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不定的水波上,隱隱,是一座的宏偉門戶。
在白朮主動運轉心法,陷入心魔劫的剎那。
腦海中,驟然出現了這座虛幻的大門。
推開它……推開它……
心底有個聲音在不斷催促,白朮慢慢擡起手,卻在觸碰到大門的剎那,驟然僵住。
他猛得睜開雙眼,在元神的牽引下,神智頓時清醒過來。
白朮好奇停下手,打量四周。
四周都是深邃的寂靜,像是巨獸在水淵深處張開大嘴,連光線,都被統統吞沒了進去。
微弱的,在那扇大門裡,有點滴光亮正飄灑出來。
陽符第一境——內外琉璃。
這一境的心魔劫,可謂險之又險。
修士修行中,難免五欲纏身,六濁繞體。
度心魔劫時,心底裡,哪怕最微小的貪慾和嗔怒,心湖中點滴的細小漏洞。
在這一刻,都會被無限放大開來。
白朮默默伸出手,他手臂微微發力。
在大門洞開的剎那,琉璃光焰似得陽火,如潮水一般洶涌席捲着……
很快,就將他吞沒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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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細雨敲打梧桐的深秋裡,在一處火竈前,矮胖的婦人不斷忙活着,熱氣把她的臉都薰得滾燙。
在柴火堆前,一個穿粗布衣裳,雙目無神的少年人,正呆呆蹲着,似乎在數螞蟻。
“鐵蛋……”
忙活了一陣,婦人悄悄轉過腦袋,飛快從鍋裡撈出一個雞腿,遞到少年面前。
“沒人看着,快些吃罷!”
少年愣愣擡起頭,他眼睛一亮,剛要歡天喜地接過。
可突然,他剛剛昂起的腦袋就停住了,像是中了定身術。
“王大娘,你自己吃吧。”
過了半響,矮胖婦人聽見一道淡淡的聲音。
少年人慢慢起身,對自己點了點頭,便毫不留戀,直接推門而出,離開竈房。
真實……一切都真實不虛……
白朮走出竈房們,微微仰起臉。
腳下溼軟的泥土,和雨水打在臉上輕微的刺痛感,淒冷的秋風嗚嗚刮過,讓白朮身體都生出一股寒意。
在心魔劫下,他似乎回到了汾陰城,他依舊,還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腎虛少年。
“鐵蛋……”
捂着腦袋的鐵柱匆匆跑過雨簾,他偶然瞥見站在雨中的白朮,震愕開口:
“大雨天的,淋什麼雨!”
“鐵柱。”
白朮被他扯到屋檐下,笑着開口:
“可成爲汾陰首富了?”
“你傻了吧?”
鐵柱疑惑開口,他剛想伸出手,去探探少年額頭的溫度,就猛然睜大眼睛。
一面三眼,足足數十丈高,身軀無比偉岸的溼生阿修羅相,驟然出現在白朮身後。
阿修羅身上閃耀着無數符籙和炁流,明明是陰邪暴虐的存在。
此刻,居然有點寶相莊嚴的意味。
“從青黎宮回來後,如果有暇,我會來汾陰城看你的。”
鐵柱突然聽到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不過,想來也是沒有空的。”白朮嘟囔一句:“等過了楞嚴法會,我再回汾陰看你!”
他對鐵柱點頭微笑,然後微微曲起指節,朝面前虛空輕輕叩去。
呲——
白朮身後的阿修羅虛影同樣如此施爲,在阿修羅身上,那無數道光耀符籙和炁流神光大作,將虛空渲成一團五彩。
嘭!
嘭!!
嘭!!!
虛空如蛛網一般,露出無數條細密的裂紋。
白朮還來不及施爲,整個人便被扯進深邃的晦暗中,意識徹底陷入昏沉。
待他再次清醒過來時,入目處,圍繞身體的金色火光正在一點點黯下去,直到全然消失不見。
簡單……
心魔劫,簡單的就像吃飯喝水,掌上觀紋。
他從雲車上起身,愜意舒展了下筋骨。
體表神光流轉,給人以明淨如琉璃的觀感,白朮微微呼吸,一條條瑞霞便縈繞在周身,有如活物一般,微微起伏。
血肉燦爛而晶瑩,猶如孕育了一口先天神爐,無時無刻都在吸納天地元炁,澎湃不絕。
他擡起手臂,純粹而暴烈的氣血流動聲便破出體內,轟轟隆隆,有如巨江大河決堤。
陽符第一境——內外琉璃!
自此之後,不僅軀殼得到再度淬鍊,而且就連元神,也發生了此脫胎換骨。
從邁入武道修行以來,白朮便想真真正正地突破一回境界。
憑藉自己的努力,而不是靠屬性值。
果然……
他滿意攤開雙手,認真環視自己的軀殼。
在認真打量片刻後,微笑點點頭。
就連兇險的心魔劫都能從容渡過,我果然天資不凡!
他又陶醉了片刻,淡定將身上,虛空中,焚燬了乾淨的符籙灰燼和稀薄炁流收起,一把扔出雲車。
成就內外琉璃後,下一重,便是陽符第二境——炁血臻至。
這一重境界,是爲真符種道境作爲過渡。
在內外琉璃的基礎上,繼續淬鍊肉身與元神,將其協調如一,直到至臻的地步,再也無可復加。
道種雖然是天地奇珍,但將其強行納入體內,進行周流循環。
無論對於肉身和元神,都是種極大的負擔。
炁血臻至——這一重境界,是水磨的功夫。
即便他肉身、元神,都被婆稚觀想法淬鍊過,到達了堅固無催的地步。
但想成就炁血臻至,依靠正常修行,他還得沉澱個一年半載。
“消耗1300點屬性值,可提升到陽符第二重——炁血臻至。”
恰巧,在他沉思時,一不小心勾動心念,跳出屬性面板來。
“提升!”
白朮嘆了口氣,輕輕按下去。
轟!!!
像是一座火山突然噴發,無盡神曦從白朮體內驟然暴開,雲車的遁速一滯。
萬丈青冥上,澎湃如汪洋的血氣大海一卷,便將小半邊天都暈出微微的紅色。
暴烈的吼聲從雲車裡遠遠震開,洶涌的音浪將層雲都攪成一片渾沌。
那吼聲久久不絕,從天穹重重蓋壓而下,將下方一座深林裡的羣鳥,都驚得四處亂飛。
與此同時,在深林中。
一隊正迅捷如飛,並不靠遁光趕路的人馬,在聽到天穹上傳開的吼聲,突然停了下來。
爲首的老人掀開兜帽,露出一張蒼老的面容。
他的眼睛,全然是森白一片。
隨着他的動作,隊伍裡其他人也停下來,他們同樣睜着森白的瞳孔,漠然望向高空,那片浩瀚的血氣汪洋。
這是一支由人魔組成的隊伍。
他們正要從大鄭,遠遠逃亡北衛。
“年輕。”老人魔淡淡開口:“而且,他很強。”
“二十出頭的年輕陽符,真是後生可嘆,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楚,纔能有這般修爲。”
老人魔收回目光,望向隊伍中間,另一個年輕的領隊人魔。
“陳鰲,陳將軍。”
他緩緩開口:“我們,是否要對天上那位,暫行避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