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質計算芯片的殘片已經破碎不堪,雖然它是第五能級的造物,至少也是一個完整第五能級造物的一部分,但經歷漫長時光的摧殘,它只遺留下了區區3點權柄級的源質。
3點。說實話,這個數字的確已經到了頗爲好笑的地步。
它向下吧,多少還有點源質,不能說是凡物,向上吧,殘留的這點源質又沒有任何可以激活自己特異之處的力量,和凡物沒什麼區別。就是非常尷尬。
也難怪燼燈家搞不清楚這個源質計算單元的用處,它的確至關重要,但只剩下三點源質,誰來都沒辦法讓它重啓啊——就算真的有人掌握了方法,那也需要有第五能級的強者爲它灌輸權柄級的源質才能復原些許,搞明白它的一部分功用。
但伊恩不一樣——他太熟悉這玩意了。
先不談他的靈魂本身就銘刻有一部分類似的靈質計算單元模塊,銀色芯片已經爲伊恩闡述了它的由來。
但問題也就在這裡。
闡述的信息越多,問題也就越多了。
源質計算芯片可以說是最好理解的東西,無非就是用源質製作的計算單元,和伊恩腦海中的靈質計算單元沒什麼區別,只是使用源質作爲材料。
問題在於,之後的星神之禮與先行者
「先行者作爲異種研究院院長,以及已知最初的銀色芯片持有者,匯聚泰拉前紀元文明的力量,嘗試復刻'星神之禮',進而誕生了源質計算芯片'這一超越泰拉文明技術極限的超級計算機,成爲了那時泰拉文明飛躍的基礎。」
心中複述銀色芯片中的信息,伊恩咀嚼其中的涵義:「不出意外的話,銀色芯片就是那所謂的'星神之禮'。至少也是其中的一部分。」「源質計算芯片,顯然是先行者和泰拉文明能迅速解析諸多火種,並且奠基泰拉昇華之道的緣由——它應該就是泰拉宇宙這個有着源質和靈能,擁有以太的異宇宙的量子計算機,亦或是更高級的道具。」
「甚至,可以說,作爲已知最初的第五能級造物,後世所有的人類第五能級,恐怕都與源質計算芯片有或多或少的關連。」
伊恩還記得,自己老師希利亞德曾經說過,不動堅城一系第五能級所需的諸多材料中,便有古龍的心核,脊髓膠質以及靈態神經網絡。
其中,靈態神經網絡其實在第三能級便已經開始建設,伊恩如今的神經網絡就是由秘銀混合一部分摩瑞恩鋼構築而成的系統,但古龍級的靈態神經網絡顯然不是那麼簡單的東西,那應該是在虛境中也有所映射,橫跨了虛境與現實兩界的超時空器官。
而這樣的器官,其實與'靈質計算單元'就有一定類似的地方伊恩認爲,那說不定就是糅合了靈質計算單元與源質計算單元,構築而出的'真以太計算單元而一個神經網絡肯定需要不僅僅一個真以太計算單元,這就是第五能級諸多能力的基礎。
而心核,伊恩已經具備,這點無需多談。至於脊髓膠質伊恩認爲,那或許也是某種離譜的東西,畢竟脊髓負責大腦訊號與肉體之間的信息傳導,加上以太超越時空的本質,伊恩懷疑,第五能級強者或許可以人均做到一定程度上的未卜先知,他們的肉體本能就是一種預知接口,可以在敵人發動進攻,甚至出現進攻的想法時就直接進行反制。
這也不是瞎猜,因爲希利亞德和他懷念當年之勇時,就說過類似的能力——他可以憑藉本能直接知曉他人的暗殺計劃,針對他的陰謀伏擊,在戰鬥時本能地就知曉敵人的進攻路線,老騎士認爲這是一種強大的精神境界,但伊恩覺得精神境界假如到了這麼離譜的地步,絕對就已經是一種靈能了。
而脊髓膠質,就是他們這一靈能的載體。思緒收
回。
伊恩眼前的這塊源質計算芯片已經破損,也沒有功能模塊,並且脫離了核心本體但這反而證明,異種研究院內有着一個至少大部分是完整的芯片本體存在。
而它,或許就是泰拉昇華之道的源頭,諸多超級技術的開發!
