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雪看着這棟自己曾經熟悉的房子,還有房子裡面那些熟悉的佈置,眼淚頓時忍不住落了下來,不是因爲懷念,而是因爲痛恨,她痛恨這裡所有的一切,她痛恨那個外表對她慈祥,但卻親手殺死她父母的師傅,她痛恨雲天宮,她痛恨這裡所有的一切。
沒人知道一個小女嬰心裡面的恨意到底有多濃,所有才會讓亦舒雪產生出第二個人格來,第一人格是那個無助可憐卻又不敢反抗的小女孩。
而第二人格便是由她心裡面的恨意所組成的,與她的性格絕然相反,相當於鏡子的反面,越是壓制,越是反彈,然而這些事情,她卻沒有告訴過陳鋒,否則的話,精通心理學的陳鋒一定不會這麼大意,會在這種時候,讓她隨意的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
亦舒雪拿起桌面一隻木製的小玩偶,這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一隻玩偶,玩偶上面已經有些黴點,亦舒雪用手細心的擦拭乾淨,然後把玩偶好像小時候那樣,貼在自己的臉上,閉上眼睛,腦海中回想起昔日的畫面。
“師傅,爲什麼她有爹孃,而我沒有爹孃?”幾歲大的小舒雪,稚氣的用手指着農家院落裡一名正在跟爹孃快樂玩耍的小女孩,十分羨慕的問道。
“雪兒,你是雲天宮的聖女,你的家就是雲天宮,你師傅就是你的爹孃。”亦舒雪的師傅拉着她的小手道。
“我知道了,師傅,我能不能過去跟她玩?”小舒雪畢竟是孩童天性,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不行,你是雲天宮的聖女,高高在上,她只不過是下等的賤民,怎麼配和你一起玩,乖,師傅帶你去修煉。”亦舒雪的師傅冷冰冰的道。
“我不想去修煉,師傅,我想和她一起玩。”小舒雪嘟着小嘴胡攪蠻纏的道。
她師傅目光一冷,嚇得亦舒雪不敢再糾纏了,她只好乖乖的跟着師傅去修煉了,但是她心中依然記掛着那個小女孩。
當她修煉完了之後,在山上摘了一大把的蒲公英,一個人高高興興的想去找那個小女孩玩時,卻看到了那個小女孩和她的爹孃已經倒在了血泊當中,還有她手中那些正在迎風飛舞的白色蒲公英,落在地上被染成了紅色。
年齡不大,但是心智比一般小孩子要成熟許多的亦舒雪,似乎明白了什麼,從此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向師傅提過這些要求,在她孤獨的時候,陪伴她的就只有她手中的這隻破舊的木玩偶,而這隻木玩偶正是亦舒雪從哪個倒在血泊中的小女孩子的手中拿回來的。
亦舒雪把木偶貼在自己的臉上,輕輕的摩擦着,兩行淚水落了下來,她好像看到了那個開心的小女孩,正和她手拉着手,一起爬上那高高山崗,去摘取草地裡面那些美麗的蒲公英。
“小雪。”
就在這時,突然一把聲音把她驚醒。亦舒雪一慌,馬上睜開了眼睛,看見在房子裡面多了一個白色的身影。
“師傅。”亦舒雪看着來人,頓時驚慌的叫了一聲,馬上拿出了法器來道。
“小雪,你太讓我失望了。”
白色的身影擡起頭來,只見那是一張佈滿了皺紋的臉,就像是一塊老木頭一樣,眼皮聳拉着,眼神中蘊含着一絲的憤怒與痛心。
小雪越發的驚慌中,她沒想到竟然被她師傅發現了,頓時緊握手中的法器,向後退了幾步,不敢與他對視。
“小雪,你是想要殺了我嗎?”那白色的身影徐徐的向她走了過去,一直走到了她的面前才停了下來,語含慍怒的道。
小雪拿劍的手顫抖着,整個人都已經亂了,手中的劍面對師傅的時候,始終刺不過去,低聲的道:“師傅,我……我……”
“小雪,你爲什麼要背叛雲天宮?爲什麼要背叛我?爲什麼?”白色的身影帶着無上的威嚴道。
“師傅……”
“不要叫我師傅,我沒有這種不孝的弟子。”那白色的身影馬上打斷她道。
“雲天宮給了你一個家,我教導你修煉,供你吃喝,給你最好的生活,你是雲天宮的聖女,高高在上,爲什麼要背叛。”
“師傅,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想要問你一個問題,你可以回到弟子嗎?”這時候,亦舒雪突然想起了陳鋒來,不知道爲什麼,竟然給了她一種神奇的勇氣。
“什麼問題?”
“我爹孃是你殺的嗎?”
二十年之後,亦舒雪終於有勇氣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只因爲那個遠在魔宮的男人莫名的給了她勇氣,又或許她已經不再是那個畏縮的小女孩,如今已經長大成人,成爲了一個真真正正的女人。
“是。”一陣沉默過後,那個白色的身影開口承認了。
亦舒雪倒吸一聲,向後倒退三步,好像窒息了一樣,雖然她心裡面早已經知道了答案,但是師傅親口承認了,還是讓她接受不了。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亦舒雪看着她師傅,喃喃自語着,整個人好像一具沒有了靈魂的軀殼。
“我這是爲了你好。”那白色的身影似乎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爲我好?哈哈哈……爲了我好?師傅,你真的覺得雲天宮的做法是對的嗎?”亦舒雪悽慘的笑了起來道。
“雲天宮無錯。”那白色的身影說的斬釘截鐵的。
“雲天宮無錯?你們殺了我爹孃,把我擄了回來,我相信當年那十八個小女孩子的爹孃也是同樣如此,那些小女孩在我成爲聖女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我想她們應該也死了,還有,這隻木玩偶的小女孩,當年只是因爲我想跟她玩,你們便把她們一家子都殺了,雲天宮不擇手段,控制魔界,不容許有任何人的侵犯,師傅,難道……這也叫無錯嗎?”
亦舒雪越說越大聲,越說越傷心,越說越歇斯底里的咆哮道。
“雪兒……這是我們雲天宮的信仰。”那白衣老者似乎第一次看到亦舒雪這種樣子,不同於往日的軟弱,有些驚訝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