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V抵達謝於光位於淺水灣的別墅時,傅奕腦袋暈暈的,幾次想打開車門但手都不好使,因爲手到現在都是軟的。
嚇軟的。
以往只是在電視或網絡上看人漂移,而且是賽車,今天坐汽車沒想到也體驗了一次,那種感覺,現在回想起來簡直了……簡直不想再試一次!
傅奕望着車窗外那一抹漸漸離去的黑色背影,心有餘悸之餘,更有絲看不透。
他對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大哥瞭解的太少了。
謝於光的這一棟別墅很大,有多大呢,在進別墅之前首先要經過一個類似小型公園的別墅外景。
傅少頃剛好利用這一段漫步的時間調整自己的心緒。
剛剛在來路上,傅奕問他有沒有跟Rachel發生什麼時他心裡突然有一種對喬星辰極度的虧欠和不安。
他答應她,他會回來,但他沒有問過她,她的內心是否願意。
傅奕需要他爲自己正名,那喬星辰呢?
她是不是也需要他陪在她的身邊但她卻從來也不說。
想到這兒,放在西裝褲袋的手摸到一個硬硬的盒子,那是他從美國飛回之前提前準備的鑽戒,原本是要向她求婚,結果回來幾天了連她人都見不到。
傅少頃陡然間覺得眼前的景色美的一絲生氣也無。
他斂眉沉目,將手從褲袋裡抽出,走進別墅。
謝於光正坐在別墅後的孔雀湖前釣魚。
謝於光鮮少會做這種極耗耐心和毅力的事,如果他這麼做了,說明他遇上麻煩了。
傅少頃不請自來,直接坐在了他身側的摺椅上。
謝於光對於來人並未刻意回望,執着魚竿的手也沒動,仍是保持和剛剛一樣的動作,目視前方,嘴上卻打了聲招呼,“你來了。”
他知道,一旦他出了事,傅少頃無論多忙都會出現。
傅少頃沒作聲,順手拿起另一根魚竿,將魚漂的目數調到11目,強勁有力的手臂將魚竿用後傾斜,緊接着用力往前一拋,浮標停在了20多米外的湖水裡。
“操,11目,你這是要釣鯊魚。”謝於光低聲罵了句,將自己手中的魚竿往回收,也將最初的6目改成了11目。
傅少頃一心一意的盯着自己拋出去的那一根浮標,湖邊柳樹的垂絲隨風拂到了他身上和肩上,他眉目漆黑,配着身上那件黑色的西裝,俊朗沉靜。
“和解的條件想的怎麼樣了。”他隨口道,並不看謝於光。
如果周圍有人看見這一幕,還以爲他是在一個人自言自語。
謝於光習慣性的掏煙,卻想起煙早就抽光了,頗有幾分煩燥的從褲兜裡抽回手,隨口罵了聲“操”才應道,“你這樣瞭解我,搞的我真怕。”
傅少頃看見浮標開始動了,有魚上鉤,他卻不急着釣起,慢聲回道,“你怕我跟你反目,然後利用你的弱點和了解來對付你?”
謝於光哈哈大笑,隨後,笑意斂去,一臉篤定和認真,“你不會。”
傅少頃不置可否。
謝於光知道他今天來找自己不是爲了釣魚的,不過,他也不急,反正願者上鉤,他走到旁邊的躺椅上舒服的躺下來,擡起一隻手臂擋住眼前的陽光,望着湛藍藍的天空,“你知道嗎,他們都覺得我不行了,就連我自己也這樣認爲。”
遠東集團這次遭遇的金融危機和商標之爭,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關鍵是兩件事撞到一起,加上員工背叛,親信中內鬼不斷,資金鍊斷了,外債無法收回,糟心事一件連着一件,將公司慢慢拖成現在這樣。
傅少頃執着魚竿,胸有成竹,整個人散發出的氣場也是強大自信的,“淨資產爲正遇到現金流斷裂也會破產,而淨資產爲負但足以償付債務不一定會破產。這個道理,你都懂,只是你現在自己都不想管遠東的事,在外人眼中這和等着破產有什麼區別。”
謝於光似嘆了一聲,被手臂遮住的眼睛微微眯着,像在看天,又像在沉思。
他的確不想管遠東了。
他做他父親這一代的長子,從小揹負繼承人的責任,留學,讀研,讀博,考MBA,直到混到牛逼轟轟的學歷。
一直到他24歲接管遠東。
真。操。蛋。啊。
一接管公司就發現遠東是靠項目補貼而並非產品銷售支撐走下來的,之所以一直撐到那時,是他父親看看能不能從申報項目中申請到資助東山再起。公司看上去貌似有很強大的員工團隊,其實員工們只是耗着日子等着遠東破產政府司法機關參與進來破產清算強制拍賣土地拿回工資。
當年的情況跟現在又有什麼區別?
