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御那夜接到聞旭的求助電話,幫忙尋找桑淺淺無果後。
不久,便從媒體上看到報道,說桑淺淺已然平安回家。
連沈寒御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潛意識裡那根始終繃着的弦,至此,纔算徹底鬆了下來。
他一直沒有再見到桑淺淺,貌似,他們也沒有必要再見。
沈寒御很忙。
公司而今剛剛起步,他有太多事要做,太多業務,需要他親力親爲。
那場芯片發佈會之後,沈寒御看到鋪天蓋地的消息,說桑家開始拋售大量產業,準備離開明城。
他終於忍不住,上網查了查有關桑家這段時間的情況。
拋售產業是真的,不止是桑家的地產,就連桑家老宅,也在出售之列。
桑家甚至與旗下地產、手機的業務合作伙伴解了約,分明是要徹底放棄這兩個領域了。
不知是不是桑鵬程授意,亦或這些與桑家解約的手機合作商,真的很看好鳳凰科技的前景。
他們的老總竟紛紛放低姿態,親自來找沈寒御溝通合作事宜,這也使得公司的業務量,立刻迎來快速增長期。
沈寒御百思不得其解,爲何,桑鵬程會這般決絕地放棄桑家的產業,舉家離開明城。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桑家誠然處境艱難了些,但,也絕不到撐不下去的地步。
然而轉念一想,桑家如何抉擇,似乎跟他也沒什麼關係。
沈寒御到底還是埋頭於公司的業務中,再不關注桑家的事。
直到,他接到桑淺淺的電話。
彼時他正陪着夏思彤,在一個很有名的蛋糕手工坊做蛋糕。
這一天是夏思彤的生日,她說,“我什麼禮物都不要,只想要寒御哥陪我一天。”
夏思彤將時間都安排得滿滿的,做完蛋糕,去逛街看電影,晚上回家再一起吃飯慶生。
沈寒御不能拒絕夏思彤的要求。
這是夏思彤父親去世後,她過的第一個生日。
沈紹豐叮囑他,“再忙,你也得抽一天時間陪她,不能讓思彤失望。”
他們剛進店沒多會兒,桑淺淺的電話打了過來。
“沈寒御,我馬上要去見一個人,我跟他之間的對話,你一定要聽聽。”
電話始終沒有掛斷,沈寒御無聲聽完了桑淺淺和韓尚榮之間的所有對話。
心從無形中揪緊,再到說不出的滋味,瀰漫心頭。
到最後,只有一個異常強烈的願望,他想立刻見到桑淺淺。
桑淺淺說她很快就來。
沈寒御起身,便要出去等她。
夏思彤一個人做着蛋糕,不時望一眼沈寒御。
他一直握着手機,似乎在接電話。
可從頭到尾,又沒見他說什麼,只最後好像說了句“我去見你”。
夏思彤不知道他要見誰,心裡很有些情緒。
此刻見沈寒御不說一句話就要走,夏思彤快步追過去攔住他。
沈寒御的黑眸幽暗至極,看得夏思彤心驚,“寒御哥,你怎麼了?”
沈寒御平靜地說,“抱歉思彤,我今天不能陪你了。”
他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夏思彤望着他的背影,又氣又恨
桑淺淺到了沈寒御所說的地方時,遠遠就見他靜靜地站在長街邊,若有所思。
明明周邊人來人往,那麼熱鬧。
可沈寒御的身上,卻透着一種說不出的清冷沉肅的意味。
桑淺淺朝着沈寒御走過去。
桑家的兩個保鏢也跟着她下車,站在旁邊不遠處,目光追隨着桑淺淺的身影。
從她失蹤後,桑鵬程就不放心她的安危,去哪兒,總有保鏢跟隨。
桑淺淺離着沈寒御還有幾步遠時。
有一道類似鏡子反射的光芒,快速地掠過她的眼。
桑淺淺微微蹙眉,擡眼時,心臟驟然緊縮。
一個低低戴着鴨舌帽和口罩的男人,突然掏出匕首,揚手,又準又狠地刺向沈寒御心臟的位置。
沈寒御眼眸微垂,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不知在想些什麼,竟是半點反應都沒有。
桑淺淺腦子一片空白,幾乎是本能地朝着沈寒御撲了過去:“沈寒御!”
刀光折射着刺眼的陽光劈空閃過,沈寒御緊縮的瞳眸前,瀰漫起一片血色的紅。
鴨舌帽男人出刀極快,抽刀更快,一擊不中,轉身就逃。
桑家兩名保鏢神色大變,立刻追上去阻攔。
女孩的身體,軟軟倒在沈寒御的懷裡。
沈寒御的心跳似乎驟然停住,周邊的一切,彷彿在剎那間靜止,消失。
天地間,只剩下他懷中,他眼前的女孩。
沈寒御強撐着最後一絲理智的清明,顫抖着手,抱起桑淺淺。
“上車,我送大小姐去醫院!”
桑家司機朝着沈寒御大吼。
沈寒御抱着桑淺淺上了車,滿手滿身都是她傷口流出來的血。
女孩臉色蒼白如紙,那雙向來清透明澈顧盼生輝的眸子,此刻彷彿蒙了一層霧,黯淡沒有光澤。
她的生氣,彷彿也隨着溫熱的血,在一點點流失。
“沈,沈寒御。”
桑淺淺虛弱開口,“我有話,跟你說”
沈寒御啞聲道:“等到了醫院再說。”
“到醫院,就,來不及了”
疼痛讓桑淺淺眼前有些模糊,意識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漸漸抽離。
她覺得自己這次,可能真的要死了。
桑淺淺用盡最後一點力氣,艱難地說:
“沈阿姨的死,對不起。可那真的是護士無心之失,你,你不要怪桑家”
沈寒御齒間腥甜,聲音嘶啞:“我不怪。”
“那你以後,也別,別爲難桑家”
她該是很疼很疼,說話時,手無意識地攥緊了他胸前的衣服,小臉皺巴巴的,輕輕地吸着氣。
“不爲難。”沈寒御低聲回,嗓音帶着顫抖。
女孩脣邊露出一抹蒼白的笑容,“那你,要說話算話。”
“我說話算話。”
щщщ● ttκá n● ¢ ○ 沈寒御的心臟窒息般的疼,聲音喑啞道:“桑淺淺,你別說話了。”
桑淺淺真的再沒有說話,乖乖地無聲地蜷在他的懷裡。
半晌,沒有動靜。
沈寒御忍不住低眸,去看她。
女孩的眼眸不知何時已闔上,她身體的溫度,也在一點點慢慢涼下去。
明明外頭的陽光那麼亮,可沈寒御卻只覺得冷,徹骨的,令人絕望的寒意,彷彿凍結了血液。
沈寒御緊緊地,緊緊地抱住懷中的女孩,彷彿這樣,就能留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