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登先生,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如果沒有,請到甲板上去,履行我們的賭約!”夏佐對着艾登露出了笑眯眯的表情。
“我……”艾登臉色煞白,整個身體都在抖動,好像並不是因爲氣的,而是害怕,他望了望夏佐,又看了看後面的蒸汽引擎,一下子大叫了起來:“你放屁,你小子又在騙人,加隆三號怎麼可能達到加隆四號的轉速?你這是胡搞,引擎會炸掉的!你這是在謀殺!”
一頂頂大帽子不斷扣在夏佐頭上,夏佐只能冷笑,這傢伙連賴賬的手段都這麼低級。
“你覺得我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嘛?我也在這艘船上,還是說……你覺得你的機械維修水平超過我?”夏佐譏諷道。
“哈哈……”
“這個傢伙……”
“慫了,真不要臉,早就看他不順眼!”
“就是,以爲自己是機械師,每天拽拽的樣子,哈哈!”
門口的水手們轟然而笑,一副痛打落水狗的樣子,聽得出,艾登平常在船上就不是很討喜。
“你……”艾登的臉完全漲紅了,回頭對着那羣水手大叫道:“你們還笑?很好笑嗎?等引擎爆炸了,整艘船都會被炸燬,到時候我們誰都無法離開漩渦海,都要死!”
艾登一副歇斯底里的樣子,說的跟真的一樣,門口的水手們頓時不笑了。
確實是,將一臺蒸汽引擎的轉速提高百分之四十,這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再怎麼改造,加隆三號還是加隆三號,不可能與更加精密的四號媲美。
見周圍都不說話了,艾登臉色一喜,馬上轉頭對已經沉着臉的船長弗恩道:“老闆,你要相信我,這小子這是要害死我們!”
“艾登先生。我覺得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我們要先談談!”弗恩沉着臉說道,語氣很是怪異。
聽到這種自家船長竟然發出這種聲音,後面門口的水手們全都是神色一炳,記得上次弗恩用這種語調說話,是要處理一名醉酒後持刀鬧事的水手,那水手見弗恩賺錢眼紅,不滿佣金,竟然提刀去找弗恩,弗恩殺了他。親手殺的。
弗恩除了脾氣暴一些。總體來看是個好人。但是,這並不等於他不會殺人,一個人的容忍限度是有限的,而且。在這大海上,幾乎每一個老水手手上都有人命,主要都是海盜的命,當然也有其他人的命。
海上是法外之地,殺了人也沒人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說,很難拿出證據,口說無憑。
“老……老闆。什麼事?”艾登一下子被弗恩的語氣嚇住了,他在自由水手號上已經三年了,知道很多事情。
“記得上次我們靠岸,你去採購引擎的備用零件,給我的報銷清單中。好像有一個叫做‘主風扇軸’的東西,價值七十金幣,你能不能跟我解釋一下,爲什麼烏塔先生會說船上沒有備用?”弗恩依舊用着那種語調,說着話,將肋下的火槍抽了出來,低垂下了槍口。
艾登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他怕的就是這個,所以剛剛纔那麼大吵大嚷,甚至做出了幼稚的賴賬行爲。
可惜,弗恩是一個十分精明的商人,有些事情他會記得非常清楚,甚至不用賬本,他能將所有開銷與收入記載腦子中。
“撲通!”
艾登滿頭冷汗,身體顫抖着,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老闆,你別殺我,老闆,我可以賠錢給你,我有錢,我家裡也有錢,老闆我知道錯了……”艾登痛哭哀求,面對弗恩的火槍,他已經顧不得什麼叫尊嚴,什麼叫骨氣,現在什麼都不重要了,引擎誰願意修誰修,一百賞金願意給誰就給誰,都與他無關,他只要活命。
“你在這艘船上三年了,我想你不是第一次貪我的錢了吧?”弗恩舉起了火槍,對準了艾登的腦袋。
“老闆,別……您說多少,我都給您,求您別開槍!”艾登整個身體都僵住了,雙眼盯着近在咫尺的漆黑槍口,整個人看起來將要崩潰。
弗恩深吸了兩口氣,盯着艾登,緩緩放下了槍,回頭擺了下手道:“給我把他綁嘍,關起來,該死的……老子的錢也不是海上飄來的,必須都給我吐出來!”
弗恩知道,艾登的妻子在法國,家也在法國,成熟的機械師是很賺錢的,艾登家裡很有錢!
艾登被綁走了,估計接下來的日子都會在禁閉室內度過,直到上岸,他會被送上法庭,不僅僅要吐出貪墨的錢財,他還會被絞死!
“哈哈哈,烏塔先生,真是麻煩你了,哈哈哈,沒想到,烏塔先生看起來年輕,卻這麼有本事!”