只是當年瀕臨破產的表面被他父親隱藏的很好,經他力挽狂瀾,走到今天,紙終是包不住火,潰爛的內創還是暴露在衆人眼前。
吃瓜羣衆把一切責任都算在了他頭上。
公司的老底早被他老頭子當年暗地裡賭光了,再多錢,也經不住他老頭子一擲千金這麼個賭法啊。
謝於光現在回想起來就覺得他媽的不爽,“我憑什麼要替我老頭子管這麼一堆攤子。”
“注意。現在遠東是你的,你可以不管,沒人強迫。”傅少頃目無情緒的提醒他。
魚上鉤了很久,又奮力逃脫了。
水面散出一圈漣漪。
謝於光聽了他的話原本到嘴的髒話又收了回去,低咒了幾聲才道,“我想破產。”
傅少頃瞟了他一眼,“這個容易。”
謝於光聽出他話裡的促狹,氣的笑罵了句,“你他媽就知道落井下石。”
“破產了,來跟我一起開公司,正好,我公司還缺人。”
“缺什麼?”謝於光知道傅少頃跟Rachel的婚事告吹之後,他父親肯定會奪回繼承權,到時他將一無所有。
傅少頃想了想,道,“缺個男公關。”
“我去你媽的。”謝於光整個人坐了起來,腹部的肌肉透過意料隱現,壯健的身材在陽光下充滿了男人的陽剛,“老子看上去就這麼小白臉?”
傅少頃很是一本正經道,“我只是考慮到你這些年玩
的女人不少,就憑你牀上的一技之長,肯定能爲公司促進很多合作。”
謝於光哭笑不得,“我就當你這是在誇我吧。”
一番調侃後,兩人終於靜下心來釣魚,可魚卻不配合了,光是吃餌就是不上鉤,把謝於光氣的夠嗆。
一上午的時間一眨眼就過了。
謝於光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邊打哈欠邊問傅少頃,“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傅少頃越過他看向他身後那個挺着肚子的美麗女人,“不必了。”
謝於光察覺到了,回過頭,眼中的不經正笑意一瞬間沒了。
周雪梨站在別墅的草坪那兒,靜靜的看着他。
他已經有快一個月沒有見過她了。
她似乎胖了些,肚子也比以前要大了,現在已經入了冬,她穿着厚厚的羽絨服,長及腳踝,把自己包的像個糉子。更顯得一張小臉嬌俏俏的,烏黑的眼,紅潤的脣。
如果不是肚子鼓起的弧度,任誰都會以爲是個青春活潑的少女。
“我先走了,你可以考慮我剛剛說的話。”傅少頃留下這句話後便朝周雪梨走去。
謝於光凝了下巴,該走過去的不應該是他麼?
周雪梨一看見傅少頃就有氣,她還不知道他跟Rachel的婚禮已經告吹的事,一看見他走到自己面前來就沒好氣道,“喲。傅大少,今天怎麼有心情來這兒涼快了。”
傅少頃不理會她話語中的刺,凝視她問,“喬星辰去了哪裡。”
周雪梨被他問的莫名其妙,但見他眼神深深沉沉看着自己,略一思想就明白了。
傅少頃要結婚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媒體網絡。
喬星辰在得知這件事後,不願意見他也是正常。
只是好笑的是,他居然還有臉來找她?
周雪梨要不是怕動了胎氣,早就跳起來對他一陣狂噴了,她只能在心裡想想,面上冷着一張臉,“我不知道。”
傅少頃盯着她,不含審視,沒有逼問,就這麼盯着。
有一種持久的固執。
周雪梨潛意識裡覺得這件事裡會不會有什麼誤會,但又不想跟傅少頃多說什麼,她見謝於光已經走了過來,心早就飄他身上去了。
傅少頃眼中的光淡下,淺聲道,“如果有她的消息,麻煩告訴我。”
“哦。”她隨便應了聲。
傅少頃聽完,很鄭重的對她說了句,“謝謝。”
周雪梨愣住了。
可他已經轉身走了,背影直挺,步伐平穩。
迎着漫天飄飛的枯黃銀杏葉,很孤清。
“梨子,當我的面這麼看另一個男人,你就不考慮考慮我的感受麼。”謝於光走到久違的人兒面前,想都不想,直接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氣息。
他環在她腰上的手臂很有力,像鐵一般,錮的她不舒服。
周雪梨恩哼了聲,皺着眉毛就要推開他儘管心裡已經亂慌慌如小鹿撞了,“放開我。我今天來找你是要跟你攤牌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