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方克明的問話程序，仍舊是由鍾錦明負責開啓。
“方克明高級督察，在六天前的BNC銀行劫案中，你負責第二狙擊位置。”
鍾錦明面容看上去很是嚴肅，但聲音中卻不乏一絲溫和。
“當時你的視線，是否始終關注在匪首葉滔的身上？”
方克明的性質與高文山相同，他們兩人都是被請過來問話的，鍾錦明的態度自然不會有任何區別。
“報告長官，是！”
方克明沒有任何的猶豫和遲疑，回答聲乾脆果斷利落，盡顯飛虎隊精銳的風範。
“那麼葉滔的所有動作，你是否全部都清楚的看到了？”
微微頷首，鍾錦明繼續神色和煦地開口出聲。
“是的，長官！”
方克明目光炯炯，立刻給出了答案。
“我看的很清楚！”
這一次，鍾錦明並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將目光轉向了自己上司身旁的莫錦泉。
莫sir笑着點了點頭，他順勢接過了對於方克明的詢問。
“既然如此，你有沒有看到葉滔手上挑起手雷撞針拉環的動作？”
面對莫錦泉的關鍵詢問，方克明的回答明顯比剛剛要慢了半個節拍。
兩三秒鐘之後，他的眼眸深處閃過了一抹異色。
好似在回憶當時行動現場的情況，又或者是照應着他內心深處的某些想法。
“報告長官，沒有，我沒有看見！”
方克明最終給出的答案，使得三位聆訊長官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方克明高級督察，你是否清楚，你剛剛的回答，是對你上司凌靖總督察非常嚴重的指控！”
原本神色悠閒靠在椅背上的關文展，緩緩端正了坐姿。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銳利的目光直接凝視在了方克明的身上。
凌靖選擇臨場果斷開槍的理由，就是因爲葉滔手上出現了挑起手雷撞針拉環的動作。
爲了確保行動現場那二十名人質的安全，凌靖不得不緊急開槍擊斃葉滔。
而方克明作爲第二狙擊位置的主要負責人，他正好在凌靖側面四點鐘方向，正對着葉滔的左手邊。
按照他剛剛的回答，葉滔的所有動作全部都在他的密切掌控之下。
作爲飛虎隊內槍法實力僅次於凌靖的狙擊手，方克明也完全有這個能力。
可偏偏他現在給出的供詞，與凌靖開槍的理由相左。
這就代表着兩種情況，要麼是凌靖在說謊，要麼是方克明在說謊。
倘若是前一個情況，凌靖不僅僅需要承擔起過失誤殺人質的責任。
他甚至還將會因爲瀆職，以及違抗命令等罪行，接受港島法庭的審判。
倘若是後者的話，那就代表着方克明想要藉助這個機會，除掉他昔日的競爭對手。
畢竟在現如今的飛虎隊狙擊隊內部，只要凌靖出了問題，方克明上位的可能性非常高。
哪怕高文山作爲凌靖的副手，與方克明同樣都是高級督察的級別，屬於晉升狙擊隊指揮官的強有力人選。
可他在狙擊能力方面，終究要遜色於方克明一線。
如果是凌靖高升，那麼有着凌靖的香火情存在，高文山上位的勝算將會超過於方克明。
反之，失去了凌靖的支持，方克明是肯定要比高文山更有希望上位的。
至於這方克明這種說法的後果，哪怕是最終徹底暴露，其實對他也並沒有什麼太過明顯的危害。
歸根結底，當前的聆訊會是在調查凌靖誤殺人質的情況。
方克明究竟是否在給出假口供，警隊根本無從查證。
哪怕有其他證人能夠證實凌靖開槍的理由確鑿真實，方克明也完全可以用他無法觀察到那麼細微的動作來解釋。
方克明的眼睛裡面到底看到了什麼景象，僅僅只有他本人的心裡面清楚。
他是否有構陷指控凌靖的想法，外人同樣不得而知。
哪怕周權親自出馬，通過催眠來讓方克明暴露他內心的真實想法，這也根本無法作爲法庭審判的依據。
通過心理學誘導的口供，無法成爲合法合規的審判證據。
這種手段，只能夠輔助於案件偵破，而不是決定性因素。
當然，倘若能夠從其他方面佐證凌靖開槍理由的真實性，肯定會影響方克明在警隊高層內心當中的形象。
調職，貶職，甚至是嚴重到警隊內部勸退。
可如果想要將方克明革職，乃至於送上法庭承擔法律責任，那就必須要足夠合法合規的證據了。
革職與勸退，這兩者之間有着很大的區別。
別看都是離開警隊，可前者是灰溜溜地被掃地出門。
而後者仍舊還會享受到警隊的長俸福利，屬於是提前進入退休階段。
方克明內心的想法如何，唯有他本人最爲清楚。
但不管怎樣，他現在的供詞，都是非常不利於凌靖的嚴重指控。
整個聆訊工作組原本以爲今天這幾場聆訊會，僅僅只是走一個過場而已。
自家大佬看人的目光，向來犀利精準至極。
縱觀所有被自家大佬看重的弟兄，無一不是成爲了警隊各方面的中流砥柱。
自家大佬願意爲了凌靖奔走，這顯然代表凌靖得到了自家大佬的認可信任。
關文展、莫錦泉、鍾錦明三人，同樣也因此而相信凌靖開槍的理由。
甚至隔壁觀察室內，駱達年和鄺智立也從未懷疑過凌靖。
結果此時此刻，方克明的供詞橫生枝節，這無疑於是全盤否定了他們所有人的結論。
出於自身職責，所有人並沒有立刻問詰方克明，但他們的臉色顯然瞬間嚴肅陰沉了下來。
“報告長官，我只是如實回答了我所看到的一切！”
方克明迎着關文展的銳利目光，面色平靜地給出了他的最終答案。
身爲經歷過專業科學訓練的頂尖狙擊手，保持心態無疑是方克明最基本的能力。
對面三位負責主持聆訊會的長官，絲毫沒有看到他有任何心虛露怯的表現。
然而在觀察室中，始終不動聲色的周權，嘴角卻逐漸浮現出了一抹冷笑。
方克明有沒有給出假口供，難道那能夠瞞得過他的如炬法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