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白子涵還以爲,自己心中的小算盤已經被賀長麟識破了。
“你……”她張了張嘴,除了這個字之外,什麼字都說不出來。
萬一,她是說萬一,賀長麟真把她的小算盤識破了,那他會不會爲了花月如來對付自己?
他爲了自己,可以把多嘴的李蕾下放到分公司去;那他會不會爲了花月如,對自己下手?
賀長麟完全沒有料到她心裡的想法,他說道:“就算你再不願意,你也不能否認,你現在已經是賀家人了,你也不能否認你和我之間的關係,一個聰明的女人,可以從這些關係中得到很多的好處,而不是一味的壓抑自己,強迫自己忍耐。”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對白子涵說這番話,不過,在再一次看見白子涵在他母親面前有多麼拘謹、在家裡過得多麼的謹小微慎之後,他突然覺得一陣煩躁,他不想看到這樣的白子涵。
在柳園、在鷺海半島白子涵的房子裡、在他們私下裡單獨相處的時候,那些時候的白子涵可愛多了。
白子涵對賀長麟這番大膽的話驚呆了。她聽到了什麼,賀長麟在教唆她利用賀家謀取好處!她今天是在做夢嗎?還是說,今天賀長麟發燒了,所以才這麼不對勁?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下賀長麟的額頭,好像是常溫,並沒有發燒。
“你幹什麼?”賀長麟不明白她的用意,也沒有躲開,只是皺了下眉頭。
白子涵不可思議地說道:“你沒發燒啊,我還以爲你在說胡話。”
賀長麟心裡呵了一聲,他說這麼多,這個女人居然在當他說胡話!“你可以當沒聽見。”他有些氣悶。
“怎麼可能當沒聽見?”白子涵像是生怕賀長麟反悔一般,抓着他的胳膊說道:“這是你說的話,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堂堂的賀大董事長,不能把說出來的話收回去。”
她真是太意外了,這可是賀長麟讓她利用賀家的身份爲自己謀取好處的,所以,就算她在古絲韻大賽上動手腳,那她也可以用這個當爲藉口,如果哪天暴露了,說不定可以用這番話讓賀長麟放過自己。
這麼重要的話,她纔不會讓賀長麟當做沒有說過!
“我不會當沒有說過。”賀長麟說道:“不過,你千萬要注意度,不能傷害到賀家的利益,你別忘了,你也是賀家的一員,你非但不能傷害賀家的利益,還得維護賀家的利益。”
賀家的利益!底線只是賀家的利益!
“沒問題!”白子涵一口答應,她想對付的人在繡雲坊,最多最多再加上一個白家,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賀家的利益——她如果是蚍蜉,那賀家就是參天大樹,傷害賀家的利益對她沒有半點兒好處。
她答應得這麼快,倒是出乎賀長麟的意料。他還以爲她這麼討厭賀家和賀家的人,一定不會在乎賀家的利益會不會受到傷害,說得嚴重一點,說不定她還會巴不得賀家受損,可是她居然這麼快就答應了下來。
他還想說什麼,這時候,在電梯口等得不耐煩的沈燁走過來敲了敲車窗。
賀長麟把車窗降下。
沈燁彎着腰,像是沒有看到這兩人糾纏在一起的手臂,調侃般地說道:“我說兩位,你們是看不起我提供的休息室,想在這裡說清楚了再上去嗎?”
白子涵大囧,臉上一熱,倏地縮回了手。
賀長麟面不改色地再次把面具給她戴上,再把自己的面具遞給她。
白子涵當着沈燁的面故作鎮定地幫賀長麟戴上面具,並順手幫他整理了一下頭髮。
沈燁看着這一幕,眉頭一挑,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卻什麼都沒有說。
“要不,我起個化名好了。”白子涵下了車之後突然說道。
賀長麟漫不經心地問道:“什麼化名?”
“僅限今晚的化名。”白子涵說道:“我想,一會兒碰到其他人,還是不要用我自己的名字了。”萬一還有其他人知道白子涵就是賀家的小夫人呢?她應該早一點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在當初袁敏憶直接稱呼她爲小夫人的時候。如果早一點意識到這個問題,今天也不會這麼震驚。
賀長麟見她的情緒好不容易穩定下來,打算順着她的意思,就問道:“你打算叫什麼?”
白子涵想了想,腦海裡突然就想起了一個名字,笑了笑,說道:“就叫含煙。”
賀長麟過了好一會兒纔想起這個名字來,錯愕之餘,心想,這個女人果然心大。
電梯裡,沈燁開始向白子涵推銷他寶貝女兒的照片,每一張都可愛得像個小公主。
“真漂亮。”白子涵由衷地讚美道。
一臉幸福的奶爸笑容的沈燁差點兒脫口而出,要是喜歡你們也生一個唄,幸好他腦子靈活,在話說出來之前就意識到這樣要不得,立即改了口,“當然,她就是我的小天使。”
白子涵笑道:“想必您夫人一定也是一個大美人兒。”
空氣裡突然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白子涵敏銳地感受到了這些不正常的氣息,頓時有些尷尬——該不會自己說話犯了對方的忌諱?