「安法,你們是從異種研究院的哪裡發現它的?」
伊恩目光灼灼地看向精靈少女,穿着禮服的安法嘆了口氣,搖着頭道:「我甚至還沒有把這個盒子打開,也沒有對你介紹,你卻似乎已經知道了匣內之物的諸多情報看來先知不僅僅是真的,伊恩你的先知靈能還異常強大。」
定了定神,安法收攏思緒,她緩緩道:「這一未知奇物源自於我們燼燈部對異種研究院的一次'私下探索'。」
「在迦南摩爾和帝國的聯合探索隊發現半月湖旁的地底遺蹟羣就是異種研究院前,針對這個遺蹟羣的探索並沒有受限,我們燼燈部趁着這個時間點進行了多次私人探索行動,這也是迦南摩爾的慣例,畢竟這個遺蹟羣是我們家族發現的,雅弗達議長更是我們的姻親,故而迦南摩爾大議院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那時也參與了幾次探索,並憑藉身上的龍血成功突破了遺蹟第三層,進入了異種研究院的深處但也僅僅只是第三層的最外側。想要完全開啓異種研究院深層的通道,需要多個高純度龍血,甚至是真龍才能開啓。」
「即便如此,我還是在家族團隊的輔助下,開啓了位於第三層的一個大廳——但那個大廳卻已經被一次極其古老的爆炸徹底摧毀了,它整個地變成了一個通向地底極深處的深淵,深淵的深度超過七千米,溫度極高,內部還有極其強大的靈能反應和亞空間實體屏障,超越了那時我們的探測極限。」
「而我就是在深淵的邊緣處發現了這一奇物。」
如此說着,安法將手中的匣子打開。
說是打開,其實並不準確,因爲少女手中的匣子其實是分解了——它原本是由數百個不同的金屬模塊組合而成的密封匣,由靈能場域嵌合密封,而在安法的操控下,它所有的零件都膨脹脫離了自己的位置,在維持足以屏蔽高能級強者靈能感應的屏障的同時,將內部保存的事物展現給了伊恩。
而出現在伊恩眼前的,便是一團紅色的螺旋星河。
是陀螺嗎?亦或是DNA的結構?都很難形象的描述它的具體形狀源質計算芯片的碎片乍一看上去,其實像是一個畸形的微縮銀河,只是它的多個懸臂全部都呈現上下螺旋形交錯,緩緩地在靈能場域中懸浮。
很像。這是伊恩的第一個想法。無論源質計算芯片的外形多麼奇葩,但是在其表層流轉的點點星光與紋路,都與當年他從希利亞德老師手中接過的銀色芯片如出一轍——雖然自銀色芯片融入自己體內後,伊恩再也沒有見過銀色芯片原本的形態,但那記憶太過深刻,他根本忘不掉。
如果說之前只是懷疑猜測,那麼現在就可以確定:先行者的確是以銀色芯片爲模板,仿造出了計算芯片。
銀色芯片,就是星神之禮。而星神之禮那星神「是創造者嗎?」
伊恩目不轉睛地注視着眼前的計算芯片,思緒卻飄飛到了極其遙遠的地方:「星神,就是真龍的創造者單單以名頭來說,倒也並不奇怪,真龍的創造者足以自稱爲神,而祂們可以橫跨諸多星河收集火種的力量,乃至於與以太深深的關聯,都讓祂們可以自稱爲羣星之神。」
「而星神之禮,或許就是創造者爲了鼓勵先行者成爲先行者這一功績,所以贈送給他的禮物?」
通過目前已知的這些信息,伊恩能推斷出不少東西。
「先行者憑藉諸多火種的技術,爲泰拉文明開創了昇華之道,得到了星神送出的禮物銀色芯片,而後在銀色芯片的幫助下,也是通過仿製銀色芯片,泰拉人第一次創造出了第五能級的造物。」
「但問題來了。」
「星神也即是創造者,祂們在一次襲擊中失事,飛船撞擊在了眺望之月上,並在貫穿眺望之月後墜落在泰拉——這造成了天墜之災,摧毀了前紀元文明。」
