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先生,你或許不知道,身爲一個亞裔,特別是華裔,在這個國家生活,並不容易。”劉成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這個國家的法律嚴禁種族歧視,然而,現實裡,歧視無處不在,當然,以寧先生你的地位,恐怕是難以理解這種狀況。”
“劉教授,據我所知,你在這裡生活得挺不錯。”寧凡顯然有些不以爲然,雖然他知道這個國家種族歧視確實比較嚴重,但身爲大學教授的劉成,應該還是過得比大多數人要好,不說別的,看看他那漂亮的金髮老婆就大致上能看得出來了。
“我現在看起來確實不錯,哥倫比亞大學教授,有個很漂亮的妻子,還有一對可愛的兒女,可即便如此,我依然常常能感覺到其他人的異樣眼光,甚至能聽到別人背後的議論,還無數次被人當作韓國人或者日本人,甚至還被人當面罵過黃皮猴子,內在或許可以改變,但我們的膚色永遠無法改變,這就像是一個打在我們身上的烙印,永遠無法消除。”劉成語氣有些苦澀,“你知道嗎?就因爲我娶了珍妮,一個漂亮的白人金髮美女,我曾經還被一個極端種族組織威脅過,而且,他們還實實在在的攻擊了我,如果不是那個時候,我已經是天命者,我或許已經死在他們手裡了。”
“劉教授,雖然我對這個國家興趣不大,也從沒想過要來這裡居住,但事實上就是,不論在什麼地方,不論在什麼國家,都不會事事盡如人意的。”寧凡淡淡一笑,“而且,我其實還是沒明白,這些跟你殺人有關嗎?”
“我很小的時候,就跟着父母移民到這裡來了,從小到大,我受盡歧視,我那時候能做的,只能儘量比其他人更努力,我依然記得十八歲那年,那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一年,在那一年,我考上了哥倫比亞大學,同樣,在那一年,我成爲了天命者。”劉成開始回憶往事,“那時候,我意氣風發,以爲從此一切都徹底改變,從此我就能成爲受無數人尊重的那種人,可事實上是,一切看上去都沒有什麼變化。”
寧凡沒有說話,每個人都曾經天真過,他也不例外。
“天機府在那一年就找到了我,我加入了天機府,但從那之後,天機府就似乎遺忘了我,我漸漸明白,天機府的重心在華夏,除非我能回到華夏,否則,我永遠都不會得到天機府的重要,對天機府來說,我只是個外圍成員,不到特別的時機,他們都不會需要我。”劉成繼續回憶,“又過了幾年之後,我的老師,那位裁決者找到了我,他告訴我,我將成爲三位裁決者之一,而一直希望得到重用的我,幾乎沒有猶豫多久,就成爲了他的繼承人。”
“笨蛋。”安琪拉這時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罵劉成。
“我確實很天真。”劉成苦澀一笑,“直到幾年之後,我才明白,我其實依然只是個備胎而已,除非我的老師死去,否則,我永遠都無法成爲裁決者,而我的老師,年紀比我大不了多少,身爲天命者,他也沒那麼容易死去,甚至,說不定我還會死在他前面,我雖然是所謂的繼承人,但很可能我一輩子都只是繼承人,永遠都無法成爲真正的裁決者。”
“所以,你終於決定自己成爲一個真正的裁決者?”寧凡算是有些明白過來了,說白了,這種事其實也不稀奇,巨大的心理落差之下,很容易導致一個人的改變。
“是的,差不多十年前,我終於決定做一些真正有意義的事情。”劉成微微點頭,“我終於意識到一件事,就算我是天命者,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我永遠都改變不了世界,但我想,我至少能爲我生活的這座城市做些事情,或許,這座城市的人並不把我當作自己人,但從在這裡生活了幾十年,這兒就是我的家,我只希望,這兒能變得更好。”
輕輕舒了一口氣,劉成繼續說道:“當我開始做這些事情之後,我感覺整個人狀態都好了,不再失落,不再覺得自己毫無用處,也不再覺得自己在浪費天賦,所以,我做這些事情,其實就是爲了我自己,這世界上,永遠都有一些壞人無法受到法律的制裁,在華夏有因果報應之說,或許,這就是他們應該受到的報應,我始終認爲,要讓這個世界更加美好,就必須有我這樣的人,有我這樣願意做一些髒活收拾一些垃圾的清潔工。”
寧凡輕輕點頭,沒有說話,他對劉成的做法其實有些認同,從某種程度上,他和劉成有相似之處,而這,其實也是他願意跟劉成合作的真正願意。
不過,寧凡直到自己跟劉成也不完全一樣,當初即便是面對陳子軒這樣禽獸不如的東西,他都很難對他執行私刑,他的某些原則,總是在阻止着他隨意而爲。
說到底,寧凡直到自己並不是那個適合做髒活的人,但如果有人願意做這種髒活,那他即便不支持,也不會反對,就像劉成所做的這一切,他不會去鼓勵,但他內心裡,對劉成又有幾分讚賞。
“哇,好香啊!”安琪拉突然脆聲嚷了起來。
寧凡這時也聞到了誘人的香味,下意識的轉頭,便看到克勞德正朝這邊走來,而他手上拿着一個盤子。
“我先吃。”安琪拉一點也不謙虛,馬上跑到克勞德面前將那一份牛排給搶了過來。
對安琪拉這種小孩子的行爲,寧凡和劉成自然都不會介意,劉成笑了笑,向寧凡解釋了一句:“克勞德做牛排比較慢,一次只能做一份,我們還需要等等。”
不過,寧凡顯然並不需要等,只見安琪拉切了一小塊牛排送進自己嘴裡,緊接着就馬上又切了一塊送到寧凡嘴邊。
“哇,真的好好吃哦!”十秒鐘後,安琪拉再次嚷了起來,“寧凡哥哥,我先吃,不給你吃咯!”
