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具有的棱角越發鮮明起來，直到最後，因爲壓力減小而體積不斷膨脹的氣泡已經讓海面改變了形狀。
一分多鐘後，巨大的過熱蒸汽氣泡已經從海底升了上來，砰然炸裂開，海面徹底變得沸騰，一層層薄薄的蒸汽煙霧在海面上形成，短瞬間就完全將探測艇下方的海面完全籠罩了。但緊接着過熱蒸汽中釋放出來的大量熱量將他們衝開，一層層翻涌着，順着熱流開始向着淡藍的天空急速衝擊。
眼睛裡的那層白茫茫的煙霧離得自己越來越近，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已經衝到了中年船長的面前。
飛空艇劇烈搖晃，整個機身也承受不了這巨大的衝擊力量，發出“吱嘎吱嘎”的悲鳴。
“空氣撞角還有多久！”終於忍耐不住自己的情緒，中年船長直接吼了出來。
“空氣撞角完成，預熱結束，保護層生成，全速前進！”
控制人員的話好歹讓中年船長鬆了一口氣，飛空艇也在一整晃動中猛然衝向前。
下方海量蒸汽已經隨着熱流上升起來，將飛空艇籠罩在了裡面。淡藍色的天空之下，已被這白濛濛的煙霧充斥滿。加速的飛空艇加大了傾斜角度，修長的身體前方，原是渾圓體的裝甲早已呈現綻開的花朵般裂開，一截圓錐形的撞角從裝甲中探出。上面套着三個巨大的加熱環，現在已經是熾白顏色，而幾道急速旋轉的螺旋槳就嵌合在這些加熱環之間。
圓錐頂部還有倒噴出來的氣流，它們經過加熱，對這些螺旋槳進行二次加速，經由撞角後端由分析機實時跟蹤計算的擾流塊將之平分到橢圓形的飛空艇身軀四周。隨着空氣撞角的全面啓動，一層可視的空氣流動罩子自飛空艇前方展開，好像一層保護膜般，將身體巨大的鋼鐵身軀包裹起來。
速度在這時陡然增加，十來秒鐘後，傾斜的飛空艇終於衝出那片蒸汽煙霧海，急速朝着更高空爬升。
“準備進入深藍領域，全體成員做好準備。”看着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翻涌煙霧，中年船長終於鬆了一口氣。但還不能放鬆下來，接下來還有更大的麻煩等着他。
“用加強信號可以聯繫上環繞海陸線那裡嗎，需要儘快將這裡的情況和具體的照片發送過去，讓海陸線那裡的人做好應對準備才行。”
平靜的一天被預警聲音打破了，隨着過百艘小型飛空艇從機場上升起，這片可以說是荒蕪與生機並存的大地上，頓時變得緊張。
一塊凸起的巨大黑色岩石後面，那裡被鏤空，一幢灰色建築的大半都嵌在裡面。這幢建築的最高層，坐落於那裡一個安靜房間，房門在這時被敲響了。
“斯坦特，我是弗吉尼亞教授。”
斯坦特聽聞背後的聲音，纔將眺望向遠方大海的目光緩慢收回。
“弗吉尼亞教授，進來吧，我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斯坦特的聲音顯得有些普通，卻蘊含着一種說不出的韻味。作爲神聖十羅帝國最高的武力之一，掌管遠征十字軍的一員，常人從他身上能感受到了的或許只有一種平和了。
弗吉尼亞教授推開門走進來，身後還跟着另外一個幹練的女子，像是助手，看上去很年輕，但實際年齡可能和已到晚年的弗吉尼亞差不了多少。只是因爲兩者在手術上的進度差別很大罷了，正如同兩者在腦袋上的差距一樣。
“若是探測艇上傳輸過來的東西都準確無誤，那麼這應該是一個小型的聖嬰了。但影響會不很大，可能只會存在於極海漩渦的周邊地域。而有中央海流帶去帶走一部分熱量，大概兩個月就能變回原樣。”
“教授，這些我都能想到，你知道現在不是談論這些的時候。”斯坦特說，看了弗吉尼亞一眼。