“他夫人的確是個大美人。”賀長麟適時地解了她的圍,“可惜的是他們一年前旅遊的時候在海上遇到了意外,她沒能回來。”
白子涵手足無措,“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之外,她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不用說對不起,都是長麟沒有提前提點你,你纔會問我夫人的問題,都是長麟的錯。”沈燁笑道:“不過,兩個人在一起需要緣分,我想,我和她應該是沒有緣分,子涵你應該最能明白我說的意思,我和你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應該是有相同的經歷。”
白子涵一愣,如果是都從喪偶的角度來說的話,沈燁說得一點兒也沒有錯。她和賀長欣,就只有兩三個小時的緣分;而沈燁和他的夫人,稍微比她和賀長欣緣分深一些。
“我在失去我太太之後消沉了好久。”沈燁繼續說道:“不過,幸好我有可愛的女兒,還有好兄弟勸解我,現在我已經徹底走出陰影了。所以,子涵你也不用把剛纔的事放在心上,我改天帶我女兒給你見見,讓你看看我家寶貝兒究竟有多可愛。”
他調皮地擠了下眼睛。
白子涵笑了笑,說道:好。”她看得出來,沈燁並不是不悲傷了,只是把這悲傷掩藏在了心裡,把對夫人的那一份愛也全部傾注在了他的女兒身上。
這是一棟總共28層的大樓,電梯一直把他們帶到15樓的貴賓休息區。
沈燁對第一次來的白子涵介紹道:“再往上就是客房了。我的辦公室在頂樓,其實一開始我有意把28樓弄成兩套私人住宅,我自己一套,其中一套給長麟,不過,他就是不肯跟我當鄰居,還擅自把我的設計圖紙給我改了,哦,對,我還沒有說,這棟大樓是你們家的公司承建的。”
賀長麟不屑地說道:“這裡是俱樂部,人來人往,哪裡適合當私人住宅?”
“你其實只是害怕給我帶孩子吧。”沈燁毫不留情地吐槽。
白子涵噗嗤一聲笑了,她實在是想象不出賀長麟當奶爸帶孩子的模樣,想必一定很搞笑。
賀長麟掃了白子涵一眼,別以爲他不知道,她是在笑話他。
走出電梯,踩在鬆軟的地毯上,白子涵纔算是瞭解了這個俱樂部的冰山一角。在水晶燈耀眼的光芒下,這棟恢弘大氣的建築內部每一個細節每一個角落都泛着堂皇的奢華。
領路的服務員裝扮精緻,穿着一看就出自繡雲坊的及膝旗袍,配合着貴賓的腳步眼觀鼻鼻觀心地走在前面。
沈燁邊走邊介紹着走廊兩側懸掛的名畫及擺放的藝術品擺件,白子涵這才意識到,這裡估計既是俱樂部,也是沈燁存放自己收藏品的所在。
到了所謂的貴賓休息室,她更是感到咂舌——雖然只是休息室,但這比之上次誤進的那間賀長麟住的五星級大酒店的總統套房的奢華程度有過之而不及,真是很難想象樓上的客房區域究竟有多奢華。
她想起了在來的路上賀長麟給她簡要的介紹的關於長洲會的一些信息,這個頂級會員制私人俱樂部一定是個銷金窟,不知道何等身家的人才有資格成爲會員。如果不是賀長麟帶她來,估計她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來見識。
“現在是七點十分,晚宴七點半開始,你們可以在這裡休息十五分鐘,我現在得下去招呼客人了,到時候我會派人來接你們到七樓的宴會廳去。”沈燁說完就離開了,他還貼心地幫他們把門關好。
白子涵取下面具,走到落地窗邊,看了眼窗外的江景。
依然是那條江那個湖,暮色下的江面帶着淡淡的倦意,江兩旁的景觀燈光已然開啓,不遠處便是廣袤的湖面,湖面依稀可見微波粼粼。
她覺得這感覺很怪異。
幾天前,她和賀長麟一個在江這邊,一個在江那邊,他在參加相親晚宴,她和對她有特殊情愫的友人泛舟湖上;幾天後,她卻又作爲賀長麟的女伴陪同他出席晚宴。
她皺了下眉頭,不讓自己被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愫所纏繞。她回想起了賀長麟在地下停車場說的那些話,嘴角浮現出恬淡的笑容。賀長麟的那番話,就像一劑良藥驅散了她心中的慌亂,她覺得很神奇。
即便如此,想到一會兒要作爲賀長麟的女伴出席晚宴,她依然還是覺得要小心一點、低調一點,這樣,纔不容易留下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