擊中斷裂開。周圍的光線強度突然增加,幾個呼吸後,十幾具觀察人員的屍體通通在斑駁的微弱光線中墜落而下。
“全部散開!散開!”聽見風聲的人吼起來,下一刻,這聲音便被成片的尖利鳥鳴聲所取代。風突然變得銳利,伊莎和幾個隊長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沒有提醒的時間。這片區域的上空,大片樹葉已經開始晃動,如同每一片樹葉,每一根枝丫上都掛上了重物,全部向着下方垂落。一蓬蓬碎裂的枝葉開始加速,清晨的微弱陽光下,透明的空氣像極薄的綢布,突然間有了一道道波紋樣的紋路。
四十頭獵鳥一同發出高頻聲波衝擊,沒有給任何人反應時間,無形的壓力便透過空氣遞進,一層層波動下來,帶着壓力驟然降臨在了每一個人的身上和腦袋裡。除了少數的三十多人擁有一定的抵抗能力,剩下的成員全部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
下意識便捂住自己的頭,複數的蜂鳴直接紮根在了他們的腦袋中。額頭上幾乎都鼓脹起血管,汗水分泌的同時,皮膚也快速轉爲潮紅色。大部分人的平衡受到破壞,此刻站着都用盡了力氣,移動身體已經是一種奢望。
鳥鳴聲變得更加刺耳,獵鳥扇動的狂風此刻從上空撲打而來,枯葉飛舞中,數顆成年人三四倍腰身粗細的炸彈劃過弧線,像是小孩子折出來的簡陋紙飛機,滑落到只有少數人注意到的人羣中間。
“咚!”
光影轉變,爆炸產生的白色火焰變成一顆直徑十幾米的巨大球體,瞬間將數人吞噬。衝擊波和熱浪形成一前一後兩堵透明的空氣牆,眨眼間擴散至幾十米開外。幾顆巨大火球眨眼間就變成狂涌的煙霧,交錯的衝擊容不得一點反應時間,只能看着它們周圍人員的身體在衝擊中變得扭曲,隨即被撞飛出去。
“攻擊!攻擊!”有隊長大吼,一面跑着,一面朝向聲源方向掃射。敵人知道如何靠着視野隱藏自己的位置,也懂得自己的優勢。獵鳥羣根本不會進入被重機槍掃射過的區域上空,只會在周圍靠着慣性來投擲炸彈。能活動的三十多人根本不能形成任何火力網,目標太少,而它們的活動範圍又過於廣闊,過遠的距離和古樹的遮擋讓感知和視野全部失去作用,胡亂掃射只是浪費子彈。但敵人沒有這種限制,只需要知道大概位置,鋪開的火力網就能取得想要的效果。
鳥鳴聲持續壓制着森林內的人,四十頭獵鳥聯合攻擊,即便高頻聲波的影響不是加法,可疊加起來的威力足以讓大部分人失去行動能力。平衡本就受到影響的他們被衝擊撞倒,滑行的炸彈開始接連在周圍炸響,一顆顆爆炸,以可觀的速度吞噬着下方分散開的隊伍。
伊莎他們此刻只能儘可能拖着就近的人向着更遠處撤離,對天空上數百米外的目標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與此同時,森林上空,這一支隊伍的隊長看向自己四周,獵鳥羣正在一個大致的圓弧區域中進行盤旋。他本想將掛載的炸彈分成四個批次投出,但第一批試探性的投擲之後,下方開始飛射出來毫無預兆的子彈,以精準的射擊,接連貫穿獵鳥身上操控人員的胸膛與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