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時安沒有說話,只打開手機,輸入沈寒御三個字,遞到了桑淺淺的面前。
底下,是一溜關於沈寒御出事的新聞。
桑淺淺一眼掃過,臉色頓時蒼白。
等她粗略瀏覽完幾條新聞,手已然抖得握不住手機。
新聞裡對事發過程說得很簡略,也沒提沈寒御爲什麼會出現在那座廢棄的精神病院。
只說沈寒御在那裡遇到了爆炸事件,重傷不治。
桑淺淺閉了閉眼,“阮承是用我,騙寒御去了那裡?”
謝時安默然片刻,“是。”
其實不問,桑淺淺也能猜到。
可是親耳聽到沈寒御的確是因爲自己出事。
心臟寸寸碎裂,痛不可當。
手機“啪”一聲掉落,砸倒了桌上的茶杯。
茶杯傾翻,還有些燙的茶水灑在她手背上。
謝時安慌忙扯了紙巾,想要替她擦去水漬。
她卻推開謝時安,起身往外走。
她神思恍惚,眼睛發直,好像失了魂魄般,謝時安跟她說話,她似乎壓根聽不見。
直到走到院門口,黑衣人攔住她,她出不去,才似乎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
謝時安握住她手,想要帶她回屋,她突然崩潰了般,劇烈掙扎。
“謝時安,你讓我出去好不好。”
她淚如泉涌,哭得泣不成聲,“我要去見寒御,你讓我出去,我要見他”
謝時安的心揪着疼,起先試圖哄她,可她完全不聽。
她好像徹底失了理智,哭得不行,翻來覆去就是一句話,她要出去,要出去見沈寒御。
最後謝時安被她的哭聲也弄得有些崩潰了,忍無可忍大聲吼道:“淺淺,沈寒御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你就是出去,也見不到他!!”
她呆呆地站着,眼淚無聲地往下流,更咽不止。
“淺淺,跟我回屋,好嗎?”
謝時安拉着她,回了客廳。
好半晌,她的情緒,似乎終於稍稍平靜了些,不再流淚了。
“阮承不過是希望你能回謝家。你現在已經回了,我還要在這裡呆多久?”
她看着謝時安,眼睛紅腫,語氣卻冰冷,“你們總不能,把我關在這裡一輩子。”
謝時安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這些天他人雖然沒來,可是幾乎每晚,都會在想起她。
想起她就住在他和姐姐曾經住過的小院裡,住在,他的家裡。
多難以忍耐的事,他也能忍着去做。
多煩躁的時候,只要想一想她就在這裡,他也就能很快平靜下來。
他承認,最開始沈寒御出事的消息尚未傳開時。
謝時安想的更多的,是如何讓她平安回去。
可沈寒御出了意外,他不在了。
謝時安心裡,生出了另一種不可言說的心思。
這種心思,在這個黃昏,看到她沐浴着夕陽的光,靜靜坐在他的家裡時,愈發強烈。
“謝時安,”
見他遲遲不說話,桑淺淺加重了聲音,“我問你,到底什麼時候能放我走!”
謝時安思緒百轉千回。
到了喉嚨的話,卻還是沒有說出來。
因爲可想而知,一旦說出,也必定會是被拒絕。
“淺淺,再等些時候,可以嗎?”
謝時安低聲說,“我會盡量說服阮承,只是,需要時間。”
桑淺淺咬着脣,沒說話。
謝時安看她一眼,輕聲說,“你哥,他現在情況也還好,有曉霜姐陪在他身邊,阮承不會傷害他。醫院裡你也不用擔心,我幫你請了長假,以後等你能出去了,什麼時候想回醫院都行。”
桑淺淺眼裡,又泛出淚水,她強行忍住了。
有心想問她父親現在如何,可她不敢問。
她轉過頭去,“你走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謝時安不放心她,可桑淺淺已然起身回房。
謝時安默默坐了一會兒,邵錦給他打來電話,他不得已,也只能離開。
謝時安是翌日傍晚時接到院裡保鏢電話的。
說桑淺淺從頭天晚上回了房間後,就一直沒出來。
一頓飯都沒吃,一直在睡覺,白天喊還推說不餓,到了晚上,喊都喊不醒。
謝時安急匆匆趕過來時,發現桑淺淺燒得臉頰通紅。
他怒極,質問他們爲何不早點打電話。
照顧的下人,連同爲首的黑衣人,被罵得狗血噴頭,壓根不敢說什麼。
謝時安本來就是大夫,立刻讓人去買了藥來。
扶着桑淺淺起來,替她喂藥時,她迷迷糊糊睜開眼,開口就喊寒御。
謝時安默然幾秒,溫聲讓她張嘴,喂她吃藥。
她懵懂地喝水吃了藥,也不知想起什麼,抓住了謝時安的手,說,“不是我哥守着我,是你守着我,對不對?”
燒了一天,她的嗓子很有些嘶啞,看着他的眼神,帶了高燒之人的那種茫然和恍惚。
謝時安不知道該怎麼迴應,只能含糊地嗯了一聲。
她怔然片刻,突然撲進謝時安懷裡,帶了哭音說,“我就知道,你沒死,你還活着。寒御,我好想你”
她在他懷裡哭個不住,滾燙的眼淚,打溼了謝時安的衣襟。
謝時安遲疑着伸手,攬住了桑淺淺的肩膀,抱住了她。
她的身體很軟,帶着清淺的香。
謝時安擁她在懷時,心臟都在顫抖。
身心瀰漫着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柔軟,酸澀,卻又,隱隱地悸動與滿足。
那種想要留她在身邊的願望,前所未有地強烈,一下下,撞擊着他,撞得血液都熱起來。
他想要留下桑淺淺,留她在身邊。
以前她和沈寒御是夫妻,可現在,沈寒御已經不在了。
他和桑淺淺,仍可以重新開始。
他們曾經本來就是男女朋友,他們現在,仍然可以再續前緣
桑淺淺這病來得又急又兇,燒退了又反覆,總是不能徹底斷根。
謝時安事情太多太忙,沒法每天來守着她,只能安排了阮家的家庭醫生過來照顧。
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桑淺淺病懨懨躺了十來天,人總算能下牀,精神也慢慢好起來。
謝時安再次來看她時,她正站在院裡,低眸給一叢四季海棠花澆水。
彼時陽光清透,海棠花瓣明豔如霞,映着她恬靜姣好的臉龐,美得如同一幅畫卷。
謝時安看着她許久,突然脫口道:“淺淺。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重獲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