小丫頭馬上跟牛排奮戰起來,也不再說話了,寧凡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儘管他只吃了一小塊,卻也不得不承認,這牛排的味道相當不錯。
當然,他吃牛排的次數不算多,在這方面算不上行家,倒是安琪拉這小丫頭,估計是經常吃的。
安琪拉這小丫頭也挺能吃,這不,十分鐘之後,當第二份牛排送上來的時候,她又從寧凡這兒搶去了一半。
安琪拉正吃得歡,可這時,卻有幾個人走進了車庫,乃是三個黑人青年,年紀都不大,看上去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
“克勞德,可逮着你開門了,給我們來幾塊牛排,還有啤酒。”說話的青年看起來是三人中爲首的,他脖子上掛了一根大金鍊子,顯得分外醒目。
“我不做你們的生意。”克勞德冷冷的看着那黑人青年。
“克勞德,你不知道這兒誰說了算嗎?”那戴着金鍊子的黑人青年故意搖晃着身體朝克勞德走去。
才走了幾步,這黑人青年卻看到了安琪拉,頓時雙眼發光:“好漂亮的女孩!”
這戴金鍊的黑人青年似乎瞬間就忘記了牛排的事情,也不再去管克勞德,而是走向安琪拉,朝她招了招手,笑得有些猥瑣:“嗨,小甜心!”
“笨蛋!”安琪拉瞪了那黑人青年一眼,吐出一個罵人的英文單詞,而寧凡也都聽出她是在罵對方笨蛋。
“寶貝,知道哥哥我是誰嗎?”黑人青年顯然脾氣不好,馬上就一副暴躁的樣子。
“我管你是誰呢。”安琪拉撇撇嘴,“反正你馬上就會被人打死了。”
寧凡微微一怔,這小丫頭不會又在咒人吧?
“寧凡哥哥,我沒咒他們哦,不過他們是真的馬上就要死啦。”安琪拉似乎知道寧凡在想什麼,馬上有開口說道。
砰砰砰……
槍聲在這時突然響了起來,但並不是來自車庫,而是來自樓上。
聽到槍聲,那三個黑人青年頓時臉色都是一變,然後轉身就跑出車庫,顯然是知道大樓裡出事了。
大樓裡的槍聲斷斷續續,時不時響起,但卻一直沒有停,直到半個小時之後,當劉成也享用完一份牛排時,槍聲才終於停了下來。
“那個克勞德大叔,你做的牛排真好吃,我說話算數,會給你錢開店的!”安琪拉這時對克勞德說道:“現在你跟我們走吧,你要不走就會被人打死在這裡啦!”
“安琪拉小姐,如果你想讓克勞德去市區開一家牛排店,那可能需要不少錢的。”劉成這時忍不住說道。
“我最不缺的就是錢啦。”安琪拉嬌哼一聲,“我纔不想以後來這個破地方吃牛排呢,所以他必須換個地方開店,虧本也不要緊,反正我會給錢的。”
停頓了一下,安琪拉又說道:“喂,你告訴克勞德大叔,他要不走,等會真的會死的,不是我咒他哦,是他真的會死哦,別不相信我的話,我們只要走出去,就能看到剛剛那三個笨蛋已經死在外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