「這能說明,爲何銀色芯片比天墜之災更早來到泰拉,也能解釋前紀元文明似乎與創造者和真龍早就有聯繫這點。」
「同理,這甚至也能解釋爲什麼真龍與前紀元文明締結了契約——因爲前紀元文明顯然是得到了星神看好,甚至饋贈有禮物的有潛力文明,而作爲星神的造物,真龍自然對泰拉文明另眼相看。」
「以其爲衍生,真龍與前紀元文明的泰拉人一同抗爭了天墜之災,以及之後失落紀元中的諸多戰爭。真龍甚至還幫助一部分人類得到了祂們的力量,這也就是血脈真形中,那些真龍血脈最初的起源也是如今泰拉人體內可能存在龍血的原因。」
總結到這裡,伊恩算是對如今泰拉前紀元文明,真龍以及星神之間的關係有了一個明確的提綱。
而且,異種研究院遴選龍血作爲進出憑證的原因就好理解許多了。
爲了研究屬於泰拉文明的第五能級造物,先行者當年絕對不可能放棄真龍這種天生就可以抵達第五能級的超級生命,甚至可能就有真龍與先行者聯手研究,祂們的血就是異種研究院的一種權限,所以能在前紀元文明覆滅後,仍然可以開啓這個古老的遺蹟。
當然,這未必是正確的,但能說得通,伊恩就不會多想。
「安法,你希望我能看出什麼來?」
擡起頭,伊恩沉默了一會,然後對精靈少女道:「有些事情,作爲先知我很難和你說清楚但假如你提出明確的需求,我就輕鬆許多,可以在諸多混亂的圖景中遴選出所需要的可能。」
這話說的其實非常沒道理,簡單來說就是我知道很多東西但是有些事不能和你說,你自己說個問題,我就單獨爲你解答它',一般人聽見這種回答肯定會發火,簡直就是把人當白癡糊弄。
但因爲說這話的人是先知,而伊恩所能回答的問題更是通過一般渠道根本無法得到答案的東西,所以安法不僅不生氣,反而很開心地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能看出什麼——我想想「
綠髮金眸的少女眯起眼,她細細思索一番,然後道:「我們想要知道這一奇物在異種研究院中的重要程度。如果可以,還想要知道它的具體功效,以及它爲何會破損的原因。」
本質。起源。與變化的原因。這就是安法問題的核心,她想要知道這奇物有多珍貴,又爲何珍貴,而異種研究院中又發生了什麼事,這珍貴的事物纔會破損成如今模樣。
「最高等級。它是一個極其強大的計算核心,某種計算芯片,是前紀元文明最重要的計算工具,有着晶板終端的精靈應該很容易理解它的概念,我認爲如今泰拉文明中基本沒有可以超越它的存在,當然,是完整版。至於爲什麼」
伊恩眯起眼,他其實也不知道爲何源質計算芯片會被破壞,所以他沉吟了一會,直接道:「我得親手觸碰它看看。」
伊恩說這話,當然不是爲了用銀色芯片白嫖源質計算芯片的結構——好吧,可能有一部分原因——但究其本質,伊恩是打算使用自己回溯視界'的能力,看看計算芯片中蘊含最深的情緒源頭,看看它上面寄宿的回憶。
作爲第五能級造物的碎片,計算芯片上肯定有無數人的期待和感情寄託,就算看不見
它被毀滅的場景,伊恩至少還能獲取更多有關於異種研究院乃至於'先行者'和'星神'的信息。「親手觸碰嗎」
安法猶豫了一會,作爲燼燈家的公主,如今家主唯一的孩子,龍血精靈,她當然是有權限讓伊恩去觸碰計算芯片的。
但冒着風險,讓外人接觸——不。
——伊恩可算不上是外人。
想到這裡,安法突然豁然開朗——伊恩是拜龍教成員,是被她投資的領主,跑得了祭祀跑不了神殿,伊恩就算是真的把計算芯片搞壞了又如何?那不是更好?