“當然。”弗吉尼亞的表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現在還不清楚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但紅星都還尚未出現，即使最近世界限制又有所減輕，但還遠沒有達到可以讓極海漩渦躁動的地步。照片你都看了，擴散開的黑紅色紋路你應該知道是什麼吧。”
“是一直沉澱在海底的無數鐵鏽，他們被巨大漩渦捲起來了。”
“如果情況只是這樣，那完全可以歸結到紅星來臨前的影響中去。但小型聖嬰的產生，卻必須要弄清楚原因。很明顯，極海漩渦從沉睡中甦醒了，它肯定發現了什麼。否則紅星尚未來臨前，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教國的歷史上，未曾有這樣的記載，我想有必要，也是此刻的實際需求，最好通知教廷，並讓他們派遣增援過來。”
見斯坦特沒有回答，正在考慮什麼，弗吉尼亞教授繼續自己的話：“提前發生變動，肯定是發生了我們不知道的事。可能只是小事，但在極海漩渦的問題上，不僅是我們教國，連同右相大陸上的國家，也都在上面耗費了太多的資源和精力了。誰都不想因爲一點小小的失誤而造成不可補估計的損失。並且後相大陸那裡還有一堆事情等着處理，這裡可不能出現一點差錯來。”
斯坦特點點頭：“通訊還未恢復，等到熱流的上升結束後，我會聯繫上教廷那裡。我們不用着急，教國裡的那羣元老們的心情肯定會比你我急切多了。”
兩人同時笑起來，連同一旁的幹練女性助手也露出淺淺微笑。可以在一旁聽這些，說明她的身份等級不會很低。
“弗吉尼亞教授，你認爲極海漩渦上面的事還能持續多久，的確在這上面”
斯坦特話突兀被一聲從極遠處傳來的悶響聲音打斷了。那是某種巨獸發出的怒吼，相隔這麼遠的距離，但聲音中蘊含的震動卻依舊沒有完全消散。
斯坦特和弗吉尼亞臉上的笑容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滿是驚容。
“巨鯨！怎麼可能！”三人同時驚呼出來。
“弗吉尼亞教授，你馬上到地下實驗室裡去，我會立刻讓人乘坐遠洋戰艦返回教國，讓他們通知教廷派遣增援。從這裡藉由中央海流帶上空的紊亂氣流，會很快脫離信息被幹擾的範圍。”斯坦特當即說道，已經打開了內部的通訊線路。
“我知道了。”弗吉尼亞好像還未從那身悶響中恢復過來，嘴裡依舊喃喃說着“不可能的”字樣。一旁的助理這些輕拍了他的肩膀，讓他清醒了過來。
“發生大事了，發生大事了！斯坦特！”弗吉尼亞一時間好像想起了什麼，吼了出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在相隔遙遠距離的另外一邊，這裡沒有熱流的影響，有的只是與之完全相反的寒冷。冰層凍結了海面，一片耀眼的白色。此刻，上面卻傳來劇烈的震動，隨着一道巨大的破裂聲音，厚實的冰層瞬間變得支離破碎了。
一道粗大無比的水柱從海面下升起，帶着極致的寒冷，空氣裡面全是白濛濛的霜粉，隨着水柱帶來的巨大沖擊風浪，這些霜粉被推開，變成一道氣牆擴散向遠方。
轟然衝擊起來的水柱直達天空兩三千米的高度，但他們並未隨即散落下來，而是在衝擊到最高峰的時刻，上滿驟然出現無數凍結的白點，眨眼時間，整根巨大的水珠完全成了一道聳立在海面山的白色巨塔般。
“人類，我無意參與任何事情！不要打擾我的休眠。”一個巨大的漆黑色鯨魚腦袋衝破海面，那一雙看着冰柱的眼神裡，正跳躍着不斷收縮的十字瞳，尖利的聲音再度響起來，那是巨鯨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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