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品收購站附近的蘭州拉麪館之內,李二春打着飽嗝看着李世信笑呵呵的將一整個下午賺來的錢付了,還特麼用剩下的兩塊錢買了一瓶礦泉水,覺得前路一片渺茫。
“老頭,謝謝你的牛肉麪。不過天已經晚了,我得走了。”
見李世信回到餐桌上,李二春站起身提起了他的行李箱。
叼着牙籤的李世信瞥了眼這個貨,呵呵一笑:“你有地方住?”
“我要是有地方住我還至於跟你混?!”李二春有點兒崩潰,整張臉陰沉的就差滴出水來了!
“唉、”李世信搖了搖頭,嘆道:“小夥子,你中午的時候因爲吃不上牛肉麪哭的跟個小姑娘一樣,現在你吃了一整碗,連湯都沒剩。可是你還不高興,反倒是爲了晚上住哪兒發愁,你這一天活的累不累啊?”
“老頭!”李二春受不了了,一把扯住了李世信的衣領,“你跟我說說,現在活在這個社會裡的哪個人不累?哪個人輕鬆?別特麼跟個老神仙一樣,你七老八十了,我還沒有!你過了今天沒明天,說不定哪天就暴斃街頭,老子命還長着呢!”
李二春自己都不知道哪裡來的憤怒,一通怒吼之後,看到麪館裡所有人都在愣愣的看着自己,他目光躲閃了一下,鬆開了李世信的衣領。
“不管怎麼說,謝謝你的牛肉麪。我走了,咱們就此別過!”重新提起行李箱,李二春轉身便向外面走去。
“我知道晚上去哪兒住。”
就在他即將踏出店門之時,身後一個蒼老磁性的聲音幽幽說到。
李二春已經邁出門檻去的腳,停住了。
......
“老頭,你到底在找什麼啊?你說有住的地方,到底在哪兒?”
晚上七點多的大街上,拖着大大的行李箱,看着李世信優哉遊哉的溜達,李二春忍不住問到。
“我也不知道。”李世信回身,笑呵呵說到。
“那你這滿大街找啥呢?”李二春崩潰了,他感覺自己完全不知道面前這老頭在想什麼。
思維太特麼跳躍了!
正在這時,二人前方的衚衕裡,傳來一陣嘩啦聲。緊接着,一個蓬頭垢面,一身破舊的棉服髒得打油,甚至看不出面貌性別的人從衚衕裡鑽了出來。
他佝僂着身子,身後拖着一個像是被腰斬了又強行拼接起來的手拉車,上面滿滿當當的堆放着破爛。
李世信眼睛一亮,一面仔仔細細的觀察着那人,一面走上了前去。
那拾荒者感覺有人迎面走來,將身子佝僂的更厲害,生怕來人傷害他一般,主動的避到了一旁。
當李世信站到他身前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他有一些慌亂。躲閃了幾次,卻始終被李世信擋住前路後,才飛快的瞥了李世信一眼,最後微微躬了躬身子。
“朋友,請問你平時晚上都住在哪兒?”
李世信仔仔細細的將面前的拾荒者觀察了一番,在李二春疑惑的目光中,開了口。
李二春崩潰了!
......
這是一片地處郊區的垃圾分理廠。
站在廠大門門前放眼望去,能看到不遠處蓉店華燈初上萬家燈火。
但是身處分理廠之中,卻只能感覺到末日般的荒涼。
寒冷的秋風吹過枯萎的草地,花花綠綠的塑料垃圾堆得小山一般,各種報廢了不知多少年的汽車橫七豎八的停成一片,隨着寒風吹過,發出陣陣鋼鐵的嗚咽。
“到...到了。”
帶着李世信和李二春二人到了地方,那流浪漢仍然低着頭,費勁的說到。
李世信點了點頭,對李二春一招呼,便隨着那流浪漢一起進入了廢車場。和其他地方的荒涼不同,廢車廠還是有一絲絲人氣的;遠離垃圾山的一側,幾個看樣子應該是七十年代,外殼已經被鐵鏽斑駁的楓葉牌客車內,閃動着火光。藉着火光,李世信可以看到幾個影影綽綽的身影。
流浪漢指了指其中一輛沒了車輪的報廢麪包車,“我就住在,這裡。你們隨,隨便......”
“謝謝了,朋友。”
流浪漢也沒理李世信的道謝,拖着自己的那一堆破爛,佝僂着身子鑽進了自己的“家”。
“老頭!這地方能住嗎?”見到這般悽慘的環境,李二春咧着嘴,嚷嚷了一聲。
李世信眉頭一挑,指了指那廢舊的麪包車,“他都能住,咱們爲啥不能住?”
“這......嗨!”李二春不準備和李世信爭辯了,他已經領教過李世信那奇葩的“饅頭等於牛肉麪理論”。
李世信揹着手,在舊車廠裡走了一圈,最後選中了一個車頭已經完全變形,看樣子是經歷了一場嚴重車禍而報廢,風擋上斑駁着一片紅褐色,座椅都已經拆掉,但是大部分的車窗都還算完好的大巴。
見李二春看着這通體扭曲變形大巴車直打怵,李世信一皺眉頭,“愣着幹嘛?收拾啊!”
“老頭!這八成死過人的!住這?太特麼恐怖了吧!”
李世信呵呵一笑,指了指周圍環境:“小夥砸,可就這一輛帶窗戶裡頭還沒人的車了。晚上氣溫也就七八度,你感覺是扛着風凍一晚上恐怖,還是住在死過人的車裡恐怖?”
“我......”
“誰他媽讓你們住這兒的?跟我打招呼了嗎?”
就在李二春猶豫之際,不遠處傳來一聲爆喝。
隨即,藉着微弱的火光,李二春便見到一個身材高大渾身髒兮兮的流浪漢帶着三四個人,手裡拎着根棍子大步走了過來。
“老老老老老老頭!這這這這......咋辦?”一見這架勢,李二春慌了。
揹着手觀察着那幾個氣勢洶洶向這邊來的流浪漢,李世信眯起了眼睛。
“去跟他們談談!”
“哦,好!”
“愣着幹嘛,去啊?”
“我靠老頭你讓我去啊!”
看着目瞪口呆的李二春,李世信笑而不語。
“跟你混,我算倒了八輩子血黴!”眼見幾個面色不善的流浪漢走到了近前,李二春一咬牙一跺腳,從兜裡掏出了手機,打開了錄像功能之後,顫抖着迎了上去。
“你們要幹啥?我告訴你們,我我我我可錄像呢,你們要是動手動腳的,我可就把視頻發給派出所了啊!”
爲首那個高大的流浪看到他手中舉着的手機一愣,像是看着外星人一樣打量了李二春一眼,隨即......
對着幾個同伴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