能用一個明顯破損,大體用處都被看出的古老奇物,換一個未來前途無量顯然能成第四能級的強者的愧疚與人情哦,如今還要加一個先知——這不賺嗎?這簡直太賺了,很符合安法對投資的想象。
這麼一想,安法甚至有些期待伊恩把計算芯片搞壞了。懷揣着這樣的想法,她大大方方地伸手,在伊恩的掌心一點。
然後,一點紫金色的光芒閃爍。
在昇華者對肉體的操控下,安法的一滴鮮血滴落在伊恩掌心,紫金色的血珠宛如名貴的寶石那樣璀璨,精靈少女示意伊恩將拿滴血塗抹在掌心:「如此一來,你的手就將被視爲我身體的一部分,可以暫時越過靈能屏障,觸碰奇物了。」
「好。」
假如是平時的伊恩,肯定能在一瞬間想明白安法的猶豫和後來的灑脫間閃過的想法,調侃安法一句'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搞壞這奇物?'——但因爲對計算芯片實在是太過好奇,他沒有任何遲疑,直接操控源質讓安法的血蒸發,覆蓋在自己的右手錶層。
他探出手,毫無猶豫地越過靈能屏障,觸碰被安法託舉在另一隻手掌心的赤色星河。而就在伊恩接觸到計算芯片的瞬間。
無盡的光影,淹沒了少年的視界。
這是一處閃爍着諸多色彩光芒的實驗室,龐大而遼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先進儀器,一頭真龍骨架和器官功能的示意圖被懸掛在實驗室的中央,旁邊還有諸多強大而特異的超級生命解剖示意圖,如若是後世者看見就必然知曉,那些生物就是如今泰拉諸國稱之爲'古龍'的強大魔獸,可以與真龍並稱的超級生命。
實驗室充斥着強大的靈能場域,閃爍的銘文紋路製造着這個世界最爲純淨無暇的空間,這是任何一位科研者都夢寐以求的環境,而一位白髮蒼蒼,衰老的都近乎失去人形的老者坐在實驗室的中央,他沉默地凝視着自己眼前的晶板,晶板中急速流淌的數據瀑布在他的雙眸中倒映而出,卻無法讓他的神色有半點動容。「不行。」
許久之後,這位皺紋堆疊到看不清楚容貌,唯獨雙眸仍然明亮的老人輕聲自語:「我會死。無論如何我都會死。失去了完整的生命維持工程和最專業的醫師輔助進行延壽手術,昇華之道就一定會燃燒生命,讓我們從長生不朽的凡人變成強大卻終有一死的超凡。」
「哈哈,多麼可笑,我爲了人類的昇華而開發的道路,最終卻成爲了催命符但我們卻不得不飲下毒藥,因爲星神的戰敗,諸多火種失控,我們需要這力量去應對千星降臨的劫難。」
「毒死和滅絕,自己走向末日和被其他文明的火種抹殺,變成其他文明的養分我寧肯泰拉人是自己將自己埋葬。」
直到這時,老人的生態仍然自信而傲慢。他談論起其他文明的火種時,是一種俯瞰的態度,他認爲自己所在的文明高於其他文明,他認爲自己的種族遠比那些天外的外星人要強大,他將所有火種視作自己文明的養分和工具,一切都是讓泰拉文明熊熊燃燒的薪柴。
就是如此傲慢,如此自大,如此璀璨奪目,就像是先行者那般,高舉着火把,引領
所有迷茫者前行,行走在絕無前路的黑暗曠野上。
並非本性如此,而是唯有宛如太陽那般,天穹中絕無第二個的璀璨存在,才能奪走所有人的目光,成爲被衆人嚮往的'先驅」。
至少,是泰拉人的先驅。
但是下一瞬,老人卻抱住頭,宛如精神分裂般喃喃自語:「但我不能死我可以死,但是我的智慧星神的饋贈太陽之子們的禮物,那些靈感,那些關鍵,那些無法用言語和文字記錄的微妙感悟,那些瘋狂到我根本不敢留下文字的計劃,昇華之路後續的可能性」」
「它們不能被我微渺的生命拖累,它們必須傳承下去我們的文明必須要接過我和聯盟所有的遺產但是」
他痛苦地用自己的頭撞擊實驗臺,但破損的卻並非是老人的頭顱,而是那堅固無比的鋼鐵實驗臺:「但是他們辦不到——該死!爲什麼!他們爲什麼學不會!」
老人的聲音充滿惶恐與畏懼,他不僅僅不是爲了自己的死而恐懼,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畏怖。
就像是再也無法吃到一種失傳的美食。就像是再也無法看見一個馬上要被毀滅的風景。
就像是再也無法與一位最爲親密的友人愛人相遇。