艾登被綁走後,弗恩臉上頓時變了顏色,爽朗大笑了出來,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向前走了幾步,給了夏佐一個大大的擁抱,對夏佐身上的油污沒有絲毫的嫌棄。
“弗恩先生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您畢竟救了我,要是沒有你們,我會死在那座島上的。”夏佐笑着說道。
三十分鐘後,自由女神號,船長休息室。
洗過澡換上新衣服的夏佐坐在精緻的椅子上,正大口大口的吃着東西,他兩天都沒吃東西,全都上巴德吃了,確實是有些餓。
坐下夏佐對面的弗恩起身走到了一旁的酒櫃前,從裡面挑了一瓶上好的伏特加,又拿了兩個杯子,走回了桌子旁。
“來,烏塔先生,我們喝一杯!”弗恩說道,笑着給夏佐倒了一杯酒。
“嗯,好,謝謝!”夏佐沒有推辭,伸出雙手接過了酒杯。
“烏塔現在來自哪裡?”弗恩問道。
“北美,美利堅帝國。”夏佐說道。
“噢,聽說那邊要打仗了,大英帝國想要收復美國。”
“這樣嗎?我離家好久了,不太清楚!”
“哎,這年月總是戰事頻繁,我們皇帝戰敗以後,英倫也不知道還要搞出什麼麻煩,生意都不好做了。”弗恩有些嘆氣。
“拿破崙皇帝戰敗了?”夏佐擡起了頭。嘴裡嚼着東西的動作慢了一些。
“嗯,就在今年六月份,滑鐵盧戰役,敗的很離奇,他被英倫帝國帶走了,也不知道現在是死是生!”弗恩說道,感覺的出,弗恩是法國皇帝拿破崙的支持者,他是純正的法國人,此時說的英語就帶有濃重的法國口音。
“這樣……”夏佐沉吟。拿破崙對他來說是一個偉大的傳說。他是一個讓人無法直視的偉大存在。影響世界的人物,沒想到竟然敗了,低頭拿起肉卷塞到嘴裡,嚼了嚼。夏佐擡頭扯開話題道:“什麼時候能出海?”
“快了,夥計們正在收拾下面的東西,估計還要半小時……”弗恩說道。
“好啊,跟你們去看看法國,我還沒去過!”夏佐露出了笑容。
而在此時,弗恩卻突然放下刀叉,望着夏佐鄭重道:“烏塔先生!”
“嗯哼?”夏佐有些不明所以的發出疑問。
“你真的確定引擎改造後會沒問題嗎?”弗恩問道,艾登的話對他造成了一定影響。
“當然,半年內不會有問題。不過我建議你,回到法蘭西后將蒸汽引擎改回來,這樣使用壽命還會有五年,至少五年,要比這樣使用合算一些。當然……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派一個人一直在蒸汽動力室內盯着,看壓力錶,只要壓力沒有超過警戒線,引擎就不存在爆炸的可能,畢竟那用的是蒸汽,而不是火藥。”夏佐笑着答道,頓了頓馬上又玩笑道:“我也在這艘船上,我不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您說對吧?我要是想死,也沒必要拉上你們。”
聽了夏佐的話,弗恩露出了笑容,夏佐說的似乎沒有錯,他也就是隨口一問,艾登當時話說的太低級了,壓力錶也不是擺設。
下午一點。
自由水手號吱呀吱呀顫動,沙灘上,幾十名水手拉着繩索,同時向水中用力。
自由水手號下方,與蒸汽動力引擎鏈接的螺旋槳被更換爲了兩個巨大的輪子,輪子直觸在沙地上,隨着蒸汽動力引擎的啓動,而開始瘋狂轉動。
在蒸汽動力引擎沒有問世前,帆船擱淺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因爲太重了,成百上千噸的重量,憑人力根本不能直接移動,只能依靠挖掘擱淺船舶下方的泥沙,引水將船架起這種方式,讓帆船擺脫擱淺,或者在漲潮時,好浪也會將船帶動。
原理是一樣的,都是靠水的浮力。
但現在不同了,蒸汽引擎提供動力,可以給船舶臨時加上輪子,在人力的調校幫助下,使擱淺的船艦退入海中。
當天下午,一點二十分,自由女神號緩慢遠離淺灘區,進入了較深的海域,徹底從水中浮了起來。
“升帆,出發!”船頭,弗恩拔出了自己的指揮刀。
這片海域,在擱淺的這些天中,弗恩就派人潛水探索過,並不是探索所有區域,而是探索航道。
航道自然是存在的,要不然當初血腥瑪麗號也不可能到這裡來,夏佐也不可能被丟在這附近的荒島上。
自由水手號漸漸滿帆,弗恩手拿着臨時畫出來的航道圖,親自掌舵。
一望無際的大海上,船體有些破爛的武裝商船,緩緩向東南方航行而去,速度越來越快,逐漸全速!
神秘島上,北海岸。
古扎娜一個人站在海岸邊,望着越來越遠逐漸消失的自由水手號,微微抿了抿嘴角,露出了有些怪怪的微笑,似乎是期待,又好像有些害怕。
“你會回來嗎?”古扎娜輕聲發問,下意識擡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微風習習,浪花滔滔,海水不斷沖刷着沙灘,女人站在海岸邊,全身散發着莫名的光輝。