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倪家的貨倉在九龍城寨？”週末，一間出租屋裡，莊世楷手上拿着一瓶可樂，看向坐在牀板上的雷堯揚。
只見雷堯揚雙手撐着額頭，低着腦袋，滿眼血絲的講道：“對！九龍城寨！”
九龍城寨是個神奇的地方。
自1840清政府正式禁止鴉片後，鴉片戰爭爆發，英軍於1841佔領港島島，1898年簽署《展拓香港界址專條》，正式佔領港島全境，與英方達成99年租約的合同，其中包括新界、九龍、離島等區。
不過在《展拓香港界址專條》中，英方仍舊卻讓九龍寨城歸屬清政府管轄，還設立清朝官員辦公衙門，基本等於清朝在港島的領事館。
直至1898年至1940年間，城寨內一直有清政府官員辦公，後來北伐、二戰、內戰相繼爆發，清政府倒臺，官員們失去職權，便從九龍城寨內撤走……
隨後中方多達數十年的時間內，無力管理九龍城寨，英方港府又無法例管理九龍城寨。於是九龍城寨成爲一個真正的三不管地帶，成爲界中之界、黑暗世界、被一些黑幫、難民、底層人士佔據。
倪家把貨倉設在九龍城寨，顯然要靠九龍城寨的黑暗勢力，保護倪家賴以生存的根基。
從法理上講九龍城寨是中方一塊在港島的飛地。
可惜，新中國在成立以後，也沒時間抽出手來處理九龍城寨的問題。
英方倒是曾有拆遷計劃，一度派出千餘警力進寨強拆，但卻被城寨內居民用武力打退。
畢竟九龍城寨裡可稱上藏龍臥虎，是底層人士爲守護最後的安樂窩，他們絕對可以豁出性命打英軍。
倪家的貨倉有點難搞。
但莊世楷在略作思考後，便沉吟的點點頭：“好。”
“你這個消息很有用。”
“多謝了。”
“要不要吃點東西？”
牀邊放着一袋下午茶，裡面有凍檸茶、菠蘿包、蒸鳳爪。
不過莊世楷出聲詢問，堯揚卻搖搖頭道：“不用了。”
“你如果對倪家採取行動的話。”
“一定要快！”
“因爲倪家已經在轉移貨倉了。”
“最慢一週時間就能搞定。”
如果普通貨倉的轉移甚至只要幾天，不過倪家貨倉的存貨量大，還要尋找新地方再進行隱秘搬遷，最少需要一週時間還算快了。
莊世楷點點頭道：“好。”
“我這兩天就動手。”
“這麼快？”堯揚有些詫異的擡起頭。
“城寨內你也敢動手？”
他原本以爲莊sir會選擇倪家搬遷貨倉的時候動手，沒想到莊sir竟然要速戰速決，對藏在城寨裡的貨倉動手。
要知道，倪家爲什麼把貨倉設在九龍城寨？就是因爲城寨獨樹一幟的地位，讓城寨勢力甚至有膽和警隊開槍。
沒錯！現在全港敢和警察放槍的人馬，估計也只剩下九龍城寨了！
因爲從法理上講港警、英軍在城寨內都是沒有執法權的。這塊飛地屬於中方管理，港警要是在城寨內執法的話，城寨居民有權持槍自衛。
而且城寨裡真的有槍！起碼幾十把槍！
因此，最明智的行動就是在倪家搬遷貨倉時抓捕。
可惜對於莊世楷而言，放在那兒的貨倉是死的，只要打下來就行，移動中的貨倉是活的，要是出什麼幺蛾子怎麼辦？
倪坤又不是一個開貨拉拉的二傻子，搬遷貨倉會招搖過市的開貨車運貨。
進城寨、查貨倉！纔是打垮倪家最乾脆的辦法！
莊世楷看了堯揚一眼，出聲講道：“我不進城寨動手，難道還等你繼續做事？我沒猜錯的話，倪坤已經有懷疑了吧？”
“呼。”堯揚吐出口氣，兇厲的臉龐上，浮現出一抹柔和：“對。”
“前天跟他去貨倉的一隊保鏢，裡面已經有四個人失蹤了。”
“應該是被倪坤給幹掉的。”
“要不是我替倪坤擋過一槍，恐怕我也在名單上……”
現在倪坤剪除身邊的保鏢，不是有疑點再剪除，而是不夠信任就剪除。
這是標順的寧殺錯，不放過。
好在替換心腹是要時間的，而且生怕引起反彈，事情不能做的太急，否則當時整隊保鏢都難活下。
顯然，倪坤在緊急情況下擴大知情人範圍後，不僅要轉移貨倉，而且準備再度縮小知情人範圍。
只是縮小的速度比較慢，堯揚目前還在安全中，要是繼續派出堯揚做事，他很可能就在下一波的名單裡了。
“注意安全。”莊世楷提醒一句，堯揚點點頭道：“放心吧。”
“我這次出來是倪坤放的假。”
“他不想讓我們參與新倉的轉移。”
“給我們這批人全部放假了。”
莊世楷拍拍堯揚的肩膀，在堯揚身邊坐下，堯揚則是忽然講道：“對了。”
“倪坤新收下一個拳王。”
“叫作高崗。”
“專門負責幫忙他守倉。”
堯揚好像對叫作“高崗”的人很上心，特意通知莊世楷。
莊世楷也感覺“高崗”有些眼熟，目光探尋的問道：“什麼來歷？”
“好像是內地的全國武術冠軍，不知道怎麼來到港島，前幾天在城寨裡打黑拳，兩分鐘就把曾經的拳頭‘泰拳森”打死，是城寨第九擂的擂主，一個能打我十個。”
“倪坤去貨倉那天正好看見他打拳，於是出重金買下他幫忙做事……”堯揚說話語氣低沉，看得出對城寨拳王的忌憚。
而且他說一個打十個只是估計。
如果雙方都是用拳頭的話，對方隨便就能把他打死。
莊世楷當即點點頭道：“明白了。”
“我會注意。”
“走了。”
堯揚把該說的信息全部說完，起身拍拍莊世楷的肩膀，旋即戴上墨鏡走出房間。
莊世楷則在堯揚離開出租屋十分鐘後，從另一個出口走出的大廈。
“叮！任務發佈：打垮倪家！”
“逮捕/擊斃倪坤，搗毀倪家貨倉獎勵經驗1500點。”
……
莊世楷驅車回到灣仔警署，路過重案組辦公區時朝路過的陳家駒擺擺手道：“家駒。”
“莊sir。”陳家駒立正止步。
“幫我查一個叫作高崗的內地人。”
“曾經是內地武術冠軍，最近在打黑拳，查完底把資料送我辦公室。”莊世楷出聲吩咐道。
陳家駒立即應道：“是！長官！”
其實他對“高崗”這個人物沒有太大印象，但對方曾是全國武術冠軍，有可能是個實力厲害的狠角色。
對於這種狠角色還是要做詳細調查，免大意輕敵會吃大虧的。
畢竟這個時代的全國武術冠軍，含金量真的很高。
隨後莊世楷回到辦公室，打電話叫標叔過來一趟。
很快，標叔便穿着一身制服，輕輕敲擊玻璃門，得到同意便後走進辦公室坐下。
“莊sir。”標叔老老實實坐下問好。
莊世楷則拿着鋼筆，抓在手上講道：“準備一下人馬。”
“明天晚上推進九龍城寨。”
“九龍城寨？”標叔先是流露出詫異，旋即屁股蹭的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叫道：“倪家的貨倉在九龍城寨？”
“聰明！”莊世楷毫不吝嗇給出一句誇獎。
標叔臉上卻面無喜色，而是滿臉焦急的講道：“九龍城寨可是法外之地！我們進不去的！”
“進不去？”莊世楷神色輕蔑的嗤笑一聲：“我既然進不去，倪坤爲什麼要逃？”
“砰！”只聽莊世楷一掌拍在桌上，站起身講道：“在我眼裡就沒有法外之地！英軍進不去九龍城寨，我就偏要進去試試深淺！”
標叔害怕莊爺想不開，氣昏頭，連忙勸道：“九龍城寨法理上講是內地的地盤。”
“現在他們牽點線，接水管，不交錢，港府都沒辦法管，英軍更不敢大舉開進城寨裡，害怕引起內地反彈。”
“想要大舉打進九龍城寨，那就必須取得中、港、英三家同意！”
“起碼要有能牽頭達成一個協議。”
“咱們還是等倪家把貨運出來吧……”
標叔實在想不到全港有誰能在三方間達成平衡，並不知道坐在他面前的某個靚仔，便是完美遊走在三方間的男人。
莊世楷擡起眼睛盯住標叔，標叔心頭突然咯噔一聲，趕緊收聲，不再說哈。
莊世楷則是講道：”這一切交給我來處理。”
“總之知道倪家貨倉在哪！我就要推平哪裡！”
“九龍城寨也是一樣！敢難我就要被推平！”
“這樣，你今晚先去找城寨裡的鼎爺，告訴他明天港警進城執法，如果他同意的話萬事大吉，不同意的話就殺進去，讓他自己選。”莊世楷隨後加了一個補充條款，也算是給出一個簡單的處理選項。
要是城寨裡的人不識相，他就得把1987年兩國共同決定的拆除計劃，提前到1982年執行了。
對於橫推九龍城寨，莊世楷一點都不覺得困難，更不覺得惋惜。
他是警察！
在他看來有些毒瘤就不該存在！
“是！莊sir！”標叔點點頭，知道晚上有危險任務要執行了。
而進城寨這種有危險又難搞的苦力活，也只有他這種既有身手，又有地位的總督察才能勝任。
莊sir？九龍城寨的泥太髒，不配讓莊sir進門。
而莊世楷留一天的時間給鼎爺，其實也是留給他自己。
他要用這一天爭取中英雙方的協議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