就像是先知,已經知道註定毀滅的結局,卻絕望地發現永遠不可能將這宿命改變。
就是如此害怕,就是如此絕望。
而對於老者而言,他最爲恐懼的,並非這些。
他最爲恐懼的,只有一件事。
——他掌握的知識,沒人能學得會。這就是學者最大的悲哀。
假如是完整的泰拉文明,肯定是能將這位老人心中所想所思繼承下來的吧。一個天才不夠,還有十個天才。一百個天才不夠,整個世界能培養出一萬名人才。
一個超越了時代的天才可以引領一整個項目,乃至於一整個文明的飛躍,但只有在一個文明百萬千萬甚至數以億計的從業者和相關技術人員的支持下,超越時代的天才才能將自己的天賦完美地實現。
而他也能相信,自己開發出的一切將會被完美地繼承下去,成爲未來時代,所有人手中日常隨處可見的'文明的造物」。
甚至,在其他超級天才,人才和從業人員的改造下,他原始的想法將會煥發出遠超他想象的活力。
那些昔日複雜而昂貴的電腦是如此,那些厚重而龐大的通訊終端也是如此——它們都在時間的推移下,無數人的完善下變得愈發精妙小巧,變得愈發強大高效。
老人絕對相信,昔日的文明就有那個能力辦到。
但是天墜降臨了。
天墜摧毀了整個前紀元文明最重要的資產和底氣——那超過百億的高等受教育人口,遍佈全球的技術設備和工業生產鏈。那不可思議的以太沖擊甚至貫穿了虛境與現實,將所有第六天梯以下的儲存設備完全摧毀。
不可能了。整個研究院中的倖存者只有那麼點,其他都是智能機械僕從,其中能理解他想法的寥寥無幾,他們也不能被留在此地,而是將在不久之後通過以太裝甲送出研究院,送去其他保有大量人口的避難所,傳授他們最新的昇華之道知識,用來對抗那些在黑暗中甦醒的外星怪物。
人類需要他們這些尖端研究員的頭腦去點燃黑暗中的燈火,在這個文明被毀滅的後啓示錄時代,他們已經不能繼續去探索更遠方的道路,只能停靠在村莊的旁邊點燃火炬,在無知的黑暗中保存些許過去的火種。
但是
「我就連這點都做不到」
老人將頭埋在雙臂之間,他絕望地低
吟,雙目中大滴大滴地滴落淚水,染溼了衣服和鬍鬚:「我就要死了我怎麼能死.人類需要我啊,我甚至沒有找到能轉移星神之禮的方法!」
「這最珍貴的財富都沒辦法留下來,那明明是星神留給全泰拉人通向最終擢升的鑰匙,是文明飛昇的基礎我怎麼能帶着它去死?!」
「我究竟該怎麼辦?」
伊恩沉默地站在這位老人身後,因爲回溯視界,白髮少年對這位老者的恐懼,絕望和茫然感同身受。
尤其是那深深的孤獨。
作爲前紀元文明最高等級的研究者,作爲超越了時代和文明的天才,得到了足以被稱之爲神的超級文明的認可,並且得到了祂們的禮物——就是被上天如此鍾愛的智者,和其他人彷彿隔着一個世界的先驅,'先行者'當然孤獨。
他的弟子,學生和看好的繼承人全部都死於天墜之災,全心奉獻的文明和種族也都接近毀滅,先行者自己也將要面臨死亡。
他的哭泣和眼淚並非獨獨是爲了自己而是自己所代表的'泰拉文明'。
他深深地知道,自己死後,泰拉文明,就將會成爲'泰拉前紀元文明'。對於後世的泰拉文明來說,前紀元固然發達先進,創造了璀璨輝煌的文明,但他們終究沒有扛過天墜之災,那些骸骨是自己的先祖,但卻並非是他們。
不過是—羣徘徊在廢墟與遺蹟間,在空寂與歷史中迴盪的迴音'。
「迴音!」
而就在此時,老人猛地擡起頭,淚水還在他的皺紋間流淌,但他卻已經不再悲傷。
一種烈火在老人的雙眸中燃起,那已經變成金屬鐵灰的眸子中亮起了宛如太陽般的火焰:「是了——還有迴音!」
「即便我終將逝去,泰拉文明也註定要被埋入墳塋,但在最後的最後」
「我們至少也可以留下回音!」
——即便不能永生,即便不能留下靈魂,即便不能將自己的一切都復刻在文字與數據之中但我至少還可以留下回音,留下那與我相似,但終究不同的僞物!
——固然虛假,固然不同,固然有着缺憾.但卻比遺忘要好,比失落要好,比被埋入墳墓要好!
而就在此刻,伊恩也微微睜大了眼睛。
他震驚地注視着眼前古老歷史中的幻象,重複着對方道出的詞彙